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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第二天,黄鹏翔的辅导员来了,他说这是一些中介机构搞的小动作,并不是学校组织的,让大家不要上当,还说以黄鹏翔的成绩,将来考上北大清华没问题,没必要去国外看异族人的脸色。
黄伟良和林燕唯唯诺诺,客客气气送走老师,等傍晚黄鹏翔回来,这才把老师的话转述给了孩子。
“妈妈,我还是想去,在那边做一年交换学生,刚好用这段时间申请一个美国大学,我就想去普林斯顿大学。”
林燕没办法,这孩子从高中开始,对物理极度着迷,而国外的教学,似乎更能激发孩子对科学的认识“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报纸这样评价钱老的质问:这是关于〖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的一道艰深命题,需要整个教育界乃至社会各界共同破解,既然〖中〗国教育,有这么大的一个硬伤,林燕也没必要强压着儿子听自己的话,最后说不定还害了孩子。
“还是满足孩子的心愿吧,反正,他们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今后想孩子了,就去看看他。”黄伟良对林燕这么说,看来,他也是那么想的吧。
做好了决定,林燕拿起黄鹏翔给她的名片,和那个专做留学的中介机构打电话联系。
接下来一个多月,林燕的心思都让这事给占去了,没有去过明州镇,有时在家闷了,就去和李慧说话,有时两人会相对着掉几滴眼泪,即对孩子长大、他们终于要展翅飞翔感到欣喜,又对他们离开大人的庇护、去一个陌生国度生活充满担忧,还对不能经常看到他们依依不舍。
这天从李慧家里返回,林燕依然闷闷不乐,黄伟良从庞家营回来,挺高兴地给她说,干菇厂土建已经结束。大概知道老婆的心思。吃过晚饭,黄母带着果儿去外面玩儿,她拉着老婆进了卧室。
黄伟良不是个口才很好的人,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妻子。只是用胳膊把老婆拢在怀里:“现在都叫地球村了,想小翔了,我们干脆办个投资移民,在那边安个家也可以的。”
“听说最少得居住半年才能拿到绿卡,咱妈年纪大了,在那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我肯定不会去的。你还得打理这一大堆事儿。叫我怎能舍得把一家人都扔下,自己过去呢?不行的。”
“那你想小翔了,就办个旅游签证,过去看看孩子,现在这个很方便的,美国那边接收小翔的家庭,居住在高档社区,治安也相对不错。你放心吧。”
“我没有担心,只是难过。”
黄伟良想了想,越这么说。老婆越是钻在里面出不来,还是说别的吧:“明天,咱们一起去一趟明州镇吧,那里的干菇厂的流水线也装了几天了。”
“哦!这阵子把事情都扔给你,累了吧。”林燕的心思终于考虑到了别的,不好意思起来。
看老婆打起精神,仔细端详自己的脸,黄伟良赶紧凑了上来:“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林燕摸摸他被风吹得粗糙了的皮肤:“你该去美容院做护肤保养了。”
“哈哈哈”两人都笑起来,黄伟良一直认为去美容院的男人都是娘娘腔,林燕这么说。是在逗他玩呢,林燕情绪好多了。
“下楼吧,我们和果儿玩会儿。”黄伟良拍了拍老婆肩膀,林燕点点头。
第二天,林燕去了一趟明州,出了城才想起来。自己在家郁闷这些天,错过了桃huā烂漫的季节,果园里已经是葱绿一片,毛茸茸的小桃儿隐藏在碧绿的树叶间,悄悄地成长着。明州镇是Y市最早种植果树的乡镇,一进入这个镇子的地界,沿途几乎看不到庄稼,不是桃树就是苹果、梨树,其中还有很大一片葡萄园。
“前一阵来明州,风景特别美,红的白的粉的huā儿,一片接一片,看得我车都不会开了。”
“我去年来过。”林燕心里遗憾,嘴里还逞强,把黄伟良逗得呵呵笑起来。
明州镇早在几年前Y市的村村通中,修好了公路,这回还集资修了从省道到蘑菇批发市场的路,以及通往干菇厂的路,路边栽的小树,也都能拍着小手掌,在风中表示欢迎的心意了。林燕这才多久没来,变化竟然这么大,赵镇长的能力还真挺强的。
“也有晁恩的功劳。”大概知道林燕想什么,黄伟良解释。因为卢曼云是领导干部,晁恩是不可以经商的,但这确让他更好的发挥作用,他表弟没少打着卢曼云和晁恩的旗号办事,当然还有晁恩事先给人打了招呼,才让表弟上门的。
香菇批发市场不远,是水果批发市场,这是二十年来明州自发形成的,赵镇长上任,把零零散散的商家移到了一处,这一片土地,现在是明州镇的“经济开发区”。
干菇厂正在进行机电安装,蓝色的厂房内有很多工人师傅正在忙碌,林燕是学机械的,对这些比较熟悉,她仔细检查流水线旁边放置的机器零件。
“怎样?”黄伟良问。
“一般。”林燕对丈夫做了个鬼脸“这种机器嘛,马马虎虎而已,怎能造得精度很高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随意走动,林燕忽然看到一个人准备安装滚子,按道理轴要比滚子内套做得大,安装时把滚子放进热煤油里让它涨大,套进轴之后冷却,滚子内套就和轴紧密连接,这样可以保证滚子和轴的轴线重合,而这里的轴比滚子内套小,他们用了销子管上。这种滚子转动起来,就有点偏心,消耗能量,噪音大,时间长了容易磨损。
林燕从安装工人手里接过那个滚子看了一下:“叫你们检验员过来,这样的产品显然不合格的,怎么能到了安装现场?”
