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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冬夜格外冷,寒风似是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血还未流出来,便已经凝固成冰。
水镜月是被疼醒的。
钻心的疼痛,似乎血液里有无数根长针,翻滚着涌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蜷着身子,双手握拳,紧紧的抵在心口的位置……突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体内有一股气息在流动,很温暖,很熟悉的感觉……
“阿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极力的隐忍,“阿月,你怎么样?”
疼痛渐渐消失,水镜月怔了怔,刚想要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眼睛上还覆着眼罩。她突然笑了,歪了歪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冰冷的沙地里,笑得异常的诡异,“哈哈哈……师父……师父啊……何苦……何苦呢……”
长庚原本也是被疼醒的,还未睁开眼睛便被水镜月一声大叫惊了起来,连身体的那股疼痛都忘了。此刻,他却觉得,身体的那股疼痛毫无征兆的退了,跟上次毒发时一样,仅仅留下一丝完全可以忽略的丝线。
他伸手握住水镜月的手臂——烫的。
他再怎么迟钝,再怎么掩饰,都不能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这一次毒发,他根本就没有喝薛半仙给的解药。所以,事实是怎样的呢?为什么他不疼了,为什么她会发烧?
他将她从沙地里扶起来,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避开,咽下嗓子里的哽咽,低低道:“阿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水镜月却完全没有挣脱开的意思,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喃喃道:“好舒服……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凉?”
指腹间传来她脸上火一般的温度,他的身体突然僵了一瞬,眼睛微微眯了眯。
她往前凑了凑,似乎是想要看清他的模样一眼,道:“长庚,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他微怔,带着几分无奈,将手抽了回来,自己却是转了半个圈,绕道了她身后,然后伸手环住她,握住她的手腕,将一丝真气注入……
水镜月弯着嘴角笑了,往后靠了靠,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你这内力,有时候还挺方便的。”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稍微想一想,他就能知道答案了,不是吗?薛半仙根本就没有缓解疼痛的方子。他只是用某种方式将他身体的疼痛转移到她身上了。而她之所以会发烧,是因为乌炎心法感觉到她身体的疼痛,自发的开始疗伤。
这一次,还有上一次,她都提到她的师父——乌炎。或许,她之所以能将那股疼痛完全消化,跟乌炎也有关系。
如此,他还能问什么呢?
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她说是为了报恩呢?
如果她说这是她的责任呢?
如果她说这是补偿呢?
如果她说……
——他希望她说什么呢?
不管她的回答是什么,他都会心痛吧。
既如此,莫若什么都不问,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她一样。
长庚没敢问,水镜月却开口了,“长庚。”
他低声应了一声,“我在。”
水镜月微微仰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将那红彤彤的脸映得柔和温润,“问你一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你问。”
水镜月道:“若有一个你很爱很爱的人,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会高兴吗?”
长庚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差点连气息都乱了,调整呼吸,静下心来,良久,才道:“我希望她好好活着。”
水镜月笑了一下,道:“所以,就是说,会生气,对不对?”
长庚:“对。不过,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气。”
水镜月:“是吗?气自己啊……”
***
日升月落,天边升起第一道曙光之时,长庚感觉怀中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她,问道:“你醒了?”
水镜月点了点头。
他起身,扶她起来,抬眼看了看,道:“前面有一条河,先过去洗洗。”
她偏头对他笑了笑,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的眼睛虽看不见了,但感觉还在的。”
他微愣,低头看了看他仍旧扶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无声的笑了笑,放开了她。
水镜月走到河边,蹲下来,解开眼罩,洗了脸,又喝了些水,转过头来看他,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得完全看不出异常,“有面巾之类的吗?我想换一条。”
长庚想了想,蹲下来,从衣摆上撕下一截布条,四指宽,三尺长。他走过去,将布条蒙在她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结,“白色的可以吗?”
水镜月“噗嗤”一声笑了,“你都给我系上了,还来问我?”
她待他系好了,起身四下里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长庚转头,看了看四周的风景,道:“还在死亡之海,具体什么方位就不知道了。想来,那个黄金城应该是建在一个流沙眼上的,城塌了,所有的东西便都被流沙眼吞噬了。”
水镜月点了点头,“我们是从流沙眼的另一边出来了?”
长庚道:“大概。我们离掉进流沙眼的地方应该不会很远,要不要返回去看看?”
水镜月想了想,道:“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阿杰应该会四处找我们,不过,有玉关情在,不会让他乱跑,应该会说服他去白龙城等我们。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直接去白龙城。”
长庚点头,“好。”
他说着蹲下来,也洗了洗,喝了水,又拿出水囊灌了一壶水,问道:“你的水囊呢?”
水镜月耸了耸肩,“在阿离那儿。我所有的东西都在它那儿,包括‘月下’。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的。”
长庚抬眼看她,问道:“你知道走出去的路?”
水镜月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道:“长庚公子,只有在死亡之海的边缘地带,才会有河流。那流沙眼挺厉害的,直接将我们运出了沙漠,我们现在要找回去可不大容易。”
长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水镜月转身,道:“走吧。沿着河水往北方走,翻过前面那片沙丘,应该就看到雪山了。”
她伸了个懒腰,突然问道:“之前,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长庚微微皱眉,“之前?什么时候?”
水镜月转身,摸着下巴思索着,“没有吗?在金城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不过,当时人多,就没有在意。后来,在昆仑山、西夜、浪子山庄,到后来进入死亡之海,都有这种感觉。”
她说着偏头对他笑了,“跟当日从水镜宫到江陵城时的感觉很像。”
长庚的眼皮跳了跳,偏过头去,迎面照过来的阳光将他的脸映得微红。
水镜月舒了一口气,笑道:“不过,现在那股视线不见了,感觉舒服多了。赶快走吧!在这之前,我对那什么什罗教教主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现在,我倒是很想见见他。”
长庚跟了上去,问道:“为什么?”
水镜月转身,看向身后的茫茫大漠,倒退着走,笑得灿若朝阳,“因为,我很想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