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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洞,八景宫,此乃太上老君的道场。
大门紧闭,仙童躲在门外的树荫下打着呼噜。
“醒醒?!小娃娃,醒醒。”南极仙翁用拐杖戳戳那仙童的脚跟,看他睡得这么哈喇子直流,无奈摇了摇头。
“诶?嗯?!”仙童揉着惺忪大眼,迷迷糊糊抬头循着声音看去,“老寿星啊,我当是谁呢~”仙童伸了个懒腰说道,别看这寿星外貌上看来比他大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位列仙班之人讲位份,不像凡人看长相年纪。他是太上老君的弟子,而仙翁是老君的师侄,因此,说来都是同辈,也就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这老君呢?他可还在里面?”仙翁问道。
“在呢,老君被罚禁足,不在道场还能去哪儿啊?仙翁你来找老君吗?”仙童打开了门,引南极仙翁进去。
“是啊,那日害老君喝醉了酒,我不是也一直耿耿在怀嘛,我也被家师训斥了几日,这不刚能出来了便来瞧瞧老君。”仙翁牵着他的梅花鹿进了八景宫,将鹿儿栓在了院子里的大树旁,随着仙童进殿内了。
“师父在里面睡觉呢,你自个儿去找他吧。”仙童知晓老君心情不好,便能避就避了。
“好好。”仙翁笑着,轻车熟路往里走,到了一张罗汉床边,果然见到老君和衣而卧,背对着门,看情形是被关得不甚烦闷了。
“老君?”仙翁探着脑袋往里面瞧。
“谁啊。。。。。。”太上老君有些烦闷,挥了挥手在耳边好像赶着什么小虫子。眼睛起了一条缝,看了看那人,猛地挺起身子,惊讶问道,“寿星,你怎么出来了?你师父他放你出来了?”
“自然自然,家师不放我出来,我哪里来的胆子来八景宫呢?师叔,你还好吧?”南极仙翁关切问道。
“哎,毕竟把天雷咒发动了打向了凡间,只是禁足在这里,也算是幸运了。若不是仙翁你替我求情,还说是我一时贪杯才犯错,真不知道。。。。。。”心有戚戚焉,老君不禁对南极仙翁的急智感到深深叹服。
“那也得我身边刚好有千年琼浆啊,老君一喝就醉,这才让师父没有起疑。”仙翁捋了捋胡子说道。
该说是躲过一劫了,仙翁以为老君会释然些,可看这平时乐呵呵的太上老君的颜面仍然愁眉不展,便说道:“这。。。。。。师叔何事还是心中挂念?天庭已经派了天兵天将去查探过了,那雷没有害得邺城中的生灵性命,师叔不必挂心。”
。。。。。。“老翁,和你说你大概不知,我那天雷咒和一般的雷咒还有些不同。我这雷咒与三味真火有些相通,勾真魂灭虚妄,所以我担心的不是你说的误伤生灵。”
“师叔是何意?”仙翁有些不好的直觉,有些此事平地又生了波澜之感。
啧。。。。。。老君颇为神秘得盘着腿坐在床边朝着仙翁勾了勾,让他附耳过来。一番耳语过后,仙翁果然也是慌张起来。
“师叔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怕这道雷咒下去是帮助那人苏醒了灵智?”南极仙翁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能瞒得过自家师尊就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当做不知晓的好,可听老君这样说来,脸绿了一些。
“是啊,我在这八景宫足不出户的就是动用个天眼想看看都不行。而且,你也知晓如今你师父定当很是留意我的举动,我若是再露出些马脚出来。。。。。。所以我在想,能下去打探一番的就只有你了仙翁!”老君一把拉住南极仙翁的手,两眼都是期待,被寄予厚望的负重感让老寿星缩了缩脖子。
“嗯,这人间正是正月,男男女女都要去庙里烧香拜佛,你这福禄寿的寿星爷去下面一趟正是时候啊,天庭定当允你去。找个机会接近那人一番看看是否有异样,这事儿,我也只能仰仗你了好师侄啊!”太上老君难得这样情深义重地喊着,寿星锃亮的额头流着汗,知道这麻烦事儿是难退却了。
。。。。。。
显宫,亭台楼阁呈飞檐翘角似要飞升之势,巅峰之处烟云缭绕,日上三竿,却只能从那浓密的薄雾间看到天上隐隐的一点红日。
“长恭可喜欢这儿?”周围起了雾霭,都不知道高湛何时到了他的身后,很是顺手地将子莫抄在了怀中。下巴点着他的头顶,声音竟然是从上方回荡而下,子莫有些心怀不甘。
他何时能再长高些个子?这样便不用仰头才能与这个家伙平视。
“在想什么?”高湛使坏咬着他的耳廓。
“没什么。”子莫面上淡淡回答,心脏却跳得快了起来。他怕渐渐地与这人如此亲昵之状会成了稀松平常,害怕这种改变潜移默化便是他自己都不知不觉。
想到这儿,松开了高湛的手,走开了两步说道:“皇后等你用膳呢,先去吃饭吧,爬山爬得一身汗,我去洗洗。”
错身而过,却被擒住了手圈在了那人手中,鼻尖顶着他的,呼吸相闻:“呵呵,长恭真是会吊我胃口,朕和你一同去洗吧?”
