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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命清儿侍寝,对他也不甚亲厚,一次次的不满意,冷冷的打过来骂过去,竟将清儿折磨得暗暗饮泣吞声,益发思念卓儿和表姐。
孝逸在外面看了心疼,几次护着清儿,都被天后斥退,也知天后最要面子,卓儿当众与苗家大祭司私奔,天后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御林军在全城进行梳篦式搜捕,拿着蓝卓儿和苗山大祭司吴雪姑的图像贴遍了整个洛阳的大街小巷。只说重金悬赏苗疆作乱要犯,竟不提皇宫走了一个面首的事。三天下来城中毫无动静,便命人在郊区一家家搜索。
一日夜晚,武攸宜得到线报,只说见到六七个苗人躲在洛水边上的齐聚庄内,便率军包围了齐聚庄。
先悄悄着几个人摸了进去,就见庄上一片黑暗,却在一处水榭上点着一盏孤灯,卓儿和雪姑赤着身子并肩躺在凳子上,身上只盖了一件雪姑的褂子。
两个缠缠绵绵,浑然不知道危险逼近。
卓儿声音娇媚,搂着表姐轻声道:
“姐姐何不早些来,这两年叫卓儿等得好苦!”
雪姑搂着他纤腰,将身子贴近了笑道:
“老太婆不是恁般疼爱你们兄弟俩?姐姐若不来,你们两个也未必想起姐姐……”
卓儿“啐”了一口,
“谁要他疼爱?姐姐当年就该留下清儿和卓儿,我和哥哥年纪小不懂事,阿母将咱们送给谁便乖乖的跟着去,哪像汋儿哥哥有主见?还说是家国重任?如今阿爹娘亲都去了,族里哪有人记起我们兄弟两个?若不是姐姐不远万里来洛阳接咱们,岂不是要一辈子做死在这里?”
将嘴巴贴近了雪姑,两个便翻滚着黏在一起。雪姑年纪轻,性子又野,比诸天后更加放浪形骸;
卓儿经天后提点,早已不再是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几次三番难以自持,两个干柴烈火,叫闹着将水榭搅得莺声燕语。听得房脊上的御林军心旌摇荡,暗骂武攸宜,还不快快开始捕人。
良久方歇,雪姑叹道:
“当年我也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姨父吩咐了,就眼睁睁看着你们去!还把汋儿的性命也搭上了。做了祭司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接你们回去,咱们有苗虽不是兵强马壮,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积弱之帮。姐姐许下宏愿,今生最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要接着两个小表弟回转苗疆——”
“卓儿跟着姐姐刀山火海,去到哪里都成,只是哥哥怎么办?他那个样子,连马匹都坐不得一个时辰,天后如今四处捉拿我们,哥哥如何走得脱?”
“无论如何,都要带他一起走,带不走清儿,雪姑也无颜面自己回苗山。”
卓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表姐终究还是为了哥哥来的……”
“他是你的亲哥哥,难道你也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冷冰冰的异国他乡?法子总会有的,我已经派人四下里打听过了,清儿就被那个老太婆关在两仪殿内,不如买通了宫内侍卫,偷偷将他带出来,到时再作打算。”
“哪有那么简单?天后如今必然对清哥哥看管甚严,姐姐一露头,便是一个陷阱,单等着咱们两个跳下去——”
话音未落,却听瓦面上“啪”的一响,雪姑第一个跳将起来,“噗”的一声吹灭了灯,抖衣服飞身而起。
卓儿披衣跟上,两个擎了兵刃向外便冲。原来院子外头的两个苗族随从已被御林军控制,这边瓦面上的御林军一声唿哨,将二人团团围住。
武攸宜冷笑着站在远处,向蓝卓儿喊道:
“小爷如今还有气力抡刀?不如跟着本督回宫,天后顾念往日情谊,或可免了一死。”
蓝卓儿泼风一般,手起刀落砍倒一名军官,笑道:
“右将军好不仗义,在房顶等了那么久才现身,想擎个现成的,只怕没那么容易!”
和表姐肩并肩且战且退,渐渐被逼进了一间柴房之内。见里面全是灯油火烛,两个不由得暗暗叫苦。
武攸宜在外面叫道:
“蓝卓儿,里面都是柴禾吧?你如今回去大不过是打几板子,赔个情就过去了,难道跟着这个女人执迷不悟到死?”
吩咐众人点起火把,作势要扔进柴房。
雪姑看着卓儿决然道:
“本想带着卓儿回转家乡的,不想却这般去了。卓儿可有后悔?”
