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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之中,水镜月站在冰层之上的玄武印上,看着周围瑰丽的冰雪园林,喃喃道:“真漂亮,可惜。”
可惜什么呢?
她仰头看向头顶的太阳,眼中流出一丝笑意,足尖一点,如苍鹰一般飞跃而起,直冲云霄——
黑色的人影在空中化作一个黑点,长刀出鞘,直指苍穹之上的太阳,一刀斩落——
照在瀚海之上的阳光骤然变得强烈,仿若有一个通道,将光线接引至湖面,直入冰层底部——
以玄武印为中心,冰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碧绿的水波如蓝宝石般映照着天空,渐渐扩大……直至整个瀚海的冰层全部消失,冰雪的消融仍旧没有停止……
南方的天空中突然飞来一道红色的影子,像是被这奇景吸引而来的飞鸟,速度快的仿若箭矢。那飞鸟在到达瀚海之后,突然急速降落,落在水波之上的玄武印上。
红影显现,不是飞鸟,而是一件衣服。
——阴阳棺。
红衣落在水面之后,并没有停止降落,似乎水下有一只手,将它拉入了水底。
阳光越来越炙热,骄阳之中的黑点渐渐落下。与此同时,坠落至湖底的红衣之上突然生出一棵嫩绿的芽——
绿芽在水中摇曳,快速的生长,越来越高,破水而出,继续生长,枝干伸展变粗,生出新的枝叶……最后,生长成一棵高大的树,枝繁叶茂。
远方,丑奴正在往山下跑,却在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山下的冰雪线急速的后退,退过瀚海,露出碧波荡漾,退至针叶林,枯败的树木焕发生机,退至雪原,湿润的土壤冒出青芽……雪迹线直退至山脚,终于停下。
丑奴怔怔的看着山下绿草如茵的原野,不由伸手掐了掐手背,皱了眉轻嘶一声,再次抬眼,看向草原,看向丛林,看向湖泊,看向蓝天,看向太阳——
“神迹吗?”
点点阳光撒落,空中的黑影缓缓降落——
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渐渐生出一粒花骨朵,悄然绽放,花瓣伸展,看出鲜妍的花朵,红若朝阳。
半空中的黑影似乎颤了颤,身体突然往后一仰,骤然加速,坠落得越来越快——
“阿月!”
刚刚到达湖边的白衣人惊叫一声,不及停下,后脚发力,溅起飞泥点点,白影如箭矢般飞跃过湖面,堪堪在黑影坠落在树梢的前一刻接住她。他前进的速度太快,没法停下,足尖索性在树梢轻轻一点,再次借力,飞跃至瀚海对岸。
黑白的影子落地,长庚屈膝蹲下,低头看怀中的人,伸手拂开她额前的头发,见她脸色苍白,不由蹙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担忧,“阿月?”
水镜月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是弯了弯,伸手越过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长庚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她抱紧了些,摸着她背后的长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水镜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动作却很像是在撒娇,“累。”
她觉得累,一个是因为赶了很远的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刚刚那一招“杏林春暖”耗尽了她的内力。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在降落的时候,才会从半空中掉下来。这会儿别说站起来了,她动动胳膊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因为冰雪刚刚融化的原因,湖岸边的草地上湿漉漉的,水流汇成一股股小河流向瀚海。
长庚抱着她起身,用内力弄干她的衣摆,道:“累了就睡一会儿。”
这时候,不远处的阿离也跑了过来,九灵从猫包里探出脑袋,“喵”地叫了一声。长庚抱着水镜月走着,阿离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蹭了蹭他的背,似乎是想让他到它背上去。九灵从猫包里钻了出来,跳到长庚的肩头,歪着脑袋打量了会儿睡得正熟的主人,似乎在考虑这会儿它跳到她身上会不会把她弄醒了……
走了很久,水镜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长庚低眉看着她的眼睛,“再睡一会儿?”
水镜月动了动,似乎是想下去,却被抱得更紧了些。她弯着眉眼笑了,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这时候,她才发现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衣,问道:“你的外套呢?怎么穿这么少?”
长庚的外套还在丑奴那儿呢。他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看到丑奴,只看到了瀚海之中那棵高大的树。
他问道:“那是扶桑树?”
刚刚水镜月使出的那一招是杏林春暖,威力比从前大了太多。那棵扶桑树是从阴阳棺中长出来的,而阴阳棺,据说是扶桑树开出的花朵。
只是,瀚海之中长出的那棵树,跟闲云岛的扶桑树有些不一样。树上开出的那些红色花朵,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败了。那棵树也停止了生长。
长庚能感觉到,玄武印解开了,而这棵树生长的时候,将所有的冰泽之水都吸收了。
水镜月道:“不一样,还没有名字呢。”
长庚道:“既然是你种出来的,你取个名字?”
水镜月想了想,道:“不如,就叫寻木?”
长庚的脊背僵了僵,微微皱了皱眉——寻木?风寻木的寻木?
水镜月说出口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抢先了,皱了皱鼻子,道:“怎么能这样呢?好不容易想到这么合适的名字。不管了,反正阿晚那个也是假名。就叫寻木了。”
她说完了,见长庚没出声,抬眼看他,见他脸色不大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抱得太累了?放我下来。”
长庚皱眉,收了收臂弯,“不放。”
他的声音有些大,像是真生气了,不过,语气虽霸道,却更像是在掩盖着什么,隐隐还藏着几分委屈。
水镜月微微愣了愣,没敢动了,趴在长庚肩上的九灵似乎也觉出气氛不对,“嗖”地一声跳到阿离背上了。
良久,长庚叹了口气,道:“饿不饿?”
他这一问,水镜月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点了点头,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长庚道:“你想去哪里?”
水镜月笑了,“你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呢?”
她想了想,道:“去西域吧。听说那边正在打仗,巫医谷不知道有没有事,还有浪子山庄。我在东海遇到了雁长飞和空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说这件事……”
水镜月还未说完,长庚突然道:“不去。”
水镜月眨了眨眼。
长庚低眉,亲了亲她的眼睑,道:“换个地方。”
西域虽有些乱,但夏成林和叶霓裳都在,浪子山庄、昆仑派和天山派也不会坐视不理,还有躲进了黑森林的横舟庄……水镜月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不需要担心,便道:“那去南方?听说千殇哥哥受伤了,离火宫被海盗占领了……”
长庚微微皱眉,道:“再换一个。”
水镜月抬眼看他,“那要不然去西欧?那边的战乱平息了,南方的战事也就不用担心了。师父应该也在那边的,诶,你说他在索飞船上留下那两个血字的时候,是不是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长庚突然抱着她转了个弯,往北方走去了,“我们去北方。”
水镜月有些不解,“去北方做什么?”
长庚想了想,道:“找如眦鱼。”
水镜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看他,“啊?”
她刚一张嘴,长庚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等到水镜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马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