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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方泛霞。
孟语一个人走在碎石路上,四周昏昏暗暗,寂静无比。这让他心绪不宁,此时就算是突然冲出一只兔子,也足矣把他吓个半死。
走着走着,孟语突然发现前面有人声,不由得蹑手蹑脚,至于为何如此,就连他自己也很奇怪,恐怕这就是人性的胆小。
孟语悄悄靠近人声,借助微弱的霞光,屏气凝神地盯着前方的黑影,结果出乎意料。
那黑影竟然是两个人,而且他还见过这两人。当初,曹营带着他去适应周围的环境,然后曾指着那两人说他们经常被人欺负。
现在,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只见那两人切切私语,面对着禁区方向似乎感慨着什么,可是听起来又不像是感慨。由于距离有点远,孟语根本听不清楚。
孟语暗中观察了一刻钟,两人似乎还没“商量”完,这下孟语就郁闷了,刚才两个师姐严令他天黑之前里离开。此时天空都已经暗下来了,想必已经日落西山,还剩下一点余晖了。这两个人竟然还没聊完,准时令他由郁闷变为烦躁。
几分思考后,孟语决定铤而走险,他想到了杨师兄送给他的那把木剑,还有一张符,想必这就是防身的宝贝。这么一想,那丹药换的很值,一下有了两个宝贝。
可是问题来了,他不知道怎么使用。
不过孟语很快就想到对策,模仿江湖侠士的样子,手捏灵符微微露,木剑藏后剑尖现,然后昂首挺胸,步子有力地向前。
两人一听到孟语的脚步声,声音戛然而止,齐齐看向孟语。
这一看,孟语有点心虚,奈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半路折回,岂不令人笑话,于是厚着脸皮,迎面走向两人。
两人目光似乎不善,一直盯着孟语。不过还是为孟语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通过。
孟语从两人身旁不紧不慢得经过,心中颇为自豪,心想着,看来装得不错。然而喜悦还留在心中,下一刻就被震惊所取代。
只见两只手暴力地抓住他身后的衣服,猛然把他举起,朝碎石路旁的禁区外围扔去。
在落地的那一刻,孟语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到了那诡异的笑容,和当初见到的诡异笑容一模一样。那是一种脸皮扯很大的笑容,嘴角上翘,牙齿全部露出,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么诡异的笑容,是在令人费解。
“咚”的一声,孟语狠狠摔在草地上,摔得四脚朝天,五脏翻涌。
对禁区的恐惧,孟语挣扎着爬起来,跑向碎石路,却见两人在碎石路上诡异地看着他,似乎在嘲讽。
孟语汗毛竖起,已经迈出了脚步,一步踏出,没想到离碎石路又远了一步,再一步踏出,离碎石路又远了一丈,第三步落在地上,孟语不敢动了,后脚微微弯曲,保持着前进的姿势。
碎石路的两边都有一段五丈宽的距离,紧接着才是密林。孟语一看自己的位置,竟然停在离碎石路两丈五左右的距离。可能再踏一步,就要进入密林了。
诡异,有诡异,孟语冷汗直流,心想着如何是好。突兀间,那张梦魂萦绕的诡异笑容从他身后窜出,贴近这他的脸,吓得他脸色苍白,双腿一圈,一屁股瘫坐外地。
景色突变,孟语竟然坐在密林的空地上,四周一片昏暗,树影婆娑,一声碜人的笑声回荡在密林之中。
此时的孟语,脸色苍白,不知所措,一动不动。恐惧,已经到了临界点,却意外得平静。
诡异的笑声也在气氛中戛然而止,很长一段时间里,孟语一动不动,四周也十分平静,犹如一副定格的照片。
许久之后,孟语突然喘了一口气,身体不知为何一颤,鸡皮疙瘩骤起。
再三思考之后,孟语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轻声环顾四周。四周几乎一片漆黑,树叶的镂空透下月光,另一边不远处露出一处空档,从那里可以看到淡蓝色的月光。
孟语再次环顾四周,蹑手蹑脚地走向空档次处,打算从这里走出密林。
奇怪的是,直到孟语走到了密林的边缘,也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淡蓝色的月光从天空照射下来,在五丈的空地上投出一块亮堂堂的地方。孟语没有瞬移,提心吊胆,浑身起鸡皮疙瘩地走又密林边缘。再踏出几步,就能脱离密林,然后再过五丈就是碎石路了。
孟语一步跨出,心情瞬间坠入万丈深渊,身体不由得一阵寒颤。面对眼前的景物还留有印象,这不就是密林的空地吗?