黄伟良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二话没说,去了监理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监理工程师王工和安装工程师石工都过来了,乙方安装的头头陈素民也来到跟前,林燕举了举手里的滚子:“这种偏心滚子到底装了多少个在流水线上?我现在要求。全部设备拆了重装。”
“这个滚子我们打磨这么光,粗糙度完全符合流水线要求,你看,我们还使用的进口不锈钢材料。”陈素民着急地辩解。
林燕一看他是个外行。皱了皱眉没有搭理他。
监理工程师老王被黄伟良锐利的眼神盯得一头汗水,他偷懒了,没有在现场盯着,这些问题,一般人是不懂的,只有开始使用,能耗大。并且了几年之后滚子更换率高,业主弄不清问题,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乙方没想到林燕是学机械的,还在机械加工车间工作了十年。
安装工作停下来,黄伟良仔细检查了监理工程师的工作报告,发现他很多项目都没填,这个懒家伙。打算在最后的时间里,随便填写点数据蒙混过关,只有关键的几个数据。他仔细检查了。
林燕要求按照技术文件,每一步的检测都必须进行,安装了三天,现在要全部拆下来,陈素民脸红脖子粗的,在一边打电话给老板报告。
黄伟良也气得不轻,脸色黑沉的打电话给监理公司。
本来一片忙碌的车间,立刻一片死寂,工人都走了出去,三五成群在车间外面聊天。几个负责人,则都低垂着眼皮,盘算自己该怎么推卸责任。
大概下午三点,监理公司的主任最先到达,他拿着自己手下的工作日志翻了翻,便垂头丧气地过来。拉着黄伟良使劲道歉,愿意承担相应责任,他当场让和他一起来的霍工,代替老王在这里工作。
乙方公司派来的人叫张琛,下午五点才到,因为王素民报告说,林燕和黄伟良是鸡蛋里挑骨头,张琛刚开始还想和林燕理论。
“你要是内行,就看看这个滚子,若是不懂,先别说话,叫你们公司来个内行。”林燕很生气,根本不给对方咋呼的机会。
张琛大概是个内行,看了看滚子没说话,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到黄伟良跟前:“我们老板说了,就是因为产品质量不是很过硬,我们才报价低的,要照你们的技术要求,我们就赔钱了,根本没法干。”
黄伟良什么话也没说,把对方合同文件里提供的技术资料递了过去,张琛看了看,没说话,又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他垂头丧气地过来:“我们老板说,为了信誉,就是赔钱也会为你们安装出合格的设备,我们马上返工。”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今天是不能干活了,林燕和黄伟良准备离开,张琛说道:“为了不耽误你们的工期,我们从今天晚上就开始加班。”
“要把安装的拆下来吗?”林燕问。
张琛结巴了一下。
黄伟良强调道:“已经装上的,必须都得拆下来,所有的零部件要重新检验,至于你们的损失,监理那边按合同会承担一部分,你们可以和他们交涉一下。”
“好吧。”鉴于张琛肯定还会和老板沟通,林燕和黄伟良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黄伟良特别难过,这些厂家和监理,都是他定的:“燕,都是我不好,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
“不,不是你的错,他们这么做,不是只在我们这一家,你看他们这么轻车熟路的就说明了一切。说不定监理工程师吃回扣了。”
“嗯!若是他们贿赂老王,现在就哑巴吃黄连。老王也会被公司辞退。”
尽管林燕为丈夫辩解,黄伟良还是很难过:“燕,后面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天天在这里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