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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简文华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放下。这一点他和林伯传如出一辙,都觉得梁届是万能的,有梁届在什么也不用担心!想想自己几次车祸,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经过梁届的手,总能起死回生、化险为夷。亦风在台湾照顾致远,他放心!自己帮着带希凌,既解了思孙之苦,也安了亦风的心,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谷逸夏紧张兮兮地看着简亦风和简文华通电话。
林伯传对简亦风倒是另眼相待!这孩子说话有板有眼的,遇事镇定,自己纠结了一夜的事情,她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表达过去了,既没有隐瞒实情,又没有让听着的人揪心。某种程度上,亦风的性格和她爸有得一拼!沉稳、踏实,心里面别人的位置永远排在自己前面!
这个除夕,本该团团圆圆的一大家子,就这样分隔在海峡两岸。过的是一样的春节,可身处两地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香榭湾的110号灯火辉煌!除了简文华和凌涛,其他并没有人知道林致远的车祸,所以,快乐的氛围与往年相比有增无减。最关键是能说会道、俏皮可爱的简希凌带动了所有人的气氛,拿着那么多红包,简希凌念叨得最多的就是明天太爷又可以带着他去买他的小升降机和塔吊去了。时不时趁着大人不注意,他总会偷偷跑到凌小小那儿,抢了她的红包抬腿就跑。
简文华乐呵呵地说:“好像我们希凌对钱的喜爱超越了我们家所有人!不错!不错!台通后继有人、大有希望啊!”
而此时的林家大院,此刻只有费管家和几个家佣在用餐。林伯传、谷逸夏和简亦风的年夜饭,是费管家差人送到医院的。
ICU病房的中心监护站,医护人员一直在盯着仪表上林致远的体温、脉搏、呼吸、血压等各项读数。每隔一小时有护士进去给他测量体温。
梁届对林伯传说:“术后24小时是开颅病人的大关。尽管林致远目前尚未醒来,除了头部伤口有少量渗血、渗液和稍许有些低热之外,颅内压监护仪上的读数、引流管的引流量、引流速度以及引流液的性质都完全正常。到目前为止,应该可以断定地说,整台手术是非常成功的。你就安心回家过年吧!”
梁届这么一说,林伯传和谷逸夏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林致远一刻不醒,他们一分钟也不能安心。
知道柯杰和莫长刚都有大家庭团聚吃年夜饭的习惯,林伯传很早就将他们打发回去。十点钟,简亦风让林伯传和谷逸夏也回了林家大院。只有梁一凡一直陪着简亦风守在休息室。
梁一凡见简亦风一直心神不宁,怕她胡思乱想,故意打破安静,想调和一下气氛:“亦风,过了年你就27岁,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妹夫啊?”
“一凡,看不出来呀,你也会如此八卦。要找,也是致远、阿杰、长刚和你四个人先找,我比你们小,你们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呀。”
“胡扯,我们是男生,晚一点结婚正常!你是女生,还是早一点把自己嫁出去的好,免得祸害了林狐狸。”
“嗯!你说对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呀,现在可是千万富姐,不打着灯笼睁大眼睛好好找,那可不行,万一人家不是爱上我这个人,而是爱上我的家庭背景怎么办?我天天事务所和香榭湾两点一线,也没有机会认识优质男,麻烦你下次帮我留心点儿,这总可以吧?”简亦风说着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好!一言为定!只是我怕我介绍的人,林狐狸不满意。”梁一凡看了看屏幕上的林致远不无担心地说。
“只要是我看上的,致远他不会不同意的!再说,我答应过爷爷了,等致远醒来,我还要催着他早点替爷爷把孙媳妇找回来呢!到时候,他哪有时间管到我呀!”简亦风瘪了瘪嘴,眉毛可爱地往上扬了扬,“一凡,既然你问到我这个问题,我也问你一句,你的事情怎么办?就一直这么过下去,还是?”
“顺其自然吧!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尽管对同性恋的公开宽容,全亚洲没有一个国家和地区能够和台湾相媲美,每年台湾的同志游行人数也呈现井喷趋势,位于台北的威明堂道观,里面供奉着”兔儿神“,每天同志游客络绎不绝。他们或去求神牌,或去加持信物,也有的带一些他们从别的寺庙请来的灵符一起在香炉里焚化,以示祈福。可是我和长刚的家庭在台湾都不是普通的家庭,势必造成我们不能和普通同志一样,过着我们想要的普通生活。我无法想象,当两家老人的保守遭遇我们的反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长刚曾经跟我提过,我们一起去荷兰、法国、比利时……哪里容得下我们就去哪里。可是我们不是浮萍,哪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说飘就飘?我现在总算读懂了当初你对柯杰说的那句话,很多时候,我们活着,不仅仅要为自己活,也要为家人活!我们没得选择,你是,致远是,阿杰是,我和长刚又何尝不是?”
梁一凡一席话后,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空气有一刻突然凝固!
