第九十八章 左海说故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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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辽人举手投足间已杀死三人，那时和那辽经缠头的，只剩下四个人了而已。转手两个回合，再杀二人，忽起一足，踢中了汪帮主背心上的穴道，跟着左足鸳鸯连环，又踢中了带头大哥肋下穴道。这人以足尖踢人穴道，认穴之准，脚法之奇，直是匪夷所思。

    之后那辽人见强敌尽歼，奔到那少妇尸首之旁，抱着她大哭起来，哭得凄切之极。当时剩下的几人听了这哭声，心下竟忍不住的难过，觉得这恶兽魔鬼一样的辽狗，居然也有人性，哀痛之情，而他们也心中起疑，这辽人为何带着妻儿前来入侵中原，图谋少林藏金阁中的武功秘籍。

    那人哭了一会，抱起他儿子尸身看了一会，将婴尸放在他怀中，走到带头大哥身前，大声喝骂。带头大哥毫不屈服，向他怒目而视，只是苦于被点了穴道，说不出半句话来。那辽人突然间仰天长啸，从地下拾起一柄短刀，在山峰的石壁上划起字来，其时天色已黑，我和他相距又远，瞧不见他写些什么。当时众人自是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掷下短刀，俯身抱起他妻子和儿子的尸身，走到崖边，涌身便往深谷中跳了下去。

    当时谁也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在辽国必定身居高位，此次来中原袭击少林寺，想来他就算不是大首领，也必是众武士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擒住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将余人杀得一干二净，大获全胜，自必就此乘胜而进，万万想不到竟会跳崖自尽。向下引望，只见云锁雾封，深不见底，这一跳将下去，他武功虽高，终究是血肉之躯，此番跳崖如何能留得性命？

    那知奇事之中，更有奇事，便在我一声惊呼之时，忽然间“哇哇”两声婴儿的啼哭，从乱石谷中传了上来，跟着黑黝黝一件物事从谷中飞上，拍的一声轻音，正好跌在汪帮主身上。婴儿啼哭之声一直不止，原来跌在汪帮主身上的正是那个婴儿。从树上纵下，奔到汪帮主身前看时，只见那契丹婴儿横卧在他腹上，兀自啼哭。

    想了一想，这才明白，原来那契丹少妇被杀，她儿子摔在地下，只是闭住了气，其实未死。那辽人哀痛之余，一摸婴儿的口鼻已无呼吸，只道妻儿俱丧，于是抱了两具尸体投崖自尽。那婴儿一经震荡，醒了过来，登时啼哭出声。那辽人身手也真了得，不愿儿子随他活生生的葬身谷底，立即将婴儿抛了上来，他记得方位距离，恰好将婴儿投在汪帮主腹上，使孩子不致受伤。他身在半空，方始发觉儿子未死，立时远掷，心思固转得极快，而使力之准更不差厘毫，这样的机智，这样的武功，委实可怖可畏。

    当时智光哀痛之下，提起那个契丹婴儿，便想将他往山石上一摔，撞死了他。正要脱手掷出，只听得他又大声啼哭，智光一眼对上了其两支漆黑光亮的大眼，心下不忍。

    当时智光便想去解开带头大哥和汪帮主的穴道。一来他本事低微，而那契丹人的踢穴功夫又太特异，只见他忙得全身大汗，什么手法都用遍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始终不能动弹，也不能张口说话。他无法可施，生怕契丹人后援再到，于是牵过三匹马来，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分别抱上马背。而他自己乘坐一匹，抱了那契丹婴儿，牵了两匹马，连夜回进雁门关，找寻跌打伤科医生疗治解穴，却也解救不得。幸好到第二日晚间，满得十二个时辰，两人被封的穴道自行解开了。

    当时三人好转之后再次返回雁门关外，瞧见18具尸体少了一具，便是你在林中见过的赵钱孙。而当时几人将那辽人刻在石壁之上的契丹文字复刻下来，找了几个通晓契丹文字之人翻译之后，倘若真相确是如此，不但殉难的十七名兄弟死得冤枉，这些契丹人也是无辜受累，而这对契丹人夫妇，更是万分的对他们不起了。

    三人计议一番，都不愿相信当真如此，却又不能不信。当下决定暂行寄下这契丹婴儿的性命，先行赶到少林寺去察看动静，要是契丹武士果然大举来袭，再杀这婴儿不迟。一路上马不停蹄，连日连夜的赶路，到得少林寺中，只见各路英雄前来赴援的已到得不少。此事关涉神州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安危，只要有人得到讯息，谁都要来出一分力气。

    那次少林寺中聚会，这里年纪较长的英雄颇有参予，经过的详情，也不必细说了。大家谨慎防备，严密守卫，各路来援的英雄越到赵多。然而从九月重阳前后起，直到腊月，三个多月之中，竟没半点警耗，待想找那报讯之人来详加询问，却再也找他不到了。这才料定讯息是假，大伙儿是受人之愚。雁门关外这一战，双方都死了不少人，真当死得冤枉。

    带头大哥、汪帮主，和智光三人因对雁门关外之事心中有愧，除了向少林寺方丈说明经过、又向死难诸兄弟的家人报知噩耗之外，并没向旁人提起，那契丹婴孩也就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事过之后，如何处置这个婴儿，倒是颇为棘手。他们对不起他的父母，自不能再伤他性命。但说要将他抚养长大，契丹人是汉人的死仇，他们三人心中都想到了‘养虎为患’四字。后来带头大哥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那农家，请它们养育这婴儿，要那农人夫妇自认是这契丹婴儿的父母，那婴儿长成之后，也决不可让他得智领养之事。那对农家夫妇本无子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他们丝毫不知这婴儿是契丹骨血，而将孩子带去少室山之前，早在路上给他换过了汉儿的衣衫。大宋百姓恨契丹人入骨，如见孩子穿着契丹装束，定会加害于他……

    而那那少室山下的农人，他就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然后左海对着乔峰望去！

    乔峰大声叫道：“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然后直接偏闪到了左海身前，一把抓住了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