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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真正意义上讲,来到弯月岛,并未发生过什么真正的案件,包括棋牌室老板被清洗也仅仅是传闻而已,没有任何人出面证实这件事,更没有什么官方的正式结论。
但岛上散发出来的谜一般气息即便相隔老远也能闻得出来,何况是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北亭侦探们。陈天宇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平静的孤岛,或许只是暂时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状态,而且这种状态显然还极不稳定,更不可能持续太久。至于最终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会是什么,目前还完全无法揣测。
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可能的话,也不敢轻易去打破这个平衡,到时候引起雪崩似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而李一亭此时还有一件事没琢磨明白,当日他在铁门处救下黑脸汉子时,血泊中有一件颇具特色的饰物掉落在血泊中,但他并不能断定这件饰物的主人究竟是谁——是来自行凶者还是黑脸汉子自己?
当时他和万永坤离开医院时,黑脸汉子才刚刚渡过危险期,问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也不敢久留,确定人活过来便悄然离开医院,再后来便离岛避嫌去了。
他从上衣内袋里掏出这枚徽章,仔细端详。徽章表面已经进行过简单处理,血迹早已消失,对于街头拼杀,最终未发生命案,这些血液基本毫无价值,何况血液还是混合的,倒是这枚徽章的造型设计让人捉摸不透,看上去似乎还隐藏些什么秘密。
整个徽章直径不超过2cm,呈锯齿状的椭圆形,材质非金非银,徽章正面背景是青天白日图案,初看会以为是个普通纪念品。但一只出现在血泊中的纪念品依旧令人起疑,何况背景图案的中央似乎还有一只暗淡的蛇形,他变换几个角度观察,又对着太阳光细看,终于看清这个图纹果然是一条吐信的眼镜王蛇;徽章的背面还阴刻着一行细小的数字:088121160309。
这个并不难猜,大概是个编码,而且显然还包含时间,此人应该是去年3月9日左右领到这枚徽章,但仅从饰品的材质和重量看,却是个绝对的廉价品,不太可能是高级身份的象征,反倒有些像小喽啰的身份标识,来自两名行凶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确定是一枚独特的徽章后,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知情人来解疑,首选当然是金老板。
可让李一亭惊讶的是,金老板几乎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坚决声称从未见过此种徽章,但如果说类似的东西,那么黄埔街纪念品档口那多得很。
李一亭有些失望,倘若这当真只是一件纪念品,那就有些自作多情了。但以他多年侦破经验来讲,这又不太可能会是一件如此普通的工艺品,至少出现的地点相当特殊。
为了确定他的判断,他特地嘱咐万永坤再次去黄埔街上按图索骥并仔细比对,果然根本就没有类似设计巧妙并带有编码的廉价饰品,在低成本的物品上进行如此这般精细制作,要不就是脑袋进水,要不就有特殊目的。
李一亭把东西重新收进口袋,没有再去刻意琢磨,目前这仅仅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线索而已,关键之时自然会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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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弯月岛又驻留了十来天,一切仍旧出奇的平静。期间,万永坤已经如愿地通过科目一的考核,在刘紫辰的悉心指导下,他以96分的超预期顺利完成这次机考,顿时信心倍增。对于实际操纵车辆,他比任何人悟性都高,通过考核肯定不在话下,所以拿个驾照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然而,他肩负的任务却还毫无头绪,主要原因是呆在驾校的时间太少,而且陈天宇还专门交待,一切按照最正常、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进行,不用操之过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下一阶段,到时机会自然大大增多,科目二是倒桩和路面操作,算是考核难点,许多要考试的人必然会去。
刘紫辰和沈明月两人结伴,大多时候都在大学城里闲逛,因为那里环境确实芬芳宜人、书香气十足,在大学城内来往的人群也是以老师学生为主,最开心的是,这里的图书馆居然是对外免费开放的,几乎每个大学都不例外;在大学城的中心枢纽还有一片颇为繁华的商业区,这里商场、美食街、服装城、咖啡馆等等一应俱全,非常符合两人的心意;这里还有两个地铁站台,到达市中心仅仅需要半个小时,真是个好去处。
上次闲逛时偶然认识的邓倩薇也很快成为三美之一,顺理成章地当起她们的导游,此行可以说其乐融融,至于侦查之事,早已抛之九霄云外。
李一亭最喜欢溜达的却是黄埔路,他和陈天宇也顺便进到黄埔军校内参观一番,这里与其说是景点,不如称之为历史博物馆,不但保留了完整的民国时期办公场所,还有老式的热兵器,各类服饰以及各类文书资料都相当珍贵;对于历史,李一亭其实兴趣不大,陈天宇却始终逛得津津有味,以致于李一亭离开景点出外转悠一两个小时后,陈天宇才慢悠悠地从军校门口晃出来。
李一亭皱眉道:“这么点小地方,你能参观这么久,佩服!”
陈天宇笑道:“我可是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的,当然需要足够的时间。……多看历史,才会真正明白我们这群人在追求些什么……”他若有所思。
李一亭不得不点头赞同:“这话倒是在理,不过我还是没有太多耐心,要不你给我讲解讲解?”
陈天宇摇摇头:“无需讲解,你比谁都明白……说说有何发现吧?”
李一亭露出难得的失落,叹道:“毫无发现,一切如常,奇也怪哉。”
陈天宇眼中突然闪现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略作思索,然后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招名叫神猫化影的绝技?”
