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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眼看着天色暗沉,迟迟没有在十里亭等来那人,心急如焚。
慕容柔看着搓着手掌好像在火上煎熬的表兄,狡黠一笑。
“没想到表兄用情如此之深,不过似乎对这兰陵王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啊!”
慕容冲回头瞪了瞪那不识好歹的慕容柔,挑了挑眉毛,又故作一派平日里的倨傲说道:“长恭只身一人,我担心他有什么奇怪?你别再在这里煽风点火,还是速速回你的龙城去吧。”
“哎,表兄怎可如此待我?!难道相救之恩还不能让表兄对我和父王放下成见?这么多年了,我们到底都是慕容氏,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就不能原谅我父王当年的不得已吗?!”慕容柔知晓慕容冲其实嘴硬心软,便一副死缠烂打之状。
“我便不明白,我慕容冲如今的处境你也看在眼中,这样的我回了龙城对你父王能有何助力?!若是为了赎罪,让我原谅你父亲当年的倒戈相向,那你昨日救我,便算是两清了,你可以走了!”慕容冲冷淡说道。
“表兄!你真是变了,一点不像以前。变得如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这般胸无大志对得起你的父皇景昭帝吗?!你看看我慕容氏,当年族人叱咤漠北,如今呢?被突厥和柔然挤压得流离失所处处被人役使!我幽帝前些时候在柔然可汉庭。。。。。。”
“皇兄他怎么了?!”慕容柔说的是慕容冲的三哥,也即幽帝慕容暐。那年柔然大军压境,就是这个孱弱的少帝开了龙城大门出城受降。想起当年三哥坐于轮椅之上独自面对破碎山河千军万马的单薄背影,让人不禁眼眶湿红。
“幽帝在柔然虽被礼待,可他心系慕容氏,没有一刻不想着复我国家。心中苦闷,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整日被圈禁在那可汗庭,你以为幽帝会开心?别说幽帝,就是我父王也是愁眉不展,不知道胸中攒了多少郁气!表兄,当初外敌便是看到我慕容氏忙于内斗才有可趁之机,望表兄真的要深明大义,慎重考虑,能为我整个族氏安危思量才好!你是我慕容皇室的皇子,威名赫赫,族众对你当年的大恩感怀在心,此刻正是你回去大展宏图一洗前耻的时候啊!你舍不得高长恭,不如等他来了一起说服他去燕国如何?”慕容柔似乎也不是一时起意,七兜八转居然提出了这样的主意。
慕容冲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我还以为你跟着我要说什么,原来已经把主意动到了长恭身上。。。。。。”
“表兄!你可别把我说得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我是就事论事,你和那高长恭如若在邺城能双宿双栖自然也不会到这般田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需要个可容身之处。难道你不回燕国却去那柔然。。。。。。?!”
“闭嘴!此生我不会再回那里!”慕容冲只要稍一想起在柔然可汉庭的日子便一阵恶寒上涌,铁青着脸面。
“那不就是了?难道你和长恭殿下还想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不成?表兄,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当真以为烽火四起,群雄争霸的当今天下,真会有你们两人天高海阔的逍遥之地?”慕容柔觉得****是个祸害人的东西,冲哥哥的眼睛中只看到那良辰美景,隐没了男儿情怀家天下,真是自断前程!
慕容冲不语,慕容柔说的这些他如何不懂?正是因为心中明了,所以他千难万险也想留在邺城。可天不遂人愿,这天大地大,大概真是哪儿都容不下他这污名累累之人。
“长恭他宁愿陪我去寄情山水,也不会背弃齐国的。你那一肚子的鬼主意可以收收了。”想到这表弟是想一箭双雕,带长恭去龙城为那慕容垂效力,慕容冲笑着便云淡风轻道。
“哼,表兄你还真是见色忘义,好歹我与你也是一族同胞,自小一起长大。你处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真让人伤心!”
四周的夜已经很深了,慕容柔哈了口热气暖暖手,听到慕容冲没个好话便气极了跺跺脚,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子,感叹时过境迁,人情凉薄,一脸悲哀。
慕容柔是冲之叔父慕容垂之二子。虽先父慕容俊与柔的父亲慕容垂不甚和睦,甚至因为叔父战功太过卓著而遭到父亲的怀疑和驱逐,可论交情,慕容冲自小与这表弟的感情甚笃。多少年不见了,这小子一生气便仰头看天似是望尽人间冷暖的可笑样子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你小子,上次撵你回去了,怎么又来寻我?”慕容冲揽着慕容柔的肩膀,吊儿郎当揉了揉表弟的脑袋。
“哎。。。。。。你慕容冲大人便是命不该绝啊,我千里迢迢便是该来救你出虎口的,不必挂怀,谢谢老天爷吧!”慕容柔手指戳戳星空,吊着自己的狐狸眼,也不屑这表兄和他套近乎。不过心里倒是想着若是把幽帝几天前病逝,慕容氏族人心浮动群龙无首之事告知于他,会不会让这冲表哥对自己的父王成见更深。
两人一同看着天上的星子,站在那十里亭前倒也算是悠然自得。
子莫驭马而来,远远便见这两兄弟温雅淡然举头望天,似不是在逃避追兵,自有一副从容笃定。不禁在马背上笑了笑,连着一日颠簸的辛劳都烟消云散。
“长恭你可来了!”慕容冲听得马蹄之声,看到子莫的身影,欣喜万分。
“嗯,为了不让追兵发现,饶了不少弯路,可等久了?”子莫看着慕容冲,笑着问道。
“我表兄可不是等得急了,于是冷言冷语又对我恶言想相,长恭殿下,你可别对他太好,这人便是狼性,没有良心。。。。。。哎哎哎?别掐我!”慕容柔疼得揪紧了眉心,耸着一边的肩膀,一阵喊疼。
“说来,昨日多亏了柔弟及时将凤凰救下,大恩大德长恭莫敢忘!对了,还没好好答谢柔弟,敢问可有什么事是长恭可做到的,柔弟但说无妨。”子莫说道。
“有啊有啊,你随我一同去。。。。。。哇!你要掐死我啊!!!!”慕容柔话还没说完,就像是被揪掉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愤愤看着身后的慕容冲!
