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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慕轻死后,卫芷岚便一直抱着他早已冰冷的遗体,没有离开,整个人神色木然,一动不动,也没有杀手再出现;广袤的原野上,青草地上早已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清风吹拂,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极是让人作呕。
卫芷岚心中哀恸,从未想过云慕轻竟会因她而死,似乎直到现在,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曾想这一直待她如此好的男子,有一天竟也会离去;记忆如潮水般用来,云慕轻温和浅笑的容颜浮现在脑海里,似乎快要将她击垮。
似乎也感受不到自己受了伤,胸腔里传来的痛意,卫芷岚清丽的容颜满是泪痕,心中对自己极是自责,若不是因为她,云慕轻又何至于死?
忽而,广袤的原野上响起了踏踏马蹄声,卫芷岚像是没有听见般,整个人似乎怔住了,一双美眸泪落如雨,想起云慕轻临终前,依然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卫芷岚便心如刀绞。
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有人在卫芷岚近前勒马停下,赵胤缓步走上前,眸光定在云慕轻逝去的容颜上,微微有些动容;继而视线看向卫芷岚,但见她面色悲恸,脸上满是泪水,心猛然抽痛。
很快,前方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震耳,赵胤带来的人马全都排列整齐的勒马停下,卫芷岚似乎没有看见他般,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赵胤微微抿了抿唇,似是想说话,但面对卫芷岚悲戚的面容,几次却都欲言又止,一时间,便也没有言语,知晓卫芷岚心中定然极是难受,毕竟云慕轻是为她而死,便静静的立于她一侧。
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已是从正午到了傍晚,正是日薄西山,天际边最后一抹晚霞洒下瑰丽的余晖,映照着卫芷岚苍白的脸孔,她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瞳眸没有丝毫波澜,淡淡道:“回去。”
赵胤薄唇紧抿,幽深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卫芷岚,顿了顿,方才道:“好。”
说罢,便不再多言,让人将云慕轻的遗体放好,便与卫芷岚骑上了马。
回去的路上,卫芷岚一句话都没有说,面色泰然,极是平静,唯有心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
因着赵胤最先发现卫芷岚消失不见,立刻便派了人马在整个围猎场寻找,但始终找不到人影,且这围场四周都被把守的密不透风;卫芷岚若是要离开,他不可能不会知晓,心思一转,便猜测到卫芷岚可能是进去了密林,因为唯有密林,没有官兵把守。
也正是在此刻,赵胤听闻底下的人传来消息,云慕轻也在卫芷岚进去密林后没多久,也进去了,便加深了心中的疑虑;立刻便派人进去了密林,自己也亲自去找,待走至密林深处的时候,赵胤便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大抵便猜测到卫芷岚与云慕轻或许是遇到了暗杀。
思及此,赵胤心中感到极是不安,心知依着卫芷岚与云慕轻两人的分析,定不会沿原路返回,因为这密林深处,很难分辨方向,人一旦进来,便很难出去,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没有官兵把守。
赵胤估计卫芷岚与云慕轻定会往前走,想要出了这密林,于是便也带着大队人马,一直寻到两人事先待过的旷野;赵胤本就是心思极其深沉之人,当即便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派人去寻找卫芷与云慕轻留下的线索,或许可能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不多时,果然便在峭壁处发现了一处山洞,赵胤进去后,也发现了这洞穴里也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具又一具尸体,想必这些杀手定然人数众多,卫芷岚与云慕轻两人即便武功再高,但总会有力气耗尽的时候,再观察着悬崖处留下的脚印,但见其中一抹脚印显得娇小了些,若是男子,定然不会有这么小的脚印,赵胤心中立刻便断定了这应是卫芷岚留下的踪迹无疑。
但这脚印已是在悬崖边,若再往前半步,不用想他也知晓结果,一时间,赵胤心中竟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甚至不敢去想,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满是卫芷岚的影子;这万丈悬崖云雾深深,若人跌落下去,怕是尸骨无存,又岂能活命?