李一亭苦笑:“那怎能不记得,我一直学不会的东西自然印象深刻。”
陈天宇哈哈一笑:“其实就是催眠术。当年,我在农村生活,发现猫的眼睛一旦出现空灵的状态,就会让看到它眼睛的人无意识中进入催眠状态,只是程度略有不同……后来,我就悟出这一种奇特的方法。”
李一亭点点头:“这事你跟我说起过,不过现在说这个是何用意?”
陈天宇神秘地笑笑:“我突然想试试它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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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两人继续慢悠悠地走,他们发现路边有一座小型的流动环保卫生间,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尿急地走进这两间小黑屋。
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两人都没有出来。很快门口就排起长龙来,一群同样尿急的吃瓜群众望眼欲穿地等待开门,但这两扇门就像被焊住一般,始终毫无动静。终于有人上前敲门,没有任何反应,一个男子急了,开始使劲拍门,仍然无效。
此时,一个身材颇高的年轻人从某个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他的眼神笃定却也朝这里望了几眼,大约十分钟后,他轻轻拍拍西装上的扬灰,绕过流动卫生间的那面墙,走到后面的窗户来。
他探头往里面张望,也有些惊疑不定,从百叶窗的缝隙瞄进去,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他正准备离开,百叶窗忽然打开了,然后他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这双眼睛竟然会说话!——
“朋友,光天化日之下,偷窥会长针眼哦。”
当然,眼睛不可能说话,说话的人站在百叶窗后,声音不大,却让年轻人有些愣神。这双眼睛非常深邃而清澈,似乎一眼能够望到底,声音就像是从眼底深处发出来一般,让他无法挪开,奇怪的是,他居然产生一种辩解的想法,却并未张开嘴,而是从眼神中流露出愧意。
他仿佛被定住一般,他又听到一声呼唤。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声音更加清晰。
年轻人无意识地道:“我是旷……”他在一瞬间灵台突然清明,心生警兆,眼神中射出一股光芒,他回过神来了。
不过此时已经有两个人打开窗户跳将出来,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这是两名身形矫捷的中年人,此时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年轻人颤声道。
陈天宇淡淡道:“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你已经跟踪了我们一整天,是不是有必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呢?”
年轻人嗫嚅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只不过想上厕所而已。”
李一亭冷冷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给我传送纸条的人就是你吧。”他接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行踪如此诡秘?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年轻人摇头不语,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居然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容:“两位真有意思,在厕所边上约见我,确实有趣。……不如我们找个更好的地方坐坐再详谈如何?”
他用询问的眼光望向李一亭,等待他的答复。
陈天宇颔首:“此地确实不宜聊天,臭气熏天让人反胃。”
年轻人点点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里清静,适合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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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不远处一家名叫“碧月轩”的咖啡馆,坐在最拐角的偏僻处。
年轻人不再板着脸,而是颇为热情细心地为两人点好咖啡,几人没有再说话,直到咖啡端上来。
接着,年轻人主动道:“我叫旷梭,当地人一般叫我旷世机器人。”
李一亭忍不住笑起来:“旷世机器人?呵呵……难怪。”他端起咖啡喝一口,突然道:“我的编号是8H175,不知道我隔壁这位有没有什么编号呢?”
旷梭坦然地点点头,道:“当然,这位编号8H251。”
李一亭促狭地道:“有意思,你显然还知道我们不止这么两个人。他们的编号分别又是什么?”
旷梭道:“经常跟你在一起的年轻小伙编号8H176;还有一位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美女,编号8H252,比我小的那位美女,编号8H253。”他轻轻吹出一口气,将咖啡杯上的烟吹散,“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而已,没什么稀奇。”
李一亭缓缓道:“编号记忆没什么稀奇,不过我才第二次登岛,你却能一眼便认出我来,这就不是一般的稀奇了。”
陈天宇在旁道:“想来你的记忆力还不是你的唯一才能。”
旷梭颇为得意地道:“那是自然,任何人只要被我看上一眼,不论你如何乔装打扮,在我眼里就是同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出错。”
李一亭讶道:“这是如何做到的呢?听起来颇有些不可思议……”
“天赋异秉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陈天宇显然没那么惊奇,他见过的民间奇人异士倒不在少数。
旷梭颔首:“大多是天赋,平日里经常锻炼锻炼即可。”
李一亭没有再追问,而是提出一个疑问:“你还没告诉我们,究竟为何要跟踪我们,……这些编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旷梭没有隐瞒:“其实每一个上岛的人,我都会把他们全部记在脑子里,也并不是刻意跟踪你们。……只不过,我发现你们五个人比较特殊而已,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上岛来,肯定不仅仅是旅游这么简单,至少这一次登岛不会是来游玩的。”
他低声道:“你们大概是来调查些什么事吧?”说完不再言语,而是自顾端起咖啡喝起来。
陈天宇叹道:“其实我第一次登岛,就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片刻不离地在观察我们,刚才也是一样,只不过这仅仅是我的直觉而已。”
李一亭恍悟:“难怪你让我们火急火燎地离岛而去……”
陈天宇点点头:“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但我又无法确定来由,没想到居然是你这臭小子躲在暗处窥探……”
旷梭抬头打断他的话:“我不是窥探,每个人上岛我都要记下来,并且留意你们的一举一动。”
李一亭奇道:“这是为什么?”他此时脑袋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人究竟是咋回事,有怪癖吗?
“弯月岛每年都要发生几件大事,我做不了什么,却可以把这些事记录下来。”旷梭淡淡地道。
李一亭有些明白过来,他立即问:“8H175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个编号表示,这是我来弯月岛第8年,发生的第8件重要的事,而你就是这件事中的第175号人物。”
李一亭和陈天宇不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