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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晟允顾氏按侯夫人的礼数出殡,自然是将灵堂设在宋家大堂,而非清曙院,所以侯府连夜挂起白灯笼的同时,所有人都守在了大堂。
如今小丫头奉命来取顾氏穿过的衣裳陪葬,这无人看管,入了夜就凉飕飕的院子自然让她心里发毛。
丫鬟提着灯笼,壮着胆子推开房门。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屋里发生了什么。
门前倒放的圆凳向前一滚,原本被它压着的木板立刻向另一边倾斜,木板倒下的过程中砸到了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拴着的花瓶咔嚓一声摔下来,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渗人。
“啊!”小丫鬟尖叫,引来了大量侍卫。
明晃晃的火把照进来,立刻有人鸣锣示警。
宋宜晟一听这锣鼓声脊背都要毛了。
“又怎么了!”他黑着脸冲出木室,没来得及注意到长宁噙笑的嘴角。
“老爷,清曙院遭盗了!”
宋宜晟大步流星地出门,长宁则一身轻松地伸着懒腰走回房间。
“姑娘,您不好奇吗?”彩月转着眼睛,显然很好奇。
顾姨娘真是死了也不消停啊。
“好奇什么,我累了,睡觉吧。”长宁打了个哈欠。
“睡觉?您下午不是歇过了么?”彩月嘀咕,因为长宁没和她摆过架子,她说话倒还算随意。
长宁没理会,脱鞋蹬榻,头枕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下午偷偷潜入清曙院布置一切费心又费力,“睡醒了”就跟宋宜晟斗智斗勇,她当然累。
而此刻比她更累的,自然是宋宜晟。
尤其是面对着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屋子,衣柜的门都是敞开的,里面的东西也被随便扔在地上整体一片狼藉,内室那扇通往小花园的后窗还打开着,窗框上的木料蹭花了皮,显然是贼人仓皇逃离时弄坏了。
看到这些,宋宜晟简直心力交瘁。
他越来越糊涂了。
莫澄音和方谦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惹人仇杀的却是顾氏。
“奴婢,奴婢没看到那人模样,奴婢推门的时候就听见他碰倒了花瓶,估计……估计是顺着窗逃掉了。”率先发现事情的丫鬟颤巍巍地跪着。
宋宜晟脸色铁青:“又让人进来了,又让人进来了,本侯养这么多守卫是吃干饭的吗!”他大喝:“德海,把铁甲卫全部调到巡查上去!”
“是,侯爷!”杨德海颔首。
他知道,宋宜晟这是真的气急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却是侯府第三次被人造访。
简直是视侯府侍卫如无物。
庆安候好歹是个武侯,这要是传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查清楚了吗,丢了什么东西?”宋宜晟拂袖,但他从未抛掉过理智。
“这……”丫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顾氏的贴身东西一直都是梅香兰香两人打理,梅香死后,兰香怕出现第二个梅香,更加把持,什么都不让她们插手。
现在兰香又死了,想比对顾氏遗物里缺了什么,实在太难了。
宋宜晟眯了眯眼,大步走进屋里。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
宋宜晟熟练掀开床板,在一堆衣物里翻了翻,蓦地抽出一张图纸。
他脸瞬间变色。
男人伸手掀开所有衣服在最底下的盒子里找到了更多的图纸资料。
都是他库房丢失的那些。
一模一样。
藏在顾氏的床板底下。
宋宜晟捏着搜出来的一叠资料,额上青筋腾腾地跳。
“侯爷,这……”杨德海上前,也认出了这正是库房丢失的那些资料,“难道这就是贼人想偷的东西?那……”
杨德海没敢再说。
他和宋宜晟一样,都想到了顾氏突然被杀的原因。
分赃不均。
顾氏监守自盗,偷走库房资料后又想据为己有,这才被杀,而造访清曙院的贼人就是想来拿走这些东西。
一切都顺理成章。
“糟了!”宋宜晟下意识喊道,亲自动手将顾氏房里翻了个低朝天,却什么也没翻到。
“根本不是为了这些。”宋宜晟将手里乱七八糟的资料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踩了一脚。
资料,他能搜罗来第一份就能搜罗来第二份第三份。
何况这些他都已经学会了。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东西。
宋宜晟捏着拳头坐在桌前,脑仁儿疼的厉害。
杨德海没有说话,只是挥手遣退了一干人等,偌大的院子灯火通明,只有他二人沉默以对。
他很清楚,宋宜晟是个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办法的人。
“是我猜错了吗?”宋宜晟声音干哑。
“窃者并非方谦而是另有其人,而与他勾结的内鬼,就是顾氏。”宋宜晟仰头看着杨德海。
这位得力干将也不知如何作答。
事实摆在眼前。
顾氏发现偷来的东西正是让善云得宠的秘密,想贪下来用以争宠,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宋宜晟捏得手指咯咯作响。
“我螳螂捕蝉,未曾想,还有人黄雀在后。”
“侯爷,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我们无从查起啊。”杨德海谨慎道:“对方算无遗策,根本没给咱们留半点踪迹。”
宋宜晟抬头看他,眼中精光熊熊:“你的意思?”
“忍者为上。”杨德海沉声。
只要对方还有算计,就一定会再出手。
宋宜晟手指在桌上一敲一敲,忽然开口:“我给你的那卷画像呢?”
杨德海一愣,从后腰取出画卷。
柳华章的画像若被人发现,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一直谨慎的贴身收藏。
宋宜晟展开画轴,策马扬鞭的红衣少女英姿飒爽。
“这下你高兴了。”
“我和她背叛了你,现在我又被她背叛。”
“笑给我看。”宋宜晟手指拂过画上女孩的脸,只觉得指尖刺痛,触电似得收回手。
他合拢画卷。
是啊,按她的性子,若还活着必定要一口一口咬下他的肉来。
“可惜,你死了,我这样狼狈,你也看不到了。”宋宜晟表情亦嗔亦喜,欲哭还笑,复杂到善查人心的杨德海都读不懂。
“对了侯爷,长安来信了。”杨德海忽然想起来,递上密信。
他也是刚才接到就赶来送信,谁想就遇到这桩事给耽搁了。
宋宜晟将画卷交给杨德海,嘱咐他收好,一边取信展开,迅速读过,勾起冷笑:“机会来了。”
“那位,邀我去长安。”宋宜晟抬头,目光既狠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