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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关后，再走一截陆路，就会到丹水（长江的支流汉水的支流）上，乘舟而下，进入长江发达的水系。
托蔡源的福，凌麒蹭了好一截的顺风车。
而且……还蹭的有粮食。
尽管蔡源的粮食也没什么滋味，但凌麒与张冰雪二人还是感动得不行。
虽然，他们之前甚至吃上了野味。
但是！在没有任何调料的情况下，落在一个根本不会烤肉的人手中，烤出来的味道实在难以描述。
而且，他们终于吃上了盐。
不是说之前的朝廷的发放的粮食里面没有盐，但是太少了，太淡了，根本尝不出一点咸味。
不过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凌麒也不能一直蹭着。
站在渡口，蔡源再三看了看凌麒：“凌兄，张妹，你们真的不跟我去襄阳？”
凌麒点点头：“一路上多谢你的照拂了，我兄妹二人怎能再麻烦你呢。”
既然地方官会对流民有所安置，那么凌麒没有理由，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一直赖着。
何况，他蔡源本就是世家子弟，他们一个是平民女一个是黑户，如果跟过去，就算蔡源本人不会多想，但别人会怎么看，公子新收的仆从？
而且蔡源本就是有隐世的打算，他们又怎能再劳烦他给安排处所差事。
综上所述，凌麒果断拒绝了蔡源的邀请。
蔡源见他心意已定，只好叹气道：“那就算了吧，你若有空，定要时常找我来玩耍。”
他看着凌麒，眼神闪了闪，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便拍了拍凌麒的肩，转身踏舟。
小舟顺着江水缓缓漂流而下，隐隐传来蔡源的轻轻吟唱：“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不终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原岁并谢，与长友兮……原岁并谢，与长友兮……”
凌麒听闻，微微自嘲一笑：“我如何当得起屈子的橘呢，你才是让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见蔡源朝他看来，凌麒远远地挥了挥手，说着“再见”的口型。
小舟微微摇晃，之前赶车的老仆，划起船来也毫不逊色，操着船桨一摇一摆极为有力。
蔡源广袖飘然，当真有几分名士风流姿态。
“呵，这小子才几岁，倒真有几分隐世的潇洒。”凌麒轻嗤，随即低声喃喃，“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张冰雪仰头看凌麒，眼神如栀子花般纯净清澈：“凌哥哥何必菲薄，在我心里，你担当的起，你就是品性最好的人。那蔡公子奉你为友，才是他有眼光。”
“是么。”被自家妹妹这么直白的一夸，凌麒有些不好意思，含糊了几句后，就带着她离去。
他们现在是在三户亭，南阳郡西北方的一个小县城。
凌麒二人走入县城，还没开始打听，就有人迎了上来。
“你们俩是关中来的流民吧？”一位短衣打扮的中年汉子，看着他们笑呵呵发问。
凌麒愣了愣，见他不似有恶意，便道：“是啊，怎么了？”
那浓眉大眼的汉子挠头道：“我是四月里的里魁，王二桑。”
“哦，我是凌麒。”凌麒下意识接口道，他还有点愣愣的，里魁又是啥，他为什么跟他搭话，凌麒正准备问出口，那人却又开口了。
“我们里正好缺一户，你们俩小夫妻来我们里吧，放心，房子都安排好了！”
“不好意思，”凌麒尴尬地红了红脸，指着张冰雪道，“我们不是夫妻，是兄妹。”
张冰雪同样有些脸红，不知是羞是气，听到凌麒的解释，连连点头：“他是我哥哥。”
“哦。”王二桑点了点头，“兄妹也没关系啊，反正跟我走就对了！你们是流民，反正没有去处，我上赶着来给你们安排还不成？你放心，我们里的土地那可都是良田！”
什么里不里的，凌麒有点懵，里是一个地方？
凌麒不由看向张冰雪，张冰雪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心动，对了，他说了能安排去处。
“你是什么里？”凌麒定了定神，问道。
“四月里。”
“四月里的什么？”
“里魁啊。”王二桑一脸看傻子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凌麒恍然拍头：“哦！原来是里魁大人，小的莽撞了，勿怪勿怪！”
凌麒从前没了解过，关于古代的官僚称呼什么的，但是通过这人的言行举止，他很快推测了出来。
这个“里”应该就相当于一个“村”，这个里魁想必就是“村长”了，嗯，应该是最小最小的官？
果然，那王二桑见凌麒尊称为“大人”，立刻胡子翘了翘，笑容更深。
于是在王二桑的带路下，凌麒二人便顺势跟着他走了，反正他们没地方可去。
而且他们两个一看就穷得叮当响，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图谋的。
唯一让凌麒有点讶异的是，没想到这荆州安排流民的工作，做得这么热情，简直宾至如归。
直到……看见那座房子，凌麒默默把心中对荆州的政治赞叹打消了下去。
如果那还算房子的话。
土墙面，茅草顶，这就算了。土墙有几个硕大裂洞，完全可以透过洞将里面一览无余。
上面茅草也莫名少了几块，成了几个秃顶地中海。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个门，挂在门口俩木板就是门？
凌麒走入门中，然后捂着被灰呛哭的眼睛回来了。
凌麒笑着咧出牙，从牙缝挤出声：“谢谢里魁大人了。”
原来这房子是这样的，难怪你那么热情，怕是之前有其他流民也不愿待在此地。
“不客气不客气。”王二桑摆摆手，笑咪咪道，“欢迎加入四月里，不管你们以前是哪的，都不算了，现在你们是我四月里的人。”
许是王二桑笑得太过灿烂，凌麒心中那点气竟给他笑没了，也罢，他本就不爱斤斤计较，反正就是无家可归之人，之前一直在流浪，如今有个免费的落户也好，这房子虽然破烂，好歹该有的都有，以后用心修缮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