在那一瞬间,赵胤几乎不能用理智去思考,强迫自己冷静之后,这才去分析这事情当中的疑点,但见卫芷岚留下的脚印,力道较轻,不似其它的脚印极是凌乱,心思一转,便想到卫芷岚应是与云慕轻跳崖了,既然两人被逼至绝境,选择了跳崖,或许心中已是想到了法子。
思及此,赵胤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担忧着卫芷岚的安危,便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刻便带着大队人马去到崖底,但因着这万丈悬崖距离崖底,全是陡峭险峻的山路,若是行人走,小心些倒也能过,但若是马过,便感到困难,赵胤又想到卫芷岚与云慕轻或许还会遭到暗杀,便直接绕了路,先返回围猎场,再带着武艺高强的精锐人马去往崖底。
便是以最快速度,因着人多绕了路,也要整整两天,待赵胤带着人马去到崖底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卫芷岚与云慕轻的行踪,还有大火燃烧后的痕迹,但两人却已不见。
赵胤立刻便又带着人马往前方行去,但见果然走了没多远,便出现了广袤无垠的原野,这无边无际的原野,便像是在沙漠般,比之在密林,还要让人难以辨别方向;四周全是鲜花绿草,赵胤一时不知云慕轻与卫芷岚去了哪个方向,便派了三队人马分别寻找,这其间,也在原野上发现了大批杀手,也被分成了好几派,许是正在寻找两人的踪迹。
一时间,赵胤因为卫芷岚遭到暗杀,心中极是气怒,且这些杀手似是知晓赵胤是赶来找卫芷岚,便想要阻止他,待双方激烈交战过后,等赵胤带着人马找到卫芷岚与云慕轻时,仍是迟了一步。
……
因着云慕轻的死,淮阳王极是悲痛,尤其是亲眼见到云慕轻的遗体后,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竟当场老泪纵横,差点晕厥过去。
老皇帝也哀叹云慕轻是个极有才华之人,没想到年纪轻轻便这么走了,一时间,也没有了打猎的心思,立刻便启程回西京。
当回到西京之时,云慕轻的死讯没多久,便立刻传开了,老皇帝命令京兆尹必须要仔细彻查此事,不能有丝毫的隐瞒;云慕轻的遗体也于七日后,葬于淮阳王府陵墓。
卫芷岚从西山回来之后,便整天将人锁在屋子里,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永南王知晓卫芷岚是心中难受,毕竟云慕轻年纪轻轻,却为了救她而死,且两人本就交情深厚,如今又怎能不悲痛?
因着卫芷岚连续好几日,都几乎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走出房门,紫兰宛芙以及秋菊吴妈妈几人,可都是急坏了,几次三番上前去劝;但卫芷岚神色木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她们的话听进去,一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七日后,是云慕轻下葬的日子,卫芷岚终于走出了房门,去了淮阳王府的陵墓,当亲眼看见他下葬之时,卫芷岚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心中哀恸,似乎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卫芷岚早已是泪流满面,但见淮阳王妃似乎一夜之间,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几度哭晕过去,卫芷岚心中便感到极是愧疚。
金羽公主面色悲戚,一双美眸早已是红肿不堪,似乎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像是疯了般,整个人又哭又笑,但脸上却满是泪水,极是凄楚。
从未想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保护别的女人,而甘愿失去性命,金羽公主满脸泪痕,原以为云慕轻即便不爱自己,但总会与她度过一生;却没想到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云逸还那般小,已是没有了父亲,以后漫漫生涯里,自己又该如何度过这难捱的日子?
似是感受到这沉重悲伤的气氛,一向爱笑的云逸,竟然哇哇大哭了起来,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也因着自己父亲的死去,而感到难过,奶娘怎么哄不都哄不住,忙将云逸抱给了金羽公主。
金羽公主双手颤抖的接过云逸,一双美眸蓄满了泪水,尤其是看向怀里的云逸,还这般小,自他出生起,便没有过云慕轻的疼爱,以后,已再也没有了父亲。
云逸依然哇哇大哭,小脸上满是泪水,金羽公主从不知道,原来这般爱笑的云逸,也会有大哭的时候;一时间,想起云慕轻的死,心中更是哀恸。
卫芷岚陡然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听见云逸不停的哭声,竟很想上前去看看她,但却感觉双脚似乎有千斤重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逸儿……”金羽公主面容凄楚,轻轻哄着云逸,但无论她怎么哄,云逸的哭声依然没有止歇,不由得让人闻之伤心落泪。
卫芷岚极力克制着自己情绪,鼓起勇气向前走去,此刻,她真的很想去看看云逸,但人还未走至金羽公主近前,她便抬起了头,眸光看向自己时,满是怨恨。
一时间,卫芷岚脚步顿了顿,面对着金羽公主如此恨意的眼神,便感觉步子再也难以迈开,云慕轻是为自己而死,若不是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如今自己也不会还活着。
卫芷岚能理解金羽公主对自己的怨恨,如今云逸还这般小,便没有了父亲,金羽公主也痛失丈夫,又焉能不恨她?
