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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苏白衣,来到京师就惹事,朕忙着给他擦屁股,这边还没擦完,那边又起火,真是岂有此理。让他滚进来!”
乾清宫中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满面怒容,将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对王承恩摆了摆手。
朱由检昨日就收到了苏白衣进京的消息,本来想着等早朝后宣他觐见的,可早朝刚一结束,便有都察院的数名御史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乾清宫来告状。
有的说苏白衣飞扬跋扈,进京的时候率领大队人马扰民。
有的奏他私下攀交朝廷重臣。
有的弹劾他恃宠而骄。
有的弹劾他私吞罗汝才部军械粮草。
还有个说他守城期间私铸大炮摆放归德府四门,有谋反嫌疑。
朱由检接到这些奏报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恃宠而骄,什么扰民,什么大炮。
他心里清楚的很,苏白衣这次进京之所以带了这么多的人,肯定是上次在海上被洗劫给吓着了,再说了,区区百十个锦衣卫算什么大阵仗?
当初文震孟去归德府要铁路股份的时候,仪仗队足足有上千人。
至于说私铸大炮,更是滑稽可笑。什么叫私铸?
苏白衣铸完大炮放在城头是为了应付罗汝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从来也没想着藏着掖着,这叫私铸?
但是呢,都察院和锦衣卫作为皇帝手中的两大耳目,虽有诸多弊端,但是却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情报网络。
有了他们,无论天底下哪个州县发生稍微大点的事,必然会第一时间送到皇帝的案头。
所以作为皇帝来说,这些言官的弹劾纵然有许多不实之处,可是剥去重重外衣之后,至少给皇帝提供了一个真实切实的消息。
一句话说:都察院和锦衣卫,那都是皇帝自己的亲军。
虽是风闻奏事,可也不能太过苛责,还要安抚。
结果老朱辛辛苦苦替苏白衣擦屁股,安抚了半天的时间,刚刚将那些御史给轰走,这下倒好,苏白衣直接一脚将文震孟的小文给爆了。
所以朱由检是真的生气啊。
生气归生气,可看到苏白衣一脸血的进来之后,两句责备的话也咽到了肚子里,摆摆手道:“你这朝廷二品大员,血头血脸像个什么样子,先让太医清洗一下去。”
“谢陛下!”苏白衣跪地磕头行礼,又道:“不用了太医,臣自己就是个医生,臣自己来就行了。”
出去大殿在旁边的偏殿耳房中将脸上的血洗干净,只是额头上一道口子还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苏白衣的样子看上去虽然吓人,其实额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伤口,无非头部血压较高,流的血有些多而已。
清理好头部,重新回到乾清宫给皇帝见礼。
朱由检伸着头看他额头的伤口,道:“怎么搞的就打起来了?”其实整个事情的经过王承恩已经禀报过了,他心里一清二楚。
苏白衣苦着脸道:“陛下,臣着实委屈。”
“你委屈!”朱由检冷冷的道:“文大人不委屈?刚刚太医来报,说文大人他,他,他,你这人忒下流,打个架堂堂正正的不好,偏偏朝文震孟胯下出脚。你知不知道,你,你……”
朱由检脸色尴尬,欲言又止。
旁边的王承恩幽幽的接了一句:“苏大人啊,文大人坏了两颗卵子,以后恐怕也和老奴一样了。”
“啊……”苏白衣大惊,赶紧跪在地上对朱由检行礼道:“陛下,那这下臣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出手是重了一点。”朱由检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忽然对着苏白衣笑了笑,点着他问道:“朕记得你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何以会如此?”
苏白衣从地上爬起来,道:“陛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朱由检饶有兴致的问道。
“假话嘛,就是臣被文阁老的杯子砸中了脑袋,加上之前他污蔑我归德府死去的将士挣来的功劳,倒不如他身上的孔孟之气来的厉害,所以臣羞愤交加之下,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所以就,就把文大人给爆了。”苏白衣越说声音越低。
朱由检奇道:“咦,这不是真话么?怎么却变成了假话了?那真话如何?”
苏白衣道:“回陛下问,真话就是,铁路是国有资产,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臣为了筹集铁路资金,挖空心思,前后摆了三场唱卖会,中间又借助各种宣传手段,才将这一十五股股份卖到一千八百万的高价,可他文震孟倒好,拿着大明的银子全做了人情,一十五股铁路股份竟然只卖了七百五十五两,臣当时听说的时候差点气的晕了过去,自那时起便存了打死这狗日……咳咳……”看着朱由检的脸色,苏白衣笑了笑道:“臣是说,定然与他不共戴天。”
“坐吧!”朱由检示意苏白衣坐在他的对面,又摆了摆手让王承恩出去,大殿中顿时就剩下二人,二人隔着一条桌子各自坐下,还是和当初在英国公府里第一次见面那般。
朱由检道:“其实朕何尝不是如此想,这些人位高权重却尸位素餐,不能为君分忧倒还罢了,整天还给朕添乱。文震孟十五股卖出七百万两,满朝御史竟无一人弹劾,嘿嘿……倒是你,难为你了!”