卓儿眼含热泪,
“卓儿跟着姐姐一起赴死,自然无怨无悔。只不过哥哥尚在唐宫,我们这般去了,丢下他一个天聋地哑的人,日后谁来照应?不如卓儿掩护姐姐离开,任凭他们捕去,回到唐宫以后伺机带着哥哥走,姐姐可在外面里应外合便是。”
雪姑犹豫道:
“可是,以卓儿的心性,回到那老太婆手里必然受尽屈辱,这样岂不太过难为了你?”
“卓儿自忖还不至于被她一刀砍了,只要留得一口气在,自然还有聚首的那一天,早晚要将哥哥平平安安的交到表姐手里……”
说毕双泪长流,向着柴房外面道:
“右将军,卓儿随你们去,可放我姐姐一条生路?不然的话,宁愿一起葬身火海,绝不屈服!”
武攸宜道:
“既如此,本督也不愿斩尽杀绝,你且将兵刃扔出来,自己走出柴房束手就擒,便放了你姐姐——”
卓儿依言走出,御林军放出一条大路,任凭雪姑自去。却将蓝卓儿捆了,送入皇宫。
天后见只捉了蓝卓儿自己回来,不由得怒火中烧,大骂武攸宜废物,竟将那个大祭司放虎归山。武攸宜本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被天后责骂也不是一次两次,故而蔫头蔫脑地蹭出去,吩咐全城戒严,继续搜捕吴雪姑。
天后见卓儿只穿着贴身小褂,又听武攸宜细说了两人在齐聚庄水榭中的艳事,便命人将蓝卓儿用铁链锁上,扔进两仪殿内,单等着吴雪姑上门。
“蓝卓儿,真看不出你还有打把势卖艺的本事,放着富丽堂皇的皇宫不住,跑去农庄上和人家鬼混。可惜你终究还是跑不出本宫的手心。”
——天后冷冷盯着他戏谑道。
卓儿被反剪着双手,跪在地上咬牙不语。天后托起他的下颌,命令他抬起眼睫,
“孤知你回来不是恋着旧主,而是要寻机带走清儿,可是孤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不但清儿你带不走,连你自己也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卓儿冷笑,
“苗家的男人一辈子只想寻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女人,卓儿找到了,天后关不住卓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卓儿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天后——”
说到一半,他闭嘴不言。
“原来你是嫌孤老了,不能像你姐姐那样跟你胡天黑地的疯闹?也好,等孤百年以后,你们自然都是要散的。”
天后的心儿都冷了。
“清儿、卓儿和姐姐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是天后将咱们兄弟强占了来。”
“卓儿可知道追随吴雪姑的后果?你们会给苗疆带来大祸!”
“姐姐说了,会举全国全力,迎清儿和卓儿回国。即便搭上合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笑!小小的苗疆也配说全国?孤看吴雪姑就是想犯上作乱,却借着迎回你们当幌子,你们兄弟两个在孤这里享尽人间富贵,何必被她利用,跟着她颠沛流离、漫山遍野地乱跑?”
“卓儿心意已决,天后何必再劝。此生就是为情而死,也绝不后悔!”
天后见他一张俏脸,光着一只脚坐在地上拧来扭去,拼死拼活的要随他姐姐去,面上光火,心中却爱极了他的决绝模样,竟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只命人将他锁在两仪殿的紫檀大床上,由清儿负责看管照料。
蓝卓儿自从和表姐经过齐聚庄上那两夜以后,对天后再无留恋,任凭天后拥吻亲昵,始终漠然以对。
天后只道他少年心性,一时拧在那,也不忍强行逼他。时日一过,他自然就能渐渐回心转意。因此对两兄弟疼爱如常,食物供给丝毫不差。
到了夜晚竟将清儿抱着一次次求欢,当着卓儿的面缠缠绵绵。可怜清儿一个人应付不来,只好向弟弟求告。
卓儿无法,又怕哥哥受委屈,也只好打点精神勉强应付天后,时间一长也只好屈从。天后便将他手脚上的镣铐卸了,宠爱如常,却始终不允许兄弟二人走出两仪殿一步。
卓儿想念姐姐,身子却被天后霸着,终日长吁短叹,意志消沉。
孝逸冷眼看着蓝家兄弟的一举一动,便知这二人在后宫中已然再无还手之力。蓝卓儿虽然猖狂,可惜却小孩子心性,自己先就恋上了表姐,一心巴望着和表姐双宿双飞,再也无心和自己争宠。
蓝清儿心慈面软,本就面团一般的好性儿,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故而将精力转向外面,筹划着如何走出深宫——
转眼过了立秋,孝逸在那承晖殿廊下细细踱步,方寸之间的地方,他不知用步子量了多少回,两万六千一百三十步。再往回来依旧是两万六千一百三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量了无数次
——转眼陪伴天后已过三年,难道就这样一生一世一步步的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