“卫芷岚,你来这里做什么?”金羽公主一双美眸极是怨恨,紧紧盯着卫芷岚,目光犹如利刃,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般。
卫芷岚面对着金羽公主凄楚的面容,心中满是自责愧疚,竟低下了头,轻颤道:“我……我想来看看云逸。”
“呵……”金羽公主嘲讽一笑,但面色却极是悲伤,恨道:“你想看云逸?也这个资格么?!”
闻言,卫芷岚心中一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这沉重的悲痛,连自己都接受不了,又何苦是爱了云慕轻这么多年的金羽公主?
“卫芷岚,你赶紧滚开这里,我讨厌你!我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金羽公主一双美眸满是恶毒的光芒,情绪猛然变得激动,似乎面对着云慕轻的死,心中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想到自己爱了多年的男子,最后却是为了救别的女人而死,便如穿肠毒药,痛得她彻心彻肺。
卫芷岚身体一僵,眸光看向情绪接近失控的金羽公主,但见她泪眼朦胧,面容极是凄婉哀怨,似乎承受了极大的苦痛,便连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她怀中正抱着的云逸,因着金羽公主激烈的情绪,原本渐渐止住了哭声,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猛然听闻云逸的哭声,金羽公主情绪越发崩溃,便连双手都开始不停的颤抖,怀里的云逸摇摇欲坠。
卫芷岚心中大骇,怕金羽公主失手将云逸摔倒,立刻便上前,将她怀里的云逸抱了过来。
陡然发生的这一幕,似乎让金羽公主情绪安稳了些,眸光渐渐变得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恰时,奶娘走了过来,卫芷岚见此,低头看了一眼云逸,但见他似乎是哭累了,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便将云逸抱给了奶娘,心中感到极是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卫芷岚,你究竟有哪点好?为何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在他心中占据半点地位……”金羽公主缓缓蹲下了身,双手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间流淌。
“我以为与他成亲,即便不会爱上我,但能这样相伴一生,也此生无憾了,却没想到,这一切便都毁在了你的手上;卫芷岚,你好狠,你亲手摧毁了我的幸福,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金羽公主面色哀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眸光看向卫芷岚时,满是怨恨。
卫芷岚心中一痛,面对着金羽公主如此恶语相向,整个人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因为,卫芷岚明白金羽公主此刻有多恨自己。
“他为何这般傻?为什么就不肯为云逸考虑一番,他还有自己的孩子啊,云逸从小便没有了父亲,以后这日子又该如何煎熬?”金羽公主面色凄苦,泣不成声,继而怨恨的眸光便又紧盯着卫芷岚,不甘道:“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卫芷岚,你倒底哪点好?竟能让他惦记几年,你不是爱胤哥哥么?为什么还要与他纠缠不清,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这一生,他最大的错误便是爱上你!”