慕容冲也不理他,拉过子莫便说道:“情况如何了?可想好了我们要去哪里?”
“追兵是段家军,且人数众多,不好正面较量我们便只能走为上策。你万不可再去邺城,至于去哪里。。。。。。”子莫停下,不禁抬头看了看那闪着寒光的星子,说道,“段懿以为你定会奔回柔然,所以一路朝北去了,我们往东行,可好?”
“好!”慕容冲一口答应,“一直往东走,便是汪洋大海。说来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海,便一直走一直走,到了海边再说!”
“嗯!”子莫点头道。
两人牵着各自的马儿,相携而行。东方此刻还是一片夜色,不过在他们眼中似乎已然泛着晨曦。便是随心所欲,情之所至无忧无虑。
。。。。。。慕容柔呆呆看着那对傻子,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长出一口气,捂着自个儿的额头不住晃着头,心中感叹:****果然是害人的东西。。。。。。他们这哪里还有些英雄豪杰的壮志!
感叹完,慕容柔竟发现两人已经骑马奔出老远,赶紧翻身上马,嘴里喊着等等我等等我,便策马狂奔追了上去。
元紫儿昨晚被孝琬数落了一番,便悻悻而归。
一大早,她又走到了元仲华的佛堂外探头探脑。
她听得这母子二人昨晚的对话,知晓他们要远行,便思量着不带她去也可,整日看着那高孝琬的臭脸反而不自在,不如去和母亲求求情,待他们去莱州之后便将家中的库房钥匙交予她,让她来操持这个王府,也是一桩好差事!
元紫儿想到近日里因着花天酒地又在外满欠了一屁股债的兄长也是愁眉不展,只能硬着头皮又去碰碰运气。
“娘亲,这家中上下定要有人操持才好。二娘三娘近日里听着您的吩咐,都让自个儿的儿子在府外置业了,如今都搬得七七八八了。五弟六弟虽得了安家费,可说想跟着二哥,便也一同会去二哥那里住。这本家府邸若是没人打理,可是不好呀。。。。。。”元紫儿低眉顺眼,说道。
自从高长恭搬出了高府,元氏为了免得外人闲话,便和其他几房商议,这兄弟几个都长大成人,也要另外成家娶妻,不似儿时了,不宜再同住一处,免得日后还要出什么乱子。这样的说辞,各房都心中有数,便领了账房拨发的银两都各自置办了家业。孝珩在三娘的催促下更是快马加鞭,索性说了门亲事,乔迁与新婚双喜临门,也是甚为喜庆。
“哦?你想趁着我外出,试试当这一家之主?”元仲华问道。
“是,紫儿毕竟还是孝琬的妻子。虽如今夫君有些不待见我,可若是紫儿一心一意操持家业,日后定会让夫君对我刮目相看。”元紫儿讨好着说道。
元氏似在思量,也不说话来回走着。
“母亲,您喝茶。”紫儿趁热打铁,赶紧倒了杯茶水递上。
元仲华看了看这元紫儿,端着茶盏坐下。
“紫儿,你若是想悔改我心里很是宽慰。如今我给他们兄弟都置办了产业,这本家宅邸日后便是孝琬的王府了,你身为王妃,自然是一家主母。。。。。。只是,昨晚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孝琬他性子耿,对你的所作所为还并未忘怀。”
“娘亲,这操持家务之事还不是全由着您来做主啊!孝琬他。。。。。。”
“胡言乱语!府内杂事虽琐碎,可孝琬才是一家之主,你怎得又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元氏看着这不像话的媳妇,顿时又气得不轻。
“娘,我错了,可我。。。。。。”
“好了,不必再说了!先下去吧,府中之事如何安排让我再想想。你便安安生生做你的王妃,不要再惹事你知道嘛!”
看元仲华对她也没了好脸色,元紫儿嘟着嘴巴,只能起身走了。一个两个便都看她不顺眼,什么河间王妃!她哪里还有半点金枝玉叶的样子!!
愤愤走在园子的石子小径上,元紫儿随手拈了几片还未凋落的树叶子揉在掌心撕碎了。愤懑间,却看到前面大门外来了个有些故作神秘的生人,正在门外和家中的一个仆人说话,像是交了封信件到了那下人手中,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是何东西啊?”元紫儿拦住那仆人问道。
“启禀王妃,是王爷的故交有封信件送于府上,小的正打算送去。”
“给我!”元紫儿摊手道。
“这。。。。。。”下人不肯,眼神闪烁。
“怎么?我如今连个主子都算不上了?!我想亲自交到王爷手中都不可?!!”元紫儿顿时雷霆大作。仆人无可奈何,只能将信件呈上。元紫儿瞪了那人一眼,便打发仆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