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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水镜月回来的时候几乎都过了子时,不管多晚都会记得给长庚煮一碗面带过去,等到第二日跟他一起吃完早饭便离开。
不过,今夜她回来得格外晚。
三更过去了,四更的梆子敲响了,等到五更的时候,她会出现吗?
天色微明的时候,昏暗的走道终于传来脚步声,长庚猝然睁眼,急急起身,紧走几步到牢门口,却发现来人不是水镜月,而是风寻木。
“喂,你这表情,要不要失望得如此明显啊?我可是特地起了个大早去秦淮河给你买的馄饨。”
风寻木开了牢门,从食盒里端出了两碗馄饨,递了一碗到长庚面前。
“阿月呢?”长庚问道。
“我没跟你说过吗?”风寻木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不会等了她一晚上吧?”
长庚淡淡的看着他,没出声,眉头却轻轻的蹙起。
风寻木端起自己那份馄饨,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汤,不紧不慢的道:“昨日我回客栈的时候,碰上阿月了。她牵了阿离,出城了,说是去接西南王府来的使者。她原本想来跟你告辞的,不过,似乎有人在等她,来不及了,就让我跟你说一声……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去找萧凌云商量很重要的事了。”
长庚问道:“西南王府的使者,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阿月没告诉你?”风寻木有些惊讶,道:“这事前两日就在传了,说是西南王听说你入狱了,特地派了信使来了解情况。刚好今日是皇帝宴请武科三甲的日子,使者也会参加。”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馄饨,“宴会是在晚上,我想,今日景平帝一定会派人来请你。恭喜,你很快就能出狱了。”
长庚似乎没有胃口,一碗馄饨一口没动,沉默着想了想,道:“不可能。”
“嗯?”风寻木抬眼看他,“怎么不可能?虽说使者来的速度是快了些,不过若是快马加鞭,也不是不可能赶到。”
长庚缓缓摇头,微微垂眸,道:“多半是阿月,就跟你每日送来的药一样。”
风寻木停了筷子,道:“你的意思,这消息是用来迷惑瀚海宫的人的?阿月想逼他们尽快动手?可若是如此,阿月昨晚何必出城?而且,刚刚我去买馄饨的时候,的确看到礼部的迎接队伍往南城门去了……她不会找了个假使者吧?”
长庚没有回答,抬眼看他,问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风寻木道:“她让我带阿杰去参加宴会。萧凌云要以云国使者的身份参加,我以阿杰的师父的名义参加。我晚点去云国大使馆见阿杰,他还不知道这事儿。”
长庚问道:“宴会在哪里举行?”
风寻木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事也挺奇怪的。听说原本是在昭明宫,但昨日突然换到了栖梧宫。我昨日去找萧凌云的时候,遇到石昱文,听他说这是他那个丞相老爹要求的。因为西南王的使者要参加宴会,景平帝请丞相出面接待使者,但石君禄最近都住在栖梧宫照顾太后,不方便下山。不过,我看石昱文话里的意思,这其中应该还有隐情。”
长庚点了点头,“还有呢?”
风寻木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耸了耸肩,“没什么了吧……我也没太注意,刚刚那些还是在客栈里听来的。”
长庚垂眸,没再说什么,端起已经快要凉了的馄饨,慢慢的吃了起来……
风寻木原本没想那么多,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着急了。这会儿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却不肯说,绝对是成心报复……他仰头,望了望天……早知道阿月不好惹,怎么忘了这人更不好惹?
等长庚吃完了,风寻木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长庚,到底怎么回事?阿月到底想做什么?”
长庚想了想,道:“阿月去接西南王府的使者,你不觉得奇怪?”
风寻木理所当然道:“她人缘素来很好。”
长庚揉了揉脑袋,道:“信使三日便到了金陵,阿月亲自去接。只有一种可能。信使是从剑阁来的,还是阿月亲自叫来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找人假扮的,这都不重要,因为没人能拆穿她,也不会有人拆穿她。
云国使者来京,丞相也一直在栖梧宫照顾太后。西南王的使者来京,皇帝为何一定要丞相出面?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这几天她应该还做了些什么……针对瀚海宫的,还有栖梧宫……她设了两个局。
今日是瀚海宫最后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来。可能是来劫狱,也可能是在去栖梧宫的路上。瀚海宫在金陵城的人不会很多,高手最多也就三个,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瀚海宫不足为患,重点是今晚的宴会。宴会肯定会出事。阿月早就想对付石君禄,她可能跟景平帝联手了。石君禄一定会有防备……阿晚,你要看着她。”
他最后一句的语气几乎带着几分恳求,伸手抓住风寻木的手腕,力气有些大,即便隔着衣袖,风寻木也能猜到那里一定青了。
风寻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阿月也是我妹妹,我会看着她的。”
长庚发觉刚刚的失态,松开了他的手腕,“抱歉。”
风寻木笑了笑,“难得见你紧张一次,值了。你也别太担心,尚在飞、夏成林、萧凌云,他们也都会参加宴会。若是景平帝也参与了,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听说,这次武试的第一名是蜀山派的弟子,笑凤仙估计也会去。阿月的武功,即便是笑凤仙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你也别太担心了。”
长庚眼中的忧色却仍旧没有消失,道:“若是真刀真枪的打,就是跟整个城防营对上,她也能全身而退。可那里不是她熟悉的战场。”
风寻木挠了挠脑袋,也有些苦恼,问道:“阿月要杀石君禄,为何弄得如此麻烦?找个月黑风高夜,管他丞相府还是栖梧宫,哪有人能拦住她?”
长庚蹙了蹙眉。
风寻木起身,准备离开了,道:“我先去大使馆跟萧凌云商量下,这事他说不定知道。放心,阿月做事素来很有分寸。”
长庚的笑容有些苦涩,“她什么时候认识‘分寸’两个字?”
风寻木笑了,带着几分戏谑,“她既然让我来看你,也就没想瞒着你。她从前无牵无挂,如今即便念着你,也会知道分寸的。”
他说着摆了摆手,出了门,道:“你别光念着阿月,自己也小心些。瀚海宫的人不好对付。”
长庚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抬眼看他,道:“阿月让你去宴会,是想让你看着点儿阿杰,到时候别让他乱跑。等会儿见了他,先别告诉他千影的事。”
风寻木不解,“为什么?”
长庚道:“他若知道千影进了血狱,定然会跑去寻她。他现在一个人出城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