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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一时无法推断,他想起方才自己照以往惯例去正阳宫延请皇上上早朝,可皇上只差一个寝宫内的小太监将这道圣旨给自己并让自己在大殿上宣读,而如今这大皇子坐在龙椅上……
一时之间盛公公心乱如麻,似有预感自己手中的这道圣旨将会掀起怎样的狂澜。他颤颤巍巍地将卷得整整齐齐的圣旨展开,大致一眼扫过圣旨内容,登时吓得手一滑,圣旨掉到了地上,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到了大殿内每个人的耳中。
“盛公公七旬有余了吧?”轩辕奕眸光对上一面惊恐之色的盛昌平,淡雅地笑道。
平静无波的一句问候却是将盛昌平吓得魂不附体,大皇子别的不说,突然说起自己的年龄,实则暗喻自己手脚不利索以致连道圣旨都拿握不住,又在暗示他容不下自己,不由暗自心惊,这位昔日性子温吞从不显山露水的大皇子再度出现一出口便暗含机锋,毫不留情。
他急忙弯腰将地上的圣旨捡起来,先向轩辕奕跪下磕了个头道,“请……大皇子恕罪。”
又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打开圣旨战战兢兢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察实,大皇子五年前逼宫一事系二皇子轩辕湛设陷所致,大皇子龙章凤姿,鸿轩凤翥,却含冤五载,朕每自悔恨不迭,更为二皇子不顾念手足之情而痛心疾首,愧对列祖列宗。今朕身体有恙,处理国事愈发力不从心,欲退金銮以修身性,兼论佛道。大皇子身具经邦论道、意略纵横之能,堪当大位,满朝文武应悉心辅佐新帝,不得有隙,钦此。”
大臣们一字不漏地听着盛公公念完,当即殿下一片喧哗声起,尤以太子党的大臣闹得最凶。而齐恕青则感觉眼前一黑,原来楚宸一开始的打算就是逼宫!
不过此时他还是不相信皇上会轻易妥协,义正言辞道,“大皇子可否让老臣看看圣旨?”
轩辕奕闻言没有丝毫被怀疑而该有的怒色,矜雅笑道,“当然。”
齐恕青苍劲有力的手有些颤意地接过圣旨,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待看清圣旨上的墨迹时还是心魂一震,皇上的笔迹,传国玉玺的印章都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西延即将益主,而他也着实被一个黄毛小儿摆了一道!
眼前一阵阵晕眩,拿惯了重斧大刀的手竟觉得手上的这道圣旨重若千钧。“老臣要求见皇上!”他紧紧得攥着,却无论如何不敢毁了去。
此言一出,得到了几乎全部大臣的附和,大皇子党派的人五年前几近清扫一空,现如今留下的大臣不是太子党的就是一心效忠皇上。又岂会未见到皇上仅凭一道圣旨就遵另一个人为皇?
“你们要去见,那便走吧。”今日的轩辕奕似乎格外得好说话,转眸看向呆愣一旁的盛昌平,“带路正阳宫。”
不多会儿,皇宫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昔日冷清静谧的皇帝寝宫外黑压压站了一大批人,文武百官一个不落。
盛公公恭敬地守在轩辕河泽的寝宫门外,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接连三道延请,三道声音都仿若石沉大海,无一声得到回应,像是寝宫中空无一人。
众人心中不免又心存隐忧,怀疑的因子逐渐暴涨,看向轩辕奕的神色也越发不善。
而轩辕奕仿佛自动屏蔽了那些恶意揣度的目光,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就在官员们快要等不及冲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吱呀”一声,明黄的镂金正门被缓缓打开,轩辕河泽推开门的手改为背在后面,闲散随意地抬脚踏出门外。
看到面前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眸子也未有丝毫的表情变动,语气平淡无起伏道,“因何事在外喧哗?”
“皇上!”齐恕青上前一步,手捧着圣旨向其示意道,“圣旨一事究竟何故?皇上可否为各位大臣说个明白?”
