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一念，度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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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角街边，被人踩践过的地方，总会有些被人遗弃的食物残渣剩下，或许过不了一时半会儿，便会被一些肮脏细小的啮齿动物给偷偷吞食一空。

    但有些残渣，却被一只灰黑的小手一把抓在了手中，然后毫不在乎的塞入了有些干裂的嘴中。

    女人的尸体因为发臭，已经被其他的镇民强行拖走火化了，而孩童则是留了下来，靠着为数不多的施舍，还有街边的碎屑顽强的生存着。

    在这种残酷的生活中，孩童的脸上却总是笑着，仿佛始终明白不了天道的无情，明了不到弃舟遗民的冷漠。

    狼吞虎咽中，身边响起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大家快看，又是这个吃垃圾的傻子！”

    “哈哈哈，吃的那么欢快，大概骨子里也有蛮兽的遗传吧！”

    嘲笑声，是从几个年纪并不大的孩子口中传出，并着指指点点，让孩童的动作稍稍顿了一顿。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顽强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也会受到别人的嘲弄，那些和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孩子，为什么如此看不起他的存在。

    难过的情绪在心中滋生，但孩童却没有哭泣。

    或许，只要向他们释放自己的好意，大家之间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变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孩童咽下了难受，然后咧着嘴，对那些孩子笑了起来。

    然而……

    “你看这个傻子，我们骂他，他竟然还笑了！”

    “哈哈，真是个犯贱的家伙！”

    好意没有得到孩童所期待的回馈，反而让他看到了几个孩子眼中缕缕残酷光芒的闪烁。

    “你们说，这家伙既然这么喜欢傻笑，不如我们……”

    “好啊，好主意！”

    “好玩好玩！”

    四五个孩子一拥而上，不顾孩童的挣扎，将他拖到了小巷之中，按住了他的手脚。

    不要……

    忍着惊恐的眼泪，孩童冲几个孩子笑着，希望只要他们能够明白自己的善意，就能够停止他们的举动。

    不要这样……

    一把小刀，闪着冰冷的光芒，在为首那个大孩子的手中出现。

    然后，刀尖落下，在嘴角划开。

    红的血，被笑容中透明的泪稀释，坠落在地。

    ……

    砰！

    一拳！

    顾长利的元气护盾被莱福士闪着白光的拳头轰散，身体不偏不倚，被这一拳直接轰飞。

    倒飞的途中，他那被轰中的胸膛霎时鼓起一个巨大的血肉瘤子，表面浮动着恶心的破碎血管，好似发生了病变一般。

    事实上，顾长利的身体确实生病了。

    在被击中的瞬间，莱福士那种奇怪的辐射元气便顷刻侵入了他的身体，那一瞬间，他只觉着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上血肉的感知与控制，灼热、冰冷、恶心、眩晕，各种各样的负面感觉接连出现，仅仅数秒的时间，便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各种能力者极难产生的病症！

    病变，这就是辐射道最可怕的能力！

    一旦被莱福士的元气接触，被攻击者的身体就会不可自已的出现各种病症，使得他们的修为水准大大减弱，连身体的修复能力也会被抑制，而最可怕的，就是辐射道的攻击根本防不胜防，哪怕击败莱福士，他的对手也极有可能陷入一种艰难的境地，被无数的病魔缠身。

    可是，无论是顾长利还是莱福士，他们两人的表现都无比的奇怪。

    “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停下啊啊啊！”

    莱福士突然尖叫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无形的攻击，脑门上青筋暴突，双眼中的血丝也逐渐的浮现了出来，身上的白光忽闪不定，然后元气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追上顾长利飞出去的身形，一拳，又一拳的轰击过去！

    砰！

    砰！砰！

    巨大的血肉瘤子在顾长利的身上浮现，无数的负面效果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可他的双眼仍然紧闭，嘴角的伤疤仍然上扬。

    第五音。

    嘛！

    ……

    巷角中还残留的冰冷发黑的血迹，孩子们无情的笑声早已经消散在风中，只剩下肮脏的啮齿生物们谨慎的攒聚着，啃噬着地上的食物残屑，将那血迹逐渐地****一空。

    冰寒透体，然后是阵阵火烧的痛楚。

    当孩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还残留着血液的腥味，那种抽痛的感觉提醒着他那场噩梦的真实。

    但是自己所在的位置，却已经不是冰冷的小巷，而是一张木床之上，身上还盖着一床温暖的被褥。

    “你醒了！”

