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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姑姑林峻的遗物,林珑如此玩笑话说出来,实际上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底气。
此刻听宇文铛这样说,她悄悄朝皇上身后的季常和吴公公撇过去,见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吴公公甚至嘴角挂着笑意,林珑这才安心,知道这玩笑并没有开过火。
果然皇上依旧温和笑着道:“铛儿莫要管她,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朕倒很是喜欢。”
林珑闻言冲宇文铛眨眨眼。
宇文铛对她挤出一个笑容来,私底下却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三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很快过去了。
待要送客的时候,皇上让林珑先行回坤宁宫去,自己则有话要与宇文铛单独谈谈。
林珑略有些失望,却也只能听话离开。
回去的路上却暗暗叫苦。
原以为与皇上一道用膳,可以趁机提起之前的婚事,可没想到有个西晋王世子在那里。
而且听皇上的语气,显然只是想要和林珑吃个家常便饭,并不想谈及国事家事这些让人头疼的事。
林珑期间好几次想要开个话头,都被皇上给揭了过去。这让林珑很有些气馁。
皇上不想和她谈之前的婚事?这是为什么?
林珑是被季姑姑一路护送回的坤宁宫,期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独处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林珑在季姑姑依旧温和的笑容背后,看到了些许忌惮——是皇上命她一定要把自己送到坤宁宫的?
林珑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这禁宫之中,确是人人都心思百转,事事都相互勾连?
“多谢姑姑一路护送我回来,前面就是坤宁宫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林珑在离坤宁宫约莫二十步远的长廊上对着季常行礼道。
季常笑着回礼,道:“林姑娘言重了。这原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现在天色已晚,皇上再三嘱咐,一定要将姑娘送回坤宁宫去。奴婢若不能亲自将您交给锦荣她们,只怕难回养心殿复命。”
果然如此。
这是要确保她不会再乱跑了?
看来白天自己擅闯慈宁宫的事,皇上那边已经知道了。
而且,皇姑父这次对她的莽撞作风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话已至此,林珑自然不好再坚持——毕竟季常只是个下人,奉命办事而已,没必要如此为难她。
锦荣几个早早等在坤宁宫门外,见季常领着一众宫女太监护送林珑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季常一行人客套了两句,便各自散了。
“林姑娘,可是真的去了慈宁宫?”
坤宁宫的下人们伺候林珑回偏殿歇下,待到人都退下了,锦荣这才找到和林珑单独说话的机会,便慌慌张张在林珑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林珑见她像受了惊的小猫似得,忍不住笑着道:“你觉得呢?我如果真的进去了,还能这么完好地回到你面前?”
锦荣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是奴婢愚钝了。”
林珑却忍不住道:“锦荣,你知道有关慈宁宫的传闻吗?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太后都去了这么些年了,大家对那里还是讳莫如深?”
“奴,奴婢不知……慈宁宫被封的时候,奴婢还没入宫呢……”锦荣吞吞吐吐道。
林珑看她说话间垂着眼,双手紧紧绞着裙摆,额间已经隐隐有汗珠渗出来,知道她是真的怕了,便不再追问,只摆摆手道:“有些晚了,你也回去睡吧。”
锦荣如蒙大赦,急着行礼问安,便匆匆退去了。
林珑独自坐在床边,重新修了一节“无名功法”,终是不能参透其中的玄机,讪讪然将功法收回衣袖中,独自来到窗边,就着月光欣赏起幽荧剑来。
今天白天这一系列的事串下来,林珑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慈宁宫里头那一股阴风究竟是什么?
说是闹鬼她自然是不信的,但那一阵刺耳的呼啸声,此刻还不绝于耳……
能造出这样声势的,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或者,林珑可以很自信地说,那人内力,必定位列珞珈榜正榜前十之内——莫要说她师父神徽真人了,就是那天在监察营遇到的那个太监,也远不及那门后之人的十分之一。
珞珈榜上的名次高低,是单纯以内力多寡而论的。
但实际上,习武之人都明白,能跻身前十之人,近乎进入了武学的另一道境界,与同在榜上的其他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今天在那慈宁宫角门外,恐怕是林珑此生离那个境界之人最近的一次。
如今回想起来,与那样一股力量对峙,竟有蝼蚁与鲲鹏抗争的意味,只是隔墙而立,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无限渺小。
林珑失笑。
自己在这个世界走一遭,如梦一场,终究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了吧?
可真到了那样的境界,以一人之力可挡千军万马,睥睨天下,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呢?
咚!
林珑头上吃疼。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倾身朝外望过去,在暗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冲着她咧嘴笑着。
林珑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我以为今天你不会再来了。”
“我也不想来了,”文韬道,“只是担心你心中有困惑,解不开,又找不到人倾诉,会闷在心里,憋坏咯。”
林珑嘴上不应,心中却不得不承认,文韬每次都能不偏不倚正想到她之所想,急她之所急。
她笑着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
文韬轻松翻身进来。
熟门熟路。
“一个人大晚上的对着月亮发呆?想什么心事呢?”文韬就近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茶。
林珑在他身边坐下,直白道:“慈宁宫里到底是什么人?”
文韬一口茶呛住,连着咳了十数下才缓过神来,憋红了脸看着林珑。
“还真有那不怕死的,硬要去闯慈宁宫?”
林珑斜睨着他,道:“你那图上着墨最多的就是那座宫殿了,以你对我的了解,难道不该早猜到我第一个会去的就是那里?”
“姑奶奶,”文韬叫苦道,“那图上坤宁宫着墨最多,就是为了再三警告你不要靠近那里不是?你这自己不听劝,还赖到我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