轩辕河泽看到齐恕青手中的圣旨瞳孔中隐隐浮现一抹激动之色,但转瞬就被压了下去。仿佛被人为操控般的,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面色,“圣旨上讲得清清楚楚,大皇子今日登基为帝为朕授意,今后休要再来扰朕清静。”说完不等各大臣反应过来转身回了寝宫并重重地将门关上,隔绝了寝宫外的一切喧嚣。
众大臣一时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皇上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并无异样,也未有被人胁迫的迹象,他们就是猜想着大皇子可能用不正当的手段篡取帝位也无从考证。
“大皇子……”
户部尚书林连正刚一张口就被轩辕奕凌厉地打断,“林爱卿,你称呼朕什么?”这一瞬间,轩辕奕眼眸微眯,幽蓝若冰,冷芒乍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的人君临天下的霸凛气场。
前一刻优雅儒和,令人如沐春风。下一瞬犀利冷穆,使人莫名胆寒。众人今日才算是重新认识到了这位昔日温雅和煦、不与世为争的大皇子的另一面。
“皇上恕罪!”林连正惶恐地跪下叩首,他自知皇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都亲自出面承认了,太子大势已去,审时度势他还是会的。
“早朝未过,父皇要清心静养,各位大臣随朕移驾金銮殿。”轩辕奕说完即当先踏步沿原路返回,日光笼罩在其欣长挺拔的背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光芒,让人不自觉地萌生臣服之心。
齐恕青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羞愤有之,失望有之,懊悔有之,自责亦有之。可看着眼前伟岸生风的背影,仿佛那人一切都胜券在握,他忽地又涌出了一丝感觉,那是……期待?
待脚步声彻底消匿,楚宁手中的动作改为点住轩辕河泽眉心,蝶羽般的墨睫上一片晶莹,白衣被汗水浸透,樱唇开合喃喃自语道,“这就是那个巫族的摄心术?害的姑奶奶差点破功!幸好昨夜有承诀的那番真气输送,否则今日必会出了大岔子不可。”
半刻钟后,楚宁撤回功力,向着身边的人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靥,“你要是让我睡地上等我好了就拔光你的狐狸毛!”说完即倒在了许千寻怀里。
许千寻冷哼,“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双手却是毫不含糊地将楚宁拥入怀中。
怀中女子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不断地沁入鼻息,许千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个火炉,惹地自己也燥热不已。轻微颔首,眸色有丝怔忡。
怀中女子青丝如墨,肌肤胜雪,睫若羽扇,唇绯似樱,没有醒着时的活泼乖张,安安静静睡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这样美到令人屏息又附带深深依赖的睡颜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使得许千寻有些心猿意马。
仿佛是无意识地,他的头部渐渐低了下去,墨色绸缎般的青丝滑落肩侧,与楚宁的交织在一起。馥郁气息正由浅入深地侵袭自己,就在要触碰上那馥郁清甜气息园地的前一刻,突然“砰”的一声,失去神智的轩辕河泽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震醒了许千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蓦然一惊,急忙转向一边平复心中的躁动。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可以在她昏迷的时候去亵渎她。
之后看也不看轩辕河泽一眼,抱起楚宁闪身飞离了皇宫。
西延甲申年七月十四日,轩辕河泽一道传位圣旨,轩辕奕登基为帝。
七月十五日,西延新皇轩辕奕于金銮殿详尽地罗列了朝中部分大臣或贪污受贿,或滥用职权等的罪证,革职的革职,罢黜的罢黜,一些五年前被免职的官员重新被起用。轩辕奕以其铁血手腕将朝堂势力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七月十六日,逃亡的轩辕湛被庄旭带人追回并压入地牢――那个曾囚禁了轩辕奕五年的地方。另外东宫改为凤苍宫,据说那里住了一个女人。
接连三日,朝堂局势翻天覆地,百姓只觉得这西延――要变天了!
七月十七日,西延迎来了一位贵客。
御书房。
一玄衣一月白两道身影一局棋下了两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立于身旁的人皆警示地看着对方。这画面莫名带了点喜感。
凤苍宫。
“哎呀呀,骨头都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一点也没有大病初愈的软绵无力,竟是比窗外的百灵鸟的鸣唱悦耳动听得多。
坐于窗前的人闻言眸中溢上一抹喜色,想到什么又将那喜色掩去,转过身来,“你醒得可真是时候!”
“唔~”楚宁眸光沿屋内转了一圈,旋即一愣,云锦帷曼,檀木桌椅,翡翠画屏,琉璃宫灯,似熟悉又陌生,“怎的挪皇宫来了?”
“便利。”承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两人说着话的空当,阿莫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楚宁偏首望了一眼,黛眉一蹙,声音有点小委屈,“我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