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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林岛很大,即便没有阵法,一般人进来了也难得找到出路。林晨风他们发现迷路了之后,找了两个月,倒是走到岛屿中心去了。
阿冷和秦弄墨对阵法不算精通,却也是略微懂一点的,听着水镜月的指示在树林里转了几圈,愣是没分清东南西北,每次看到头顶的太阳之时,都疑心是不是走错了路。
水镜月见他们怀疑的神情,挑了挑眉,道:“眼睛是很容易被欺骗的。”
最后,几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至中天的时候了。
出了岛,远远的就看到蓝玉和一群海蜥蜴在翻腾嬉闹,那群水鸟似乎跟海蜥蜴混熟了,悠哉的在它们背上梳着羽毛,有几只还正啄食着海蜥蜴大牙里的食物残渣。小赖皮也出现了,见着水镜月就跑过来撒娇。
水镜月摸了摸小赖皮的额头,偏头对阿冷和秦弄墨道:“一起回闲云岛吧,明天送你们出岛。”
阿冷和秦弄墨点头。林晨风却有些担忧,拉了拉水镜月的衣袖,道:“月姐姐,我们送他们回家之后再回去吧。”
水镜月笑着摸她脑袋,“担心你爹揍他们啊?”
林晨风点了点头,“还有舅舅……月姐姐,我娘要发火,你要帮我。”
水镜月好笑,“这会儿知道怕了?你娘那么温柔的人,你怎么从小就只怕你娘不怕你爹?”
林晨风摸了摸鼻子。
水镜月道:“别担心了,如今没人有空追究这件事的,回去了有你们忙的呢。”
虽然水镜月这么说,但上岛的时候,林晨风却仍旧提着一颗心,叫一声爹娘的时候都有些战战兢兢的,躲在鹤一身后探着脑袋。不过,让她倍感惊奇的是,岛上所有人见到他们回来都很高兴,热情得让她有些蒙圈。
林听海听说两人回来了,刚见到人就松了一口气,甩手说准备喜宴。林夫人气定闲神的坐镇指挥,开口就点名乌炎去给岛上所有人下喜帖——帖子没写?用不着那么麻烦,传“口谕”就成。风若谷被指派布置宴会场地,梅海生拉了一群人冲进伙房,风寻木和张潮将鹤一拉走了,唐小惠和胡安然将林晨风半推半提的弄进了卧室……直到最后被套上一身金凤霞衣,林晨风眨巴着眼睛问道:“这是嫁衣吧?”
婚礼虽说有些仓促,但申夫子病倒之后,林夫人在这两个月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可即便如此,整座岛仍旧忙碌得有些混乱。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婚礼才终于开始。
举办婚礼的场地就在海盗们帮忙建造的那座院子里。马登早一个月就将这房子装修好了,却一直关着院门不让人进,这时候大伙才知道是预备新房用的。
岛上那些足不出户的隐世高人很给面子,基本上都到场了。申夫子听说婚礼提前了,乐呵呵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还一把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长庚,叫嚷着要当证婚人,谁都不许跟他抢。
所有的礼仪都从简,催妆哭送什么都省了,迷迷糊糊的林晨风被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推上了八仙桌做的花轿,直接就给抬去拜堂了。
风若谷是主婚人,申夫子自然是证婚人,水镜月意外的受了两个新人的谢媒礼。拜高堂的时候林听海和林夫人才流露出一丝嫁女儿的心酸与欣慰,鹤一的长辈就只能由兄长代替了……
礼成之后,新人送入新房,唐小惠和阿杰带着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去闹洞房。新郎新娘都是老实性子,十分的配合,被捉弄了也不生气。第一次参加婚礼的雁长飞和空桑瞧着好玩,带着教了两个月的学生闹得屋顶都翻了,最后还是张潮将人打发走了,一群人这才闹哄哄的回到宴席继续吃吃喝喝……
长庚代自家忘了敬酒的糊涂新郎弟弟喝了不少酒,幸而考虑到在众有很多老人,一应酒水都是风若谷酿的果子酒,一时半会儿的醉不了。
水镜月陪自家爹爹说了会儿话,跟自家舅舅喝了一杯之后,就抱着酒坛子跳到屋顶上了,却发现有人比她早一步占了位置。她看着坐在屋檐飞角上的人影,微微怔了会儿神,随即笑了,“师父,你在呢。”
在这种喜庆的场合,喜欢躲到安静的地方看旁人热闹。水镜月的这个习惯大概也是随了乌炎。
水镜月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阿月还没好好跟你喝过酒吧。”
乌炎偏头瞧了她一眼,道:“跟为师喝酒,好意思拿那种小孩子喝的果子酒来?”
水镜月举着酒坛子凑过去,“计较那么多做什么,高兴就好。”
乌炎拿酒坛子跟她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口酒,“弟弟比哥哥早成亲,妹妹比姐姐早嫁人。阿月,你打算什么时候请为师喝喜酒?”
“唔……咳咳、咳……”水镜月一口酒喝岔了道,猛咳了一阵,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他,“师父,你怎么跟我爹爹说一样的话?”
乌炎瞥了她一眼,“说的不对么?”
水镜月摇着头,继续跟他喝酒,“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娘再来跟我说教。”
闲云岛难得热闹,一众人喝的多了,果子酒的后劲上来,歪歪斜斜倒成了一团。梅海生瞧着那群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学着年轻人席地而眠,耐心的劝人回屋睡,最后还是乌炎和林听海帮着把人都抬进了客房。
第二日清晨,众人在黎明中醒来的时候,满地的杯盘狼藉昭示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喜乐与祝福,梅海生平静的告诉他们说——
申夫子走了。
九九重阳,卯时正。
大红的喜字才贴上就被揭了下来,昨日抬了新娘轿的一群人,今日将逝者的尸骨送进了墓地。
申夫子没有葬在那座石头城的墓地,也没有被送进活死人墓。按照他遗愿,他的尸骨安葬在了南边的一座山上,能看到私塾的地方。
闲云岛的葬礼素来简单,无需守铺不用搁棺,不设灵堂不挂挽联,直接入殓下葬。
申夫子的出殡队伍却是难得的壮观。这座岛上没几个人未曾听过他的课,就连乌炎都被他打过手心。
落葬之后,人群散去,乌炎在墓前听水镜月吹了一曲送葬歌,拍了拍墓碑就下山了。
长庚在申夫子的墓前烧了一沓厚厚的经文,说是申夫子写的心经。申夫子曾发愿说,抄心经万遍,祈愿闲云岛福泽延绵。
水镜月、风寻木和唐小惠在一旁陪着他一卷卷的烧完,下山的时候已经到快到午时了。山下却有人在等着他们——
阿冷和秦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