孟语不信邪,誓要走出密林,结果两次来到密林边缘,两次重回密林空地。
第三次,孟语干脆坐在密林边缘,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从孟语进入密林中,那张诡异的笑脸再也没有出现,不过他能感觉到一种无时无刻的、全方位的窥视感,所以他不打算做无谓的尝试。
夜,寂静无声。
忽然,一个风呼声吹来。孟语抬头一看,是两个御剑倩影,竟是白天审问他的师姐。
“师姐!”
“师姐!”
孟语大喊两声,可是两道倩影仿佛听到他的声音,速度缓了一下。
孟语大喜过望,站起来又挥手又大喊,冲了出去,结果又回到了密林空地。
这一刻,孟语心灰意冷,努力冲向密林的边缘,却不知被什么拌到,面朝草地狠狠摔下去。
“咦,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你可别吓我!我们快走吧!”
“嗯,可能我幻听了。”
两道倩影交谈几句,便匆匆飞去,就连疑问也抛在脑后。
再回首,孟语正面倒地,却莫名地不想动,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久久,一阵啜泣的声音从草地传来,又久久才消失。孟语重新站起来,来到密林的边缘。
此时,密林外一片漆黑,月光在他不经意见抛弃了他,不过他误打误撞开辟灵根,视野也勉强能看清方圆三丈。
三丈,纹丝不动。孟语站在密林边缘,一步就要踏出,刚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然后又收了回来。
刚才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古人云:一步登天。倘若他的一步能至今到碎石路,那他是不是可以摆脱当前的困境呢?
面临绝境,总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冒出来,可是眼前的五丈距离犹如沟壑天堑,难以逾越。
果然是异想天开,孟语嘴角一翘不知苦笑自嘲。但心思又转,心想有根长达五丈的杆子,把他撑起来。让他一步跨越五丈,蹋到碎石路。
心思活络起来,整个人也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孟语急忙在附近寻找能做杆子的树枝。
昏暗的树林中,一个萧瑟的背影,窸窸窣窣,渐行渐远,直到进入密林深处。
孟语很忧伤,寻遍四周都是烧柴火的小树枝,还干脆得一折就断,没办法,他只能往密林深处移动,希望能找到风吹倒的树木,最好能凑出五丈的树枝,然后一步跨到碎石路。
一心想寻找树枝的孟语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深,修炼超过了外围的两里,来到断魂崖的三里之内。
一入断魂崖三里之内,孟语骤然一阵寒颤,浑身起鸡皮疙瘩。眼前空无一物,再一看,竟然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深坑的中间有一块巨石,棱角分明,其中正对他的一面平整光滑,有趣悬崖峭壁一般。
“这……”孟语瞠目结舌,久久不能闭口,“这就是断魂崖?”
