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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彦神情紧张起来,如果陛下也患过这种病,那将十分危险。
更令他害怕的一点是,长宁的前世并没有见过这种病症,也就是说,这病并非在皇族血脉中流传,而是今世才有并且只在长宁和皇帝身上发病,这难免让人有恐怖的设想。
“之前为了解我的毒,家里有关的典籍已经翻得七七八八,虽然是针对性地找与古毒有关的内容,但凡是我扫过的文字我都记得,没有关于这种菌丝的记载。”慕清彦道。
他起初想回去翻医书,是觉得这是一种怪病,而听了长宁前世的说法,他意识到这可能不单纯是病,而是牵扯到很多东西,尤其是医术解决不了的东西。
比如……更改天地大道的惩罚。
这个可能无限可怕,因为这意味着将遭受天地的诅咒,人力难以更改。
即便是慕清彦,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惩罚,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知道,慕家观星,是为了顺应天意,而不是逆天行事,所以慕家典籍里从没有什么关于违背天地大道后的记载。
可皇帝令长宁重活一次,而且活出了另一番模样,已经改变了太多人原本的生命轨迹,大道逆行必然会降下惩罚,而这个责罚会由改变天命的人承受也是理所当然。
慕清彦想明白这一点时,头上冒出冷汗。
“怎么了?”长宁已经整理好衣服,伸手帮他擦掉头上的汗:“如果不能治也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命。”
慕清彦定定看她:“你猜到了?”
长宁点头:“当初我去救父皇,父皇不肯跟我走只让我去天衍宫找道衍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慕清彦点头,长宁跟他提过,目的是为了让他检查大道盘。
现在大道盘再次落到他们手中,可他还是没有参透盘上的局是什么意思。
“当时道衍准备了七七四十九个小道童坐在天衍宫前为父皇念经超度,他说父皇改变天地大道,是注定惨死且死后不得安宁,所以才会用这些小道童来超度。”长宁耸肩:“当时我还没想到,但今天我和父皇一样,出现这些绿色的霉菌,应该也是我逆天改命的代价。”
慕清彦摇头:“不,你是被算计的人,不该清算到你头上——”
“可我是逆天改命的人,你先祖也说了,触碰你族族谱会有锥心之痛的人,就是逆行大道的人。”
“如果登基称帝是改天换地,那我们就不登基,如果救我一命是逆行大道,那就让我去死,不论如何,你都不能有事。”他语气不容置疑。
长宁心中一阵燥热。
她从未缺少过勇气,但经历了慕清彦中毒这一劫,她已经开始心力交瘁,所以才会又这都是命的想法。
但看到慕清彦,她心中羸弱的火焰竟重戏烧起。
“那么多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剥皮身死都没有拦住我,这最后一劫,我何以渡不过。”她说。
慕清彦抱住她:“是这样,就像你没有放弃我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长宁点头。
她经历过的风浪坎坷那么多,如今已经看到最后的曙光,怎么会放弃她自己。
“那称帝的事,你有什么打算?”长宁问。
一旦长宁称帝,辽东大军都将规划到她的名下,成为这楚朝大地上的第三方势力。
那辽东这支军队就会从人人想争夺的一方,变成敌对的一方。
对慕清彦和辽东都是不利的情况。
所以这件事上,长宁比较尊重慕清彦的决定。
毕竟当初出兵想夺回皇位,最主要的原因是长宁想找到救慕清彦的方法。
按照先祖预言,她是能救回慕清彦的,但她当时并不知道该怎么救,因为她虽然听到了单丹臣“药在华文”的遗言,但她根本没想到是解药的事,所以这至关重要的信息被她忽略掉了。
直到出兵洛阳,抓到周老头才想起这茬。
现在慕清彦已经救回来了,是退兵还是继续夺取皇位的计划,都要尊重慕清彦的想法。
因为一旦踏上夺位之路,担风险最大的,还是辽东。
慕清彦笑笑:“从我决定娶你的那天起,这件事就已经成为定局,还用想吗?”
他一片坦然。
长宁是他的妻子,这份风险如果他不承担,还有谁能替她承担。
“洛阳有南帝登基时的祭坛,只差文武百官,正可以利用流亡的那些氏族豪绅,另外我们可以开三处粮仓救济百姓,自然可以声威大震。”他道。
长宁点头,这些都是计划当中,即便不称帝也要做的事,如今做来,便是锦上添花。
“好,我去吩咐——”
“我来吧,”慕清彦按住她。
他的身体只要好好调理是日转康健,而长宁是每况愈下,他当然不会再让长宁劳累。
这些事交给慕清彦,长宁也不会担心,索性就躺下来让慕清彦好好研究病情。
慕清彦披了大氅出去,过了两时辰才回来,看样子是把一切都处理好了,而且他还端了一碗药膏上前。
长宁正靠着软垫看书,见他进来,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事……”
“柳一战不会那么轻松离开长安,他必定留有后手,一切小心。”慕清彦搅动一下药膏,开口道。
长宁笑笑。
他精神好了,也会开玩笑了。
“是,你说了我心里话,那你想怎么办?”长宁问道,慕清彦却伸手抽走她的书,还把她手臂上的中衣掀开,将药膏涂抹了一小片,边道:“我想,你再不听话,我就死一次给你看。”
长宁噗嗤笑了,知道他在试验药性,也没拦着,反而调笑:“堂堂郡王,竟学女儿做派寻死觅活,也不怕传为天下笑谈?”
慕清彦瞪她一眼:“古来后宫皆寂寞。”
长宁被逗得哈哈大笑,声音爽利,倒没见什么痛苦。
慕清彦涂好药膏,又喂她喝了些药粥,才聊起正经事:“血脉通心脉,要少忧思,才能延缓病情,这些书你们不得再呈给殿下。”他下令,立刻有人将书卷拿走。
长宁撇嘴:“无聊。”
“绣花。”慕清彦应的干脆。
长宁瞪大双眸。
“我还没有收到过你送的香囊。”慕清彦软下来,直叫长宁无法拒绝。
“好好好,过几日的登基大典,就让我穿自己绣的龙袍成了不?”长宁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