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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轻笑。
分析时事利弊,巧舌如簧,无人能及他宋宜晟。
就是莫澄音重活一次,也会选择他这一方。
她很清楚,这就是宋宜晟敢让她单独见郑安侯的底气。
因为郑安侯注定不能“策反”她。
“你说服了我。”她噙笑,宋宜晟提起一丝精气神,站进一步:“那他都说什么了?贤妹说出来,我与贤妹一同参详,看看如何能让他答应帮莫伯父伸冤昭雪。”
长宁上下打量他,清冷的目光逼得宋宜晟退了半步。
“他说要过河拆桥,打算扔掉一块,”长宁直视宋宜晟眼底,字明声晰:“破,木,板。”
“这条老狗!”宋宜晟嘭地一拳砸在桌上。
他拳上伤口裂开,但他似乎不疼,怒不可遏地骂道:“我为了报仇受他驱使差役,他竟然还想着踢开我,控制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长宁看着他一通“真情流露”,微微眯眼。
但她没有戳穿,还道:“世兄为了帮我报仇,真是受委屈了。”
宋宜晟忙道:“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倒是贤妹,可一定要小心郑安侯的算计,这长安,吃人啊。”
“我当然知道长安吃人。”她笑说,站起身。
宋宜晟仰头望她。
长宁回头,脸上红斑密集,在烛火下还有些渗人。
“因为我就是那个要吃人的人。”
宋宜晟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索命而来的血煞修罗。
再定睛,女孩还是那个女孩,表情温温吞吞,除了身上燃着的复仇火焰,并无多少戾气。
越来越像了。
宋宜晟的心咚咚地跳。
刚才那一瞬,他甚至有一丝错觉。
柳华章从地狱里爬上来,鲜血淋漓地找他索命。
“世兄?”长宁声音凉凉的,“被吓到了吗?”
她噙笑:“你又没有害过我,我自然不会吃你。”
宋宜晟眼神飘忽,连连点头应是。
“我只想吃那些害过我,害我全家的人。”长宁笑容嗜血。
宋宜晟展笑点头,一副支持她的模样。
长宁也笑。
不愧是前世骗了她八年,利用她八年的宋宜晟,这要是宋宜锦,只怕早就吓破了胆。
经历这么多变数,他已经开始成熟。
就是宋宜锦,也知道收敛锋芒。
走到今天,宋家兄妹已经开始长出羽翼,不过很可惜,他们兄妹走向金字塔巅峰的路,怕是要停在此处。
“郑安侯如此说,贤妹又是怎么作答的?可是一口回绝?”宋宜晟问,又略显愁容:“贤妹若是回绝,怕会令他生疑,若是他冒险不用我们,这复仇之事,怕就难办了。”
“世兄真是为我着想。”长宁说。
“贤妹客气,这是为兄应该做的。”宋宜晟谦道,又略有深意且青涩地看了她一眼,触及她目光的瞬间闪电般地挪开。
长宁面上一僵。
“纵是不问宋莫两家的交情,单是为了贤妹,愚兄也万死不辞。”他又转头,目光坚定地盯着长宁,仿佛有一腔深情要诉。
长宁浑然不惧地看着他,却没有给出半分回应。
宋宜晟又开始他的表演了。
只要有需要,他可以让自己爱上任何一个人。
给出诚挚的海誓山盟,不费吹灰之力。
他情真意切,字字句句发于肺腑,所作所为也无一不是爱之入骨。
若长宁还是从前那颗懵懂无知的少女心,焉能不被融化。
便是莫澄音在此,想来也要沦陷在他英俊深情的目光中。
但这一次,宋宜晟屡试不爽的演技碰了壁。
长宁目光清明如水。
“在报仇之前,请恕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她冰冰凉凉地说。
她可以装腔作势,但这样的虚与委蛇,碰巧是她做不到的。
长宁重活一回,断不会委屈自己。
与宋宜晟这种人多谈一句情爱,她都会觉得灵魂被玷污。
对不起死去的柳家英魂。
“当然,当然。”宋宜晟点头表示支持,善解人意是他最拿手的戏码。
“世兄猜得不错,我非但没有拒绝,还答应他了。”长宁开口,将宋宜晟所有注意力引回来。
宋宜晟心里咯噔一声,干笑道:“贤妹,做得对。”
“郑安侯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踹开你,直接同我联系,不过在大幕揭开前,他不会动你。”
宋宜晟点头:“我是柳华章的未婚夫,她待我情深,陛下自然会要我去辨认真伪。”
“待你情深,”长宁嗤笑。
她当然明白宋宜晟说这句话的意思。
为了演的像,她这个“假柳华章”也要待他情深。
“世兄当日对着秦参谋,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宁扬眉:“你现在反口,就不怕秦无疆到时拖你后腿?”
“秦无疆,”宋宜晟微抬下巴:“他也得有这个机会。”
“何况庆安县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这是那柳华章做出来的假象,那些记载着柳华章有关事情的册子,你不是都看了吗。”宋宜晟说,表情十分自然。
长宁看着他,也自然而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宋宜晟嗯了声,有些不愿意提到与柳华章的旧事,只道:“那贤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长宁看他。
宋宜晟说:“我会装成不知道事情真相,一切等大事举,再议不迟。”目光谨慎地梭巡长宁面上,想找出一丝破绽。
“郑安侯怕你知道吗?”长宁问。
宋宜晟表情一僵。
因为他很清楚,郑安侯根本不怕他知道。
如果怕,郑安侯就不敢这么冒失地直接拉拢莫澄音。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敲山震虎,打草惊蛇,让他宋宜晟怕。
让他宋宜晟生出疑心。
一旦他开始怀疑莫澄音,就是两个人爆发矛盾的开始。
到时候,郑安侯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真是条老狗。”宋宜晟咬牙切齿。
他险些被这条老狗给骗了。
“多亏贤妹提醒,愚兄必不会疑心贤妹,只盼贤妹,不负我心。”他说。
郑重其事。
“愚兄放心,我岂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长宁笑吟吟道,眸子晶亮可人。
宋宜晟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出了门,望见宋宜锦紧闭的房门,他突然脊背一寒。
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别无选择的局面的。
而屋中,长宁目光阴冷下来。
不负?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