子莫脸一红,刚要义正言辞地拒绝,高湛却一下将唇瓣碾压在了子莫的嘴上。
唇舌交缠,腰背被死死束缚在那人的胳膊之中。待气喘吁吁,高湛才离开了些,低声说道:“明日我便送那个碍眼的女人回宫,今日就先不为难你了,我知道她在这里,你便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样。”
难得这人如此通情达理,子莫臊红了脸连连后退了几步,抬手擦过自己的嘴角,方才竟然还被他咬了一口!
子莫抬眼恶狠狠看了那人一眼,哪里知道自己此刻眼中水汽氤氲,欲语还休,别说是杀气,落在高湛眼中根本就是欲拒还迎。心旌摇曳,高湛又想抓来那人好好缠绵。
子莫一看高湛竟然又要靠近,拔了腿便一路小跑,逃得和兔子一样。。。。。。跑得远了,才恍然大悟,他也有临阵怯场的时候?!
显宫里的浴池很是特别,水是从外面的显池接引进来的。
玉制的龙头喷涌着汩汩清泉,溅起水花,拍打在那光滑温润的池壁之上。显池的水原本寒冷彻骨,经过加热,流入这个浴池之中的水热气袅袅,一进入其中便是暖气四溢,让人出了汗。
“殿下,可要宫女来给您擦擦背?”安瑞关门前探着脑袋故意问道,没想这烟雾缭绕的倒没看到长恭殿下的眼刀,而是飞过来的毛巾如同暗器般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安瑞呵呵笑着赶紧把头一缩碰得一声把门关上了。
“殿下慢慢泡,午膳便放在外面了。”安瑞带着宫女退出了宫殿,知晓长恭殿下不喜欢别人打扰。
终于安静了,四下无人,子莫宽衣解带将自己浸入那一汪热泉水之中。
原本自己没有注意的地方,眼下是分分明明展现在眼前。除了胸口下腹,肩膀上也有几处咬痕,翻开了大腿内侧,子莫便觉得不堪入目,这般****的印记,让他触目惊心。索性闭了眼睛趴俯在池边大声叹气。
水汽缭绕,带着让人慵懒的热度。子莫解开了束发,青丝服帖地垂散于脸侧胸前,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让满身的疲惫舒缓了一些。
远处一声鹤鸣,悠扬清透,击穿了重重云雾沁人心脾。
子莫蓦然回头,才发现这浴池位置甚好,占尽地利,视野之外一片敞亮毫无遮挡,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外面便是凌空而起的灵秀峰峦,似乎接着天,彩云芳霞都要从那窗户飞舞进来。山雾并没有散开,只是随着微风变换着形状,有时如缠绕群山的仙子的披帛,有时又犹如浑厚翻卷的云海。
子莫不禁好奇,他如今是不是就在云端?满怀好奇地往窗口的方向又游过去些,这样以为看得清楚,可其山雾与那天空连成了一处,竟然已经分不清何为凡尘而哪里又是仙境。。。。。。
看着窗外的烟雾缭绕,天边的云卷云舒,子莫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似乎受到了荡涤。一放松,眼皮便不觉得有些重了。
他其实精神很不济,只是强撑着而已。
浴池中的水波温柔地包围着他酸痛的身体,虽不知道能不能洗净一身的污秽印记,可还是让他感到舒心。
。。。。。。
“师父,师父!”耳边有个孩子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毛,朦胧间把眼睛睁开了。
那孩子小小的,梳着双髻,虽是一身道童的打扮,却难掩五官的精巧,双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芒。该是质朴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没让那孩子有一丝一毫憨憨的味道。温润如玉向来不是这个孩子的特质,他太锋芒毕露,甚至,淡淡的邪气会在他的眼中闪现,执着而又热烈。收这样的孩子为徒,大概真要好好花些心思引导,才能让他不行差就错,误入歧途。
“彦儿,何事啊?怎么额头还破了。”他醒过来,便发现他的幼徒受伤了。虽然不重,可是看楚彦的神色,该是受了委屈了。伸出手碰了碰那处伤口,楚彦皱了皱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父,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小小的孩子本来是怒气冲冲来告状的,可是看到师父很是疲惫的模样便不觉收敛了些,甚是关切地问道。
