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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讲述的故事,跟水镜月在“月之城”看到的幻境差不多。
数千年前,西域这片土地也是一片绿洲,后来因为人类的过度伐木而逐渐荒漠化。
就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逐渐没落之时,他们在发现了金矿。
大地无私的奉献并没有换来人类的感恩。他们就像是传说中的永不餍足的饕餮,无尽的索取。最后,巨大的财富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灾难,整个西域陷入一片战火。
斗转星移,千年的时间过去,那段往事被尘封在大漠无边的黄沙之中,没有人记得这片土地曾是多么的繁荣,也没有人记得这片土地给予他们的教训。
几百年前,随着中原人来到这片土地,人们发现他们手中的宝藏——玉。
接着,悲剧重演,如同逃不脱的诅咒。
所谓怀璧之罪,不过如斯。
若华说:“在千年前,就有人预见了西域最后的结局。”
水镜月问道:“尉迟?”
若华轻笑,“尉迟一族算什么?不过是被选中守灵人而已。”
水镜月眨了眨眼,“守灵人?”
若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是贤哲。黄金城,月之城,最初只是一座陵墓而已。”
贤哲,贤明睿智之人,是千年前人类部落对最有智慧的人的尊称。他们的地位很高,多半是部落的首领。
而若华口中的贤哲,是整个西域的贤哲。
那颗名为“月之城”的玉珠,就是那位预言了西域结局的贤哲留下的。
第一次西域大战,贤哲预见了那场灾难,在战争开始前便带人将黄金运到了死亡之海,建了一座黄金城。
此后,贤哲便消失了。
据说,贤哲离开之时,留下了三个线索。一个是前往黄金城的地图——月之城,一个是黄金城的守门人,最后是进入黄金城的引路人。
水镜月问道:“引路人是尉迟一族,守门人便是雪姬的族人——月氏王族?”
若华摇头,“只对了一半。守门人不是月氏王族,而是神女一族。”
水镜月讶然,“神女?你是说雪姬的母族?”
若华笑了笑,“神女一族原本世居沙漠之中,但二十年前,野心勃勃的月氏王意欲统一西域,命大王子前往死亡之海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城。那位王子率领的军队在死亡之海遇到黑风暴,全军覆没,王子却获救了。救他的,就是雪姬的母亲。接下来便是风花雪月的故事,神女走出了沙漠,忘了自己的使命。可惜,那位月氏王子并不是她的良人。”
水镜月道:“十五年前月氏与乌孙之间的战争,跟雪姬的母亲有关?”
若华挑着嘴角笑了,“雪姬的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若有,唯一的过错也只是挑男人的眼光太糟。至于那场战争,不过是人的野心与贪婪酿成的悲剧。”
水镜月问道:“那迟震呢?他是尉迟一族的后人?”
若华道:“不是。迟杨并没有骗你,迟家只是尉迟一族的家奴而已。当年,尉迟一族将玉石运进黄金城之后,将引路人的使命转移给了家族最忠心的仆人,便离开了西域,一支往北,一支往南,再没回来。”
水镜月:“使命转移?”
若华道:“阿月以为,贤哲是什么人?”
水镜月愣了愣。
若华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遥远,“是巫师,站在最顶端的巫师。巫师这个词,传承至今,早就被玷污了。”
若华收回目光,笑了笑,继续道:“让拥有某种血统的人有完成使命的能力,或者将这份使命转移,都只是巫术而已。”
水镜月见他不想多说,也不问。她对巫术什么的也没那么感兴趣,她想问的是迟震,“为什么迟震看不到‘月之城’上的地图?”
若华道:“无论是守门人还是引路人,都只有一个。上一个死去了,子辈血统中继承的能力才会被激发。”
水镜月了然,咬着筷子的点头,若有所思。
若华偏头看她,笑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水镜月朝他眨了眨眼,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很多问题……你说月之城是一座陵墓,是谁的陵墓?贤哲的?若只是一座陵墓,为什么当初贤哲要留下引路人?还有……什罗教,跟贤哲是什么关系?”
若华微愣,随即笑了,却并没有回答,起身,问道:“吃饱了吗?”
水镜月点头。
若华拉着她起身,道:“走,出去消消食。”
***
水镜月不知道若华为什么让她留下来陪他,最初的几天一直都很戒备。可是,几天过去了,若华却什么都没做。
他甚至没再提让她拜师的话,每天只是吃吃饭、聊聊天,然后带她出去转转,不过,从未离开这片雪山,甚至连山下的白龙城都没去过。
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教她吹箫。那只小巧的玉箫摔碎了,他换了只正常的竹箫来。
他教得很认真,他待她很好。
她有些困惑——她之前还觉得,她有些懂他了。如今却觉得,他比五年前更加令人难以捉摸了。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悬崖边,教她吹一首名为《九灵》的曲子。
水镜月问他:“为什么教我吹箫?”
若华偏头看她,笑了,道:“因为你完全不会啊。”
水镜月眨了眨眼,想了想,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武功是乌炎教的,学问是明心教的,即便是瞳术,鬼医也是教过的。
而今后,她的丝竹之技,是他教的。
水镜月不由得笑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孩子气。
若华看向脚下灯火通明的白龙城,道:“阿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水镜月摆弄着竹箫,想了想,“你生辰?”
若华抬头,揉了揉她的后脑,眼睛却仍旧看着夜空,“若你能留下来陪我过完除夕再走,该多好。”
水镜月怔了怔——她都忘了,今夜是小年夜。马上就要到除夕,一年就快过去了。
以前在水镜宫的时候,每年春节都是乌炎带着她去灵隐寺过的。后来,她入了江湖,大多数春节却都是一个人过的了。
当时,并不觉得有多寂寞,只是有些感概而已。
她偏头看若华,问道:“以前,你都是怎么过的?”
若华耸了耸肩,“就那么过去了。”
水镜月:“不念呢?”
“他不是中原人,不过除夕。巫医谷的人惧怕我,什罗教的人敬畏我……”若华说着顿了顿,“即便是不念……呵。”
水镜月放下竹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除夕有饺子吃吗?羊肉馅儿的也行。”
若华愣了愣,咧嘴笑了,“有。”
水镜月也笑了,将手中的竹箫举到唇边,“我再练一会儿。”
若华将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看向夜空中的半弦月,淡淡笑了。
——那笑容里,有水镜月不曾见过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