闻言,卫芷岚心中一颤,面对着金羽公主的指责,她无力反驳,的确是自己害死了云慕轻,当初若不是在密林遇见他,云慕轻也不会死,他如今依然还活得好好的,是自己连累了云慕轻。
回想起云慕轻对自己的好,卫芷岚并不傻,尤其是两人在崖底的时候,云慕轻更是时时照顾自己,一刻不离的守着她,怕自己有危险;卫芷岚知晓云慕轻对自己的情意,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情绪,因为,她的心早已给了赵胤,不能给云慕轻任何回应,所以一直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云慕轻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私的享受着他的付出。
卫芷岚自嘲一笑,心中满是苦涩,自从云慕轻死后,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几天回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云慕轻对她总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但自己却回应不了他的感情;原以为云慕轻与金羽公主成亲后,许是心中会渐渐接受她,却没想到,直到如今,他依然没有忘了自己。
便是临终前,云慕轻依然担忧着自己的安危,却从未想到过自己,与黑衣人缠斗的时候,他也总害怕自己受伤,将她护在身后;卫芷岚心中哀恸,根本就不敢去想有关云慕轻的记忆,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很多,但没想一次,便心如刀绞。
许是痛哭过后,金羽公主情绪渐渐趋于平稳,但眼泪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凄声道:“卫芷岚,你赶紧滚开这里!我恨死你了,若你不是胤哥哥爱着的女人,我早便想杀了你了!”
闻言,卫芷岚苦笑,心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因为是她害死了云慕轻,让淮阳王与淮阳王府痛失爱子,也让金羽公主失去了丈夫,云逸没有了父亲,这一切都怨她。
卫芷岚离开淮阳王府之后,没有回永南王府,而是直接去了临仙楼,如今,她谁也不想面对,只想安安静静的将自己藏起来,唯有临仙楼是最好的选择,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永南王府的小姐,也没有谁知道她在这儿。
柳霜霜前几日便回了西京,卫芷岚已是有两年没有见到她了,这女儿自从去了北周之后,便一直追着北含墨,竟然两年都没有回来,如今陡然见到她,风姿比以往更甚;也不知是不是有了爱情的滋润,卫芷岚感觉,柳霜霜似乎与两年前不大一样了。
雅间内,极是幽暗,没有任何光线,卫芷岚斜靠在软榻上,面向最里侧,整个身子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屋子里,极是沉寂。
柳霜霜坐在了梨木桌前,盈盈美眸看向正背对着自己的卫芷岚时,不由得叹了口气,虽是看不见她的面容,但柳霜霜也知晓卫芷岚定是因为云慕轻的死,心里极不好受,这才不愿意回永南王府。
柳霜霜秀眉微蹙,想要开口劝一劝卫芷岚,但云慕轻毕竟是为了她而死,这心里,定然会感到伤心难过,且卫芷岚与云慕轻向来便交情极好,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柳霜霜这才叹道:“芷岚,这事情不怨你,云慕轻对你有情,但你心里爱着赵胤,你也没有想到会遇到暗杀,更没有想到云慕轻也会突然出现,他愿意救你,愿意保护你,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知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别太自责。”
卫芷岚没有说话,一双漂亮的美眸没有丝毫情绪,回想起云慕轻为自己挡剑的一幕,至今为止,仍是心痛得厉害,她亲眼见着云慕轻身体里的血一点点往外流,亲眼见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绝望无措,却又无可奈何。
柳霜霜瞧着卫芷岚依然是没有半点反应,便心知她没有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便又道:“芷岚,云慕轻救你,是因为他想保护你,若你没有事,便是他最大的心愿了,你如今这般自责难过,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卫芷岚沉默,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似乎是感到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柳霜霜心知劝她无用,此刻不如自己先离开,让卫芷岚一个人静静,也许过几天,想通了些事情,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思及此,柳霜霜叹了口气,便道:“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冷静一会儿。”
说罢,柳霜霜便走出了雅间,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
卫芷岚待在临仙楼,三天都没有回永南王府,这期间,柳霜霜也来看过她好几次,但见卫芷岚因着云慕轻的死,整个人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许是这个打击对于她来说,太沉重了。
