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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云萱踏出酒店大门时紧紧裹住了衣服,太阳刚刚升起,天红透了半边,本应该是让人感到温暖的景象,她却冷得发抖。眼神空洞,浑浑噩噩得如同一只行尸走肉,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拿出钥匙时手一直在抖,怎么也放不进锁孔里。
乔夏上午有一场新书签售会,需要飞到外地去,所以这天起得很早,提着垃圾出来扔的时候,就看到女儿站在了门口。“昨晚不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是越来越野了。”
“玩得太晚了,就没有回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夜不归宿像话吗?再这么野下去,我看你……”
“很不像话。”没等乔夏数落完,云萱就侧身从她旁边走了进去。
“嘿,你这副德性,我说你几句还不愿意听了。”
“妈,我好累,想休息一会儿。”
看她这样子,准是又彻夜狂欢了,和喻安菲那丫头出去每次都是黑着眼圈回来,下回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说说。“行行行,先洗个澡再睡,一身的酒味,臭死了。”
不仅臭还脏,云萱随手拿了一条睡裙,走进了浴室里,衣服都没有脱就开着花洒,从头顶上淋了下来,热水器里的水还没有烧热,用凉水冲澡的感觉,冷得有些呛鼻子。薄薄的T恤衫湿透了,贴在身上很难受,于是就把它脱下来,像抹布一样丢进了垃圾桶里。锁骨下面有紫色的痕迹,这是那个人渣给的耻辱,都是因为他,云萱才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么的肮脏和恶心,恨不得将身上被玷污的皮肉一块块剜下来。闭上眼睛仰起头,任由冰冷的水洒在自己的脸上,感觉肺里面的氧气都要被抽光了,呼吸很不顺畅,就这样死掉该有多好。
江叙,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云萱的泪水流了下来,被喷洒下来的水迅速冲刷干净了,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江叙吗?他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眼神,想想也觉得受不了,越是珍惜的人,就越爱得小心翼翼。痛苦与纠结压得她快要崩溃了,支撑着自己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她只能坐下来抱着膝盖压抑得哭泣,水还继续喷洒在满是淤青的背上。
云萱洗个澡都有一个多钟头了,还没有出来,该不会太困在浴室里睡着了吧,乔夏用力拍着浴室门,喊道:“闺女,你好了没有啊?”
里面只听到哗哗的水声,“云萱,你这臭丫头,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果然,不能就这么死了。云萱关掉花洒,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哑着嗓子回应道:“我马上就好。”
“臭丫头,快点哈,再洗皮都要洗褪了。”
要是皮真的能洗褪就好了,云萱看着被水泡得皱巴巴的手指,然后拿着干毛巾把身体擦干,套了睡裙就出来了。
乔夏趁着云萱洗澡的时候,已经把早餐给做好了,转头就看到她湿哒哒地站在身后,红着眼圈,刚才在浴室里是有哭过吗?“闺女,你怎么了?”
“昨晚没有睡觉,太困了。”
“头发也不擦擦。”乔夏皱着眉头,从浴室里拿了一块干毛巾盖在了她的头发上,帮她搓了搓,“天气凉了,不擦干容易感冒,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有一股暖意从云萱的心头流过,此刻终于明白家人才是她永远的依靠。“谢谢,妈。”
乔夏拍了下她的脑袋,“哟,还知道感谢啊,不错嘛,长大了。”
云萱抱住了她,“不,在你面前,我永远都长不大。”
“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啊?”
“不羞。”
“服了你了,早餐做好了,吃了想睡再去睡,我一会儿还得赶去签售会。”
“好。”
最喜欢的煎饼果子也食不知味,云萱咬了几口就去床上躺着了。睡不着,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睛都不眨一下,酸涩得流出眼泪来。像只木偶人一般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却当没有听到,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大概是喻安菲打过来的,再不接她会急疯的,一会就直接杀到家里来了。于是就起身去拿了手机,调整好情绪后才点了接听键。
“云萱,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
“回到家就好。”然后那边就有咆哮声传了过来,“你丫回家都不和我说一声,害我担心得要死,刚才都准备报警了。”
“你……少大惊小怪的。”
“我昨晚不小心喝多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不是成心的,对吧?”
“都怪周修杰那个狗逼崽子,下次再见到他,非得把他剁了不可。”
一听到周修杰的名字,云萱便用力咬住了嘴唇,“对啊,一定不要放过他。”
喻安菲不了解情况,还一个劲地提起那个人。“你也觉得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和他绝交了,再和他有来往,我就把脑袋摘给你。”
“我要你的脑袋做什么,当球踢吗?”
“可以哒,高兴了就原谅我吧,像昨晚的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嗯,昨晚没睡好,我就不和你聊了。”
“你等等……”
云萱挂掉电话后,才发现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尝到了一股铁锈味,不小心咽了下去,刺激着味蕾,快要吐出来。一直在心里念着,这件事情不怪喻安菲,这件事情不怪喻安菲……但周修杰是她叫过来的,这一点云萱无法视而不见。
玻璃瓶里已经装了很多的纸鹤,上次在医院被江叙丢掉的那些,只找回来一部分,回到家里以后,云萱又折了一模一样的放进了瓶子里,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送给他,现在送出去还来得及吗?肮脏的人折出来的肮脏纸鹤,那个人还会要吗?
风吹响了窗边的风铃,而那盆吊兰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人打理,已经枯死了。
云萱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面,不透一点缝隙出来,过了几分钟,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每当快要接近死亡时,她的眼前总会出现江叙的脸,笑着对她说: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吧。他的笑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现在也变得像星辰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了。
江叙,你早点娶我该有多好,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