“对了!”朱由检又笑了笑道:“这次归德府守城,你做的不错,真没想到啊,你不但守住了,还将罗汝才擒获,并且吞了他的部众,很不错啊。”
“陛下谬赞了!”苏白衣拱手道:“其实按照归德府里的情况来说,如果罗汝才持续围攻,城内最多再坚持十日,必然会断粮,到时候恐怕真的守不住了。后来还是剑走偏锋,臣诈降于他,那罗汝才中计,遂被臣擒获。”
苏白衣当即无事,又讲了一些擒获罗汝才前后的细节,听得朱由检拍手叫好,道:“你家妹苏晴,倒是立了功的,可她尚未婚配,朕也不知赏赐些什么,总不能封个女将军吧,回头等问过皇后再说吧。”
“臣替舍妹谢过陛下!”
“好了,别谢来谢去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朱由检脸色突然一沉,问道:“这次进京,为何不将匪首罗汝才和他麾下骨干一并押来?”
苏白衣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你说。”
“陛下,臣当日擒得罗汝才不假,可臣不知这到底算剿灭还是算他投降,是以难以定论,臣擅自做主,让其在铁路上参加劳动改造。”
“劳动改造?”朱由检问道:“何为劳动改造。”
“就是干活!”苏白衣坦言。
“呵呵!”朱由检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操起兵部的心来了,这罗汝才算擒获还是算诏安,朕自有决断,还用不着你安排。回去之后,立即将罗汝才等人押赴京城,不得有误。”
“陛下!”苏白衣起身后退,然后跪倒在地道:“罗汝才万万不可入京。”
“哦……”朱由检目光一转:“为何?”
“陛下,臣正要禀奏这第二重原因!”苏白衣低着头,后背冷汗涔涔,道:“臣擒获罗汝才当日,曾秘密审讯其骨干一党,得知他之所以从荥阳突然拔营攻归德府,是有人蓄意挑拨,而且这个人,是朝廷的人。”
“什么?”朱由检大惊,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盯着苏白衣问道:“苏白衣,朕对你信若知己,你莫要欺朕。”
“臣不敢,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苏白衣抬起头正色道:“此事乃罗汝才部将卢雄亲口招认,还说那个背后怂恿他们,告诉他们归德府有大量银两的人是河南总兵,元默。”
元默!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朱由检的眸子突然一冷。
“来,你坐下!”朱由检道:“如今川陕晋豫四省正四面合围,河南主将动不得。”
“是,陛下!”苏白衣道:“臣和那元默无冤无仇,平素也没有什么交集,他也并非是视墨家为洪水猛兽的孔孟之徒,他断然不会陷害于我,恐怕他背后还另有指使之人。臣也深知此事乃围剿众匪首的关键时刻,便只有……”
“你说的对!”朱由检叹了一口气,道:“事涉道统之争,那些人若明目张胆的出来理论,朕自然不好说什么,正如你当日在京师舌战群儒一般;即便是动用暗箭,朕亦敬他是一条汉子,可籍国器而泄私愤,朕便饶他不得了。就让罗汝才先在归德府劳动……改造吧,务要保护好他人身安全,等此次围剿之后,朕再跟他们好好算算总账。对了,你此次来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呵呵!”苏白衣一脸堆笑,搓着手道:“陛下,臣生了个儿子。”
“朕知道的,叫苏靖是吧,这名字起的好,恭喜你了!”朱由检挑着眉头。
“陛下,可臣的这个儿子他不是嫡子。”苏白衣脸色微微一苦:“臣的正妻余氏,年前因为救臣替臣挨了一刀,恐怕会终身不育。”
“嗯!”朱由检点着头道:“朕也有所耳闻,你的意思是,让朕派个太医过去?”
“不是!”苏白衣讪讪的笑道:“这不是子以母贵么,臣的意思是,陛下能不能,那个,给臣家二房也封个诰命什么的?”
“你……”朱由检眼睛圆睁,道:“苏白衣,你过分了。”不过想了想道:“算了,念你对朝廷多有功绩,此次又解了归德府之围,回头给她个三品淑人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苏白衣喜上眉梢:“陛下,那个啥……臣家里还有个待产的三房,您老人家能不能……”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