赵胤找到卫芷岚的时候,但见她似乎越发清瘦了些,不过是三日未见,他却感觉好像隔了很久很久,幽暗的屋子里,卫芷岚苍白的脸孔,竟是格外的摄人。
似乎不知道赵胤来了般,卫芷岚没有看向他,依然面向里侧,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赵胤薄唇紧抿,黑色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卫芷岚,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哑道:“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卫芷岚没有说话,但陡然听闻赵胤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颤。
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赵胤缓步走近,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卫芷岚柔软的秀发,瞧着她此番,心中也感到极是难受,轻声道:“从他离去后,如今已是十天了,你总该走出来了罢?不要再沉浸在悲伤中了。”
卫芷岚低垂着眉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原来已经过了十天了,但为何自己,总感觉这十日竟是无比漫长。
似乎是察觉到卫芷岚的情绪变化,赵胤将卫芷岚抱在了怀里,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苦涩道:“你这样,我也会感到难过。”
卫芷岚靠在赵胤怀里,只感觉他的怀抱依然如以往般温暖,但此刻却温暖不了自己的心,好像沉入了冰冷的湖里,没有丝毫暖意。
“我带你回府。”赵胤低头,温柔的凝视着卫芷岚。
语罢,便将卫芷岚紧紧搂在怀里,继而转身走出了雅间,但赵胤并没有带着卫芷岚回永南王府,而是带着她回了景王府。
卫芷岚面色极是平静,回了景王府以后,赵胤陪着她说了会儿话,似还有要事在身,便离开了。
……
一连过了半个月,卫芷岚都住在景王府,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再没有出来,赵胤每日都会来看她,但却待不了多久,瞧着卫芷岚面色极是平静,但整个人似乎有了些变化,再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之气。
许是夜里下了一场雨,卫芷岚竟突然生了场大病,连连几天都烧的厉害,即便是喝了药,但也丝毫不见好转,苍白的脸孔,仍是呈现些病态之色。
因着卫芷岚生病,赵胤这几天回府的次数也渐渐多了,每次陪她的时间也长了些,总是会细心温柔的给她喂药,待卫芷岚睡着以后,这才离开。
半个月之后,卫芷岚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也不似生病时那般乏力了,整个人越发清醒了些,一双美眸似乎也恢复了往昔的灵动,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将云慕轻的死,深深埋藏在了内心最深处,表面上亦如当初般,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仅仅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卫芷岚沉浸在云慕轻死去的痛苦中,完全不问世事,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且又生了场大病,对西京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直到走出了景王府,卫芷岚这才发现西京似乎已经变了天,太子赵煜愚昧,因着京南大运河以及与玉妃通奸一事,完全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近日里越发荒诞放肆,竟公然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横行霸道,欺凌老人妇孺,纵马在大街上连连踩死了好几个人。
其后,赵煜又私自建造酒池肉林,不分白天黑夜的纵情声色,也不知京南大运河一事,如何传至民间,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各个行省;当无数百姓知晓,京南大运河爆发洪水,与赵煜大兴土木有关,其后竟昏聩的将消息压下,导致峪、廊两城受灾严重,洪水大面积倾毁良田家园,百姓流离失所,因饥饿死亡,无数百姓为之愤怒,犹以峪、廊两城最甚。
至此西京百姓对太子煜恶评如潮,有歌谣传出,“太子煜,真昏聩,气数尽,西夏亡,百姓苦。”
传言漫天,太子煜愤怒之下当街亲自射杀了几人,以此杀一儆百,然而不仅没有作用;反倒激起了更大民愤;传言四起,比之更甚,老皇帝知道此事后雷霆震怒,下令将他禁足于太子府,却因着对孝敏皇后的情,终是没有废掉太子之位。
卫芷岚明白,这一切都是赵胤在暗中操控,因着京南大运河一事,老皇帝将这其中的缘由全都封锁了消息,赵煜因着行事荒诞,性子又阴沉暴戾,在民间的声望本就不好,突然爆出此事,定会引起激烈的民愤,若一旦民怨沸腾,老皇帝便是不想废太子,怕也是由不得他了。
……
卫芷岚回到景王府的时候,赵胤正在书房,近段时日,他特别忙,有时候回到王府都已经很晚了,但总会抽出时间,来陪一陪自己,卫芷岚明白,赵胤在忙什么,但有些事,他没有说,自己也不会去问。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赵胤即便埋首在案几前,不用抬头,也知晓来人是谁,轻声道:“你身子还未完全好,怎么出府了?”