“砰——砰——砰——”新年的钟声敲响的同时,远处的烟火绚丽绽放,简亦风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了一个愿。睁开眼的瞬间,她又看到了她觉得诡异的一幕。
“一凡,你看,栾医生又来看致远了!此刻她不是应该阖家团圆吗?我怎么感觉她每次来看致远都有点鬼鬼祟祟?你快看,她又开始握住致远的手,好像又哭了。”简亦风急切地说。
梁一凡把手放在唇边朝简亦风示意:“嘘!别说话,我把声音调大一点,听听她会不会说什么。”
“致远,妈妈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离开我身边!如果当初不是我鬼迷心窍,你也不会变成这样!现在,美莲入狱,你昏迷不醒,我知道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和报应!我对不起汪家,更对不起林家!妈妈不知道怎么赎罪才能让老天饶了你们两个,致远,你醒醒!你醒醒……”
简亦风和梁一凡面面相觑!什么情况?栾琼雪怎么会自称是致远的妈妈?什么意思?
“致远,妈妈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离开我身边!如果当初不是我鬼迷心窍,你也不会变成这样!”这句话听起来明显不像是谷逸夏说的那么简单!
五分钟后,栾琼雪幽灵般离开。病房里再次归于寂静。
“一凡,难不成是当初我婶和栾医生在生养的时候,被你们医院抱错了孩子?”简亦风不解地问。
“不可能!我们医院出生的孩子,不可能抱错!孩子一出产房,都给他们大人看过了,新生儿一出生,我们就在他手上佩戴手环,上面有妈妈的名字和床号,像林狐狸这样的家庭,新生儿沐浴的时候,肯定有人陪同,想掉包没有一丝可能。再说,林狐狸和美莲性别也不同,更不可能出错!”
“哦!算我瞎猜。或许是我多心了!栾医生可能是真的太爱致远,把致远当做她的儿子罢了。”
大年初一,简亦风醒来的时候,感觉颈椎有点不适。昨晚一凡走后,她不想上床休息,缩在椅子里睡了几个小时,她感觉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就等于是坐在致远身边。
站起来,伸伸懒腰,外面静悄悄的,安静得没有一丝过节的气氛,还真有点不适应。要是身处泰州,此刻应该是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到处弥漫的都是浓浓的火药味儿。
屏幕上的林致远,依然安然沉睡,没有任何变化。
初二、初三、初四,简亦风不知道自己每天睡几个小时,她只知道,致远术后过了多少小时。她总是期望,一不小心抬头时,致远已经醒来!
财神日,简文华有点耐不住了。连续几天,每次电话里问及致远的情况,简亦风总是说,致远刚刚睡下。问林伯传,也说是刚刚睡下。简文华试着每隔两小时,分别打电话给林伯传和简亦风,得出的答案如出一辙。简文华预感,事情肯定没简亦风说的那么简单。
“亦风,你跟爷爷说老实话,你不要对爷爷有任何隐瞒!是不是致远一直没醒?”
“爷爷,不是这样!致远只是特别嗜睡,醒的时间少,睡的时间多而已。梁院长说,不少开颅病人术后会有这样的症状,致远不是个案,您就放心吧!”简亦风心平气和地对简文华说。
“亦风,既然致远已经醒来,那你早点回大陆吧!爷爷也该回台湾了。”估计她没说老实话,简文华回了一句。
“爷爷,您就在泰州再待几天吧!过了元宵节,我肯定回去,好爷爷,我真的没有骗您!爷爷,以前我住院,哪一次不是致远照顾我,这一次,您就让我再待十天,好吗?否则,我就是回去了,心还是在台北。好爷爷!”
简文华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挂了电话,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带上简希凌,跟着林伯承他们一起到了南京机场。
林伯传接到林伯承的电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叔,您别着急!爷爷没有您想得那样脆弱!他坚持选择这个时候回台北,说明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今天是致远术后第六天,致远的各项指标正常,梁院长不是说,致远的轻微继发性脑出血也已经完全被吸收,有些管子今天就可以拔掉了。等那些管子拔了,爷爷回来看到致远,也不会有特别心惊肉跳的感觉。再说,他把希凌也带回来了,或多或少也能让他的情绪好一点。”
林伯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简文华从桃园机场一出来,直接来到医院。林致远刚刚被梁届他们从ICU病房转移到VIP病房。
这是简文华一周以来与林致远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林致远术后,林伯传、谷逸夏和简亦风他们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简文华看着林致远脸色苍白,消瘦了很多,老泪纵横。
小希凌踮起脚,抓住林致远的大手一边摇晃,一边喊:“爸爸!爸爸!希凌来看您啦!爸爸,您醒醒!”希凌稚气的声音撞击着病房里每个人的心!
简文华气冲冲地拉着林伯传走出病房。
“伯传,到底怎么回事?”
“爸!您别着急!本来我们想再过几天,等致远醒来,再和您说也不迟。不瞒您说,我们和您一样,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致远。致远的开颅手术非常成功,他的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很多开颅病人最常见的术后颅压升高、脑积水、持续发烧等并发症,致远他一个没有!现在连梁院长也解释不通他为何一直昏迷不醒。但他说,从今天开始,把他从IVU病房,转移到VIP病房,医院的精心治疗,与亲人的细心照料相结合,或许对他的康复更有好处。”
简文华回到病房,注视着林致远至少有三分钟,一言不发,心如刀绞。最后轻轻抱起简希凌离开了病房。泪,悉数落在希凌的肩膀上。
“太爷,不哭!希凌听话!太爷,不哭!希凌不要爸爸!”希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劲儿地劝慰着简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