还是很小的娃娃,可是却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跪坐在他的面前,伸手还摸了摸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奇怪了,不烫呀,师父怎么好像病了的样子。”那娃娃说道。
“呵。”他被这娃娃的反应给弄得轻笑出声,抬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说道,“傻徒儿,你忘了为师是仙人了,如何会生病呢?师父没事,只是歇息一下便会好的,倒是你,是不是又和哪个仙童打架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孩子有点泄气地瘪瘪嘴,嘟囔着:“我记得师父说的,不能和别人打架,可是他们追在我屁股后面骂我。。。。。。算了算了,其实我觉得天庭之上各个小仙小道的都势力得很,师父还不如当初不捡我回来,让我在下面自生自灭。”
楚彦挥挥手,像是破罐子破摔,其实却是在和他撒娇。他笑笑,这么多徒弟,楚彦便是最会使小性子的,也最为不一样。
好多徒弟是慕他的盛名而来,三跪九叩拜在他的门前。这些弟子系出仙籍名门,入他的师门也是不辱使命,锦上添花之举。而他清净惯了,悉心教导法术修行之外和他们便是没有其他的亲近了,尊卑有别等级森严,他千万年来都是如此,直到在凡世捡了这个孩子回来。
数九寒冬,那一年凡世下的雪都能冻死很多成年人,他一个孩子,哆哆嗦嗦,就这么孤零零被遗弃在路中间,如何能让他自生自灭?还记得他褴褛的衣裳和冻得都肿起来的脚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样子让他这个冷情的神仙都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
来历不明,身世不详,收他入门费了好些功夫。不过终究还是把楚彦留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历经坎坷的心性。大约是在凡世受得苦头太多了,所以才会这般老成,说话都那么沧桑。
他起身从旁边的药柜中取出了仙丹灵药,打开了药瓶,给青彦的额头上上药:“以后出门啊,带你师兄师姐一同去,这样那些敢欺负的仙童就闭嘴了,他们就是看不惯你独来独往。”
“师父。。。。。。我大概真不讨人喜欢,他们都不怎么爱和我玩。”楚彦低下了头,有些沮丧。
。。。。。。“彦儿,你师兄师姐都是能出师的大人了,自然不太愿意带着你个小孩子,不是他们不喜欢你,而是。。。。。。他们要云游四海历练修行,你若是以后修为上去了,能帮着他们除妖灭怪,自然会带上你的。”
“真的,太好了!师父多教我些本事,等我有用了,就去找师兄师姐们一同替天行道!”
那孩子先前还是那么消沉的神色,一下子便又雀跃起来。楚彦很多时候都不像个孩子,唯独自己哄他的时候,他便特别纯真,似乎他说的一切便都是天理,不容怀疑。
想来,他在楚彦身上破了很多次先例。
第一次收了个来历不明的徒弟。
第一次照顾起一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让他跟着自己住在了仙宫里。
还有开始说起了谎话,为了哄那个愁眉不展的孩子,能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楚彦的修为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一出生就得了仙籍的弟子的,可是看着那孩子的笑容,他却又很想试试,想让他知道苦的过去了,一定会有甜头尝的。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似乎那孩子抛开满脸的阴郁算计,神采飞扬的样子便是他最为想看到的景象。
只是后来,两人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