卫芷岚淡淡一笑,走至赵胤身侧,低声道:“在府里待了近一个月,感觉有些闷,便想出去走走。”
闻言,赵胤抬头,黑色的眸光凝视着卫芷岚,温柔道:“这段时日,我很忙,但若下次你想出府,我陪你。”
“你忙自己的事,不用特意陪我出府,我一个人就到处走走,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卫芷岚浅笑,知晓赵胤最近很忙,他能每日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看自己,即便待不了太长时间,但能在一起说会儿话,卫芷岚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赵胤温柔一笑,眸光看向卫芷岚时,含着几许柔情,轻声道:“今天喝药了么?我记得你身子虽弱,但近些年因为练武,已是好了许多,倒是没想到前些日子,竟然大病了一场。”
卫芷岚点了点头,莞尔道:“有喝,就是觉得苦。”
赵胤轻笑,抬手抚摸着卫芷岚清丽的容颜,柔声道:“苦口良药,再过几天,等你病完全好之后,我带你出府散心。”
卫芷岚不想赵胤因为自己,而耽搁了他的要事,正欲拒绝,赵胤又道:“我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能安排好,等这几天你把病养好,我们就出府。”
闻言,卫芷岚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浅笑道:“好。”
赵胤轻轻勾了勾嘴角,便温柔的吻了吻卫芷岚的眉眼,两个人即便不再说话,但心却靠的很近。
……
三日后,卫芷岚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赵胤也果然没有食言,从百忙之中抽了空,特意陪着卫芷岚出府,去了城郊。
郊外的空气,格外的清新,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远处农田交错,硕果累累,有农民正卷起裤腿,在田野里卖力的干活;秋风微凉,枯叶簌簌而落,卫芷岚裙角翻飞,顿感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些。
“冷么?”赵胤回眸看向卫芷岚,语气含着一抹关怀,方才出府的时候忘记拿披风了,如今已是深秋时节,秋风凉爽,卫芷岚大病初愈,怕是受不得凉。
卫芷岚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赵胤近段时日,好像太过紧张她了,浅笑道:“不冷。”
闻言,赵胤这才安心了些,牵着卫芷岚的手,与她一道走在略微有些泥泞的田埂上,眸光眺望远方,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
在王府里待久了,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出来,如今陡然见到这丰收的景象,卫芷岚也感到心情愉悦,近段时日的郁郁之气,倒也消退了些。
“我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来城郊。”赵胤淡淡一笑,语气轻柔。
卫芷岚一怔,倒有些不明白赵胤话中之意,轻声道:“为什么?”
赵胤笑了笑,温柔道:“先不告诉你,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闻言,卫芷岚秀眉微挑,心中不禁好奇,赵胤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再问,依然与他一道走在田埂上,欣赏着周围的青山绿水。
田野里,时不时便会有农民收割农作物,偶尔眸光看向赵胤与卫芷岚,虽不知两人的身份,但瞧着气度非凡,也知晓定然是非富即贵。
两人在这周围转悠了好一会儿,赵胤方才带着卫芷岚绕过一处农田,去了一户农家。
卫芷岚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不多时,便有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打开了木门,他似乎眼睛看不见,但面上的笑容却很是和蔼可亲,笑道:“不知来者是谁?”
赵胤淡淡微笑,轻声道:“是我。”
闻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忙道:“原来是阿璟,快、快进来坐坐。”
阿璟?卫芷岚秀眉微挑,继而想到几年前,自己与赵胤在赫城初相识的时候,他便化名为李璟。
赵胤唇畔含笑,便连眉目都比以往越发柔和了些,牵着卫芷岚的手,走了进去。
待两人方才走进了屋子,老人脸色满是欣喜,又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里屋走去,边走边喊:“老婆子,快出来,快点,阿璟来啦。”
老人话音刚落,便又从里屋走出来一位满头银白的老婆婆,布满皱纹的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慈祥的眸光看向赵胤,便连忙用粗布衣袖擦了擦木凳,招呼道:“阿璟,快请坐,我与老头子不知道你要来,若早些知道,一定出来迎接。”
赵胤浅笑,有礼道:“阿婆客气了,我也是正好有时间,方才过来。”
闻言,阿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和蔼道:“阿璟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今日来了,一定要多坐一会儿。”
赵胤微笑颔首,应道:“好。”
语罢,阿婆慈祥的目光看向卫芷岚,亲切道:“不知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