    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童忍疼扭头看去，却看见一个眉毛快要连到一起的青年，长相有些喜感，却让他一眼便产生了亲切的感觉。

    在青年的身后，一个白发的老人坐在房间另一侧的座椅上，正缓缓地品着手中端着的茶水。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我和老师在路边发现了你，你当时受了伤，失血过多差点要没命……不过老师出手救了你，你现在没事了哦！”青年的话很多，好似许久都没有与人说过话，一副憋久了的模样。

    他看着孩童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反应过来，伸手按在了孩童的肩头，笑着说：“没事，你不用着急，老师跟我说过了，你的声带天生缺陷说不了话，但是没关系啊，等我们以后关系好了，你一个眼神我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唉哟！”

    老人不知何时走到了青年的身后，手指微曲，在他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这才止住了青年的唠叨。

    孩童看了看老人，心中有着些许的敬畏，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老人似乎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于是，他想要咧嘴笑笑，表达他对老人的尊敬。

    疼！

    “你的身体缺乏营养，嘴角的伤恢复得很慢，所以一段时间内最好不要有太多表情变化，知道了吗？”老人的话不疾不缓，听起来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孩童点了点头。

    咕噜——

    响亮的声音从孩童的腹中传出，让老人微微一愣，而那连眉青年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砰！

    “就知道笑，还不去拿点食物过来？”一指扣在青年的额头上，老人有些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青年吃痛，立刻捂着额头跑出了房间。

    再回头，老人打量了孩童数眼，眉头皱着思虑了半晌，这才开口。

    “你的资质一般，但倒是有些佛性……你可愿意以后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吗？”

    嘴角明明很痛，可孩童还是笑了起来，眼泪却也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然后在老人有些不知所措时，孩童的脑袋，狠狠地点下。

    ……

    “停下！停下！”

    拳头砸在顾长利的身上，可身上的力量却在不断的减弱，仿佛有什么顾虑在阻止着莱福士，阻止着他继续攻击对方。

    眼泪涌出，注满了莱福士通红的眼眶，然后溢出，顺着他的脸侧滑下，带走了他身上的白光，然后滴落在沼泽之中，瞬间便被黑色的水面吞噬。

    “为什么……”

    他不明白，明明他满腔敌意，一心要击败对手拿下这场胜利，以稳定自己在秦家的客卿地位，可偏偏自己心中却出现了另一道声音，不断地劝阻着他，让他停止自己的暴力行为，从最初的烦不胜烦，逐渐的竟滋生出了一种难以自抑的难受感觉，仿佛自己感受到了顾长利的痛苦，诞生出了不忍心的怜惜之情。

    “为什么……”

    被可怕的辐射元气攻击在身，顾长利早就不成人身，身上已经被无数的巨瘤侵占，彼此竞相鼓胀，时不时爆裂一个，炸成了一团血肉之花，溅落在地。

    可是，那依稀可见的脸上，那嘴角的疤痕，却依旧上扬。

    “为什么你还在笑啊！？”

    莱福士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已经停止了攻击，用流泪的赤眼盯着对方，悲声出喊。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问话，顾长利闭着的双眼终于睁开。

    当四目相对的瞬间，莱福士停止了落泪，也停止了叫喊，停止了一切，只剩下目光的交流。

    黄色元气带着潮湿的泥土迅速地攀附而上，刹那间将两人的身体覆盖，只留下了两尊泥塑在沼泽之上。

    第六声。

    嗡！

    ……

    “巫道十三真传，其中有一道名为地母圣佛决，这道功法极为特殊，本是巫族土道功法的经世典籍，但却糅合了地球上另一种体系的精髓，那种体系被称之为——佛门。而这部典籍，既是巫族真传，也是魔佛之法！”

    孩童将老人的话语一字一字地记在心中，然后伸手在地上的沙子上写到。

    “佛，是什么？”

    老人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修佛，所以我也不知道佛是什么，但是根据我对地母圣佛决的研究，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

    孩童认真的看着老人，仔细的等待着他的话语。

    “这句话是：万物皆佛，只待一念。”

    ……

    万物皆佛，只待一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泥塑的表层突然破碎，从两人的身上纷纷落下。

    顾长利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声息全无，而他的对面，莱福士跌坐在地，脸上带着一种安祥的表情。

    看了看顾长利的身影，莱福士突然盘膝，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对其露出一个带着丝丝泪意的笑容。

    那笑容，竟与顾长利嘴角的疤痕，无比的相似！

    一念，度佛。

    白色信号灯，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