断魂崖“”在深坑之中,仿佛天外陨石,巨大的冲击形成一个深坑,并把方圆三里的说了尽数压折、刮断。
三里禁区,其实也就是这深坑的范围。
孟语深吸一口空旷的气息,砰砰直跳的心脏才有所平缓。这一刻,孟语还没发觉到一个异常,他竟然能目视到三里之外的断魂崖。
也许是没有阴风阵阵,真有惊雷暴雨,孟语竟然淡忘了种种关于断魂崖的禁忌,轻轻走下深坑,翻爬过拦路的断树,欲要近距离观看断魂崖。不过走了一里之后,便觉得脚步沉重,再进一步就感觉一阵窒息,无奈只能停在断魂崖两里之外。
离断魂崖有两里,孟语勉强能看清山体的的一道道沟壑。
断魂崖高七八十丈,这只是露在地表的高度,战地也就三四十丈,远远看着像一座小山。山体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远看不明显,以为是月光,近看才觉得,那是山体本身发出的光芒。
眼睛望着断魂崖每一寸山体,孟语实在想象不出,为何这里会成为禁区,正打算围绕断魂崖观察一番。
一转头,眼角瞥到一个诡异的身影,回头对他一笑。孟语脑袋一嗡,头皮发麻,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可是那鸡皮疙瘩久久不能褪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孟语为了定神,随口而言,却不知为何吐出佛教语言。当年徒步进京赶考,没走几天就腰酸背痛,脚底生泡,坐在树下脱下揉脚,这是迎面走来一个和尚,莫名其妙坐就在他身旁。孟语还想和这位僧人闲聊几句佛家禅语,可对方置若罔闻。
可怕的事,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苦行僧像是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连同嘴边喃喃不清的佛语,犹如夜里的蚊子,臭鸡蛋上的苍蝇,令人烦不胜烦。对僧人最初的最初的好感犹如六月飞霜,一夜过后打回原形,甚至犹有过之。
孟语实在气不过,又不能动手打人,只好“破财消灾“,给了一两银子才打发此人。
临走前,僧人说孟语是“好心的菩萨“,还说他命运多舛,忠告他不要误入歧途。
这话让孟语不乐意了,就讨回银两,谁知这和尚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为此,孟语之后的一个半月里风餐露宿,说到底,还是没钱。
“少年,你在想什么?“
一声沙哑的在耳旁轻声,孟语习惯一转身,看到一张诡异的脸庞。吓得他却当场瘫倒在地,如刺猬卷起身体,瑟瑟发抖,最终再无“阿弥陀福“,只有惊吓声。
叫了一会儿,孟语才勉强睁开眼,偷偷瞟了一眼刚才的脸庞。
一张褶皱暗黄的老脸比盘曲的树根还要难看,眼睛一大一小,大的很大,小的很小。见孟语还敢看他,咧嘴一笑,露出没门牙的嘴巴,一口牙剩十之二三。
“你……你是人是鬼?“
孟语斗胆一问,然后又老人的脚,听说鬼都是没有脚的,可是这一看,老头的脚健在,不过却又能隐约看到脚后面的断树残枝。
“你说呢?“满脸皱纹的老头猛然撞向孟语,近在咫尺时却有停下。见孟语怪叫连连,后退时撞到断树,一脸吃痛的样子,像是诡计得逞一般哈哈大笑,笑声却过后无比,绝非面相上的渗人。
孟语摸着肿起来的后脑勺,抬头一看,老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一个激灵,心想活见鬼了,便连滚带爬地出了断魂崖三里禁区。
刚爬出来,想起还没来得及收集树枝,便又急忙返回,在禁区外围寻觅树枝。
这禁区里的断树,正好解决了孟语的燃眉之急,原本还想找树枝拼接起来,却没想到竟然找到一根七丈长的断树,碗口般粗,光是拖着这根断树到密林边缘的两里路程,就让孟语满头大汗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孟语吞食异果之后,不仅明目达聪,力气也见涨几分。
七丈断树竖靠在一棵树旁,孟语握着顶端,向前一跃,便朝着碎石路坠去。
摔了个大马趴,孟语头脑眩晕,五脏翻涌,六腑倒腾,七荤八素。孟语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过,孟语心情一松,心想终于从禁地出来了,幸好那个老鬼没有阴魂不散。
庆幸一声,发现已是东方鱼肚白,急忙走出碎石路,摔得浑身酸痛,走起路来似小贼蹑手蹑脚,幸好回去的路上没人在意他。悻悻回到自己的房中,二话不说闷头大睡。
一觉睡得很安心,不过还是被人拍醒。睁眼一看,差点吓得孟语魂飞魄散。
一张褶皱如沟壑,脸色如青石的老脸与他面面相对,眼睛眯成一条缝,却又能看清里面漠然的眼神。
孟语早已是惊弓之鸟,吓得缩成一团。
除了孟语睁眼时的一声惊吓,房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孟语却是前所未有的思绪万千,这老头是谁,是人是鬼?还是神?他怎么在我房间里,难道昨天跟着我出来了?他为什么跟着我,是不是要吸食我的魂魄,然后取而代之?
最后,孟语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