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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银乔茫然抬头,跪直了身体。
长宁看着她不语。
“公主,您不信奴婢么?”银乔一瞬慌了神,膝行过去抓着长宁的手,又赶紧松开,不住叩头:“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奴婢——”
银乔的动作被长宁打断。
“我若不信你,也不会直接问你了。”长宁道。
前世她虽然和银乔接触不多,但银乔对柳家的忠心却是亲眼目睹。
在处置郑安侯一党后,银乔知道自己是受了利用,羞愧自尽,一头撞死在了柳后牌位前。
这样的忠仆,长宁自然不会怀疑。
只是这银乔虽然是母后身边旧人,忠心肯干,品行也不错,就是人不太聪明。
只见她吞咽口水,还是不太明白长宁的意思。
长宁扬起下巴,问道:“你当初,为何不直接去柳家而是选择相信郑安侯。”
银乔眨眼:“他……他是贵妃娘娘的哥哥啊,柳家离得太远,奴婢又是撞见了侯爷,这一定是娘娘在天之灵的指引啊。”
长宁蹙眉,但没有出言打断,只是示意银乔继续说下去。
“娘娘生前就和贵妃娘娘交好,出事的那天晚上贵妃还看出咱们娘娘脸色不好,上来安慰娘娘。奴婢就想着若是侯爷能跟贵妃娘娘说一句,您就能早一步回宫了。”银乔说。
在她看来,这是近路。
长宁却舔了舔唇,长叹一声。
“母后,和郑贵妃交好。”
“是啊,当初贵妃娘娘是先嫁给陛下做侧妃的,结果先帝赐婚,咱们娘娘以正妃之身进门,本以为会被贵妃排挤,却没想到贵妃娘娘不但主动让权,还帮着咱们娘娘管理东宫。娘娘心里感激,一直同贵妃情同姐妹的。”银乔说起当年事,一副怀念模样。
当年的东宫可是出了名的和谐。
这里面自然有太子妃柳氏的治理之能,但也少不了侧妃郑氏的相助之功。
“当年的郑安侯不过是三品侯位,郑氏做个侧妃已经不容易,难道还想扶正,母后系出名门,但柳家这将门的出身少了许多勾心斗角,这才让母后着了她的道。”长宁捏着手指冷冷说道。
即便银乔说了这么多当年郑氏的好,她也不会受到影响。
因为前世今生,郑贵妃兄妹的野心都暴露无遗。
银乔也终于反应过来。
“是郑安侯……骗了奴婢?”
“是。”长宁答得颇有些冷酷。
“他不是说,在替奴婢搜集证据吗?”
银乔还是不敢相信,“他说是因为,因为怕陛下疑心他和奴婢一起作假,这才让奴婢帮他隐瞒两年前就知道真相的事,只说是半年前发生的一切。”
长宁捏着眉心。
银乔都这个年龄了还如此天真,当初母后身边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这两年,你一次都未曾联系过柳家?”
“郑安侯说奴婢贸然动作会坏了大事,而且奴婢那男人不是个东西成日里不是赌就是打骂,还不许奴婢出门……”银乔哭道。
长宁叹了一声。
自从十五年前的事,祖父伤心欲绝,柳家也再没人进京。
银乔想联系远在庆安的柳家,的确难如登天,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混账男人。
“那男人呢?”长宁冷声。
当初母后让银乔嫁给他,应该也有让他带着银乔回柳家的意思。
可那人竟然贪赌好酒,根本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着实可恶。
“郑安侯为了救奴婢出来,让奴婢装死,骗过了他。”银乔说。
长宁挑眉。
“长安城那个杀妻案的告示,缉拿的就是他?”
银乔点头:“奴婢听说老将军出事的时候就想找陛下说清楚真相,可那时候满城都是抓逆党的,他就说奴婢是祸星,动不动就将奴婢打得死去活来,更别说出门了……”
她哭诉:“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对不起老将军。”
当时她刚出月子没多久,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何况见皇帝是何等艰难的事,她当时只是个小老百姓,身边还有郑安侯的监视,面对朝局的波涛汹涌,根本无能为力。
就算知道秘密又能怎样,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结果当她又一次昏死过去后,醒来就在郑安侯府上。
至于她那男人是怎么逃掉的,银乔就不得而知了。
长宁静静听完,手指交错啮合,陷入思索。
“两年……”长宁冷哼。
郑安侯这条老狗,真是精于算计。
“只恨我柳氏一门个个骁勇善战,却不擅防这身后的暗箭毒牙。”长宁闭上眼,心中大恨。
银乔又一次跌坐下去。
这一次她是彻底明白长宁的话了。
是她,害了老将军一家。
是她。
都是她蠢,竟然相信郑安侯,相信郑贵妃,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小姐,奴婢对不起您。”银乔反应过来,一头就要去碰柱子。
长宁眼疾手快地拽住她。
前世银乔就是这么死的,长宁今生自然有心理准备。
“公主,您让奴婢去吧,奴婢……奴婢没脸见您,更没脸见小姐和老爷啊……”银乔痛哭流涕。
若不是她将公主是柳华章的事告诉郑安侯,郑安侯也不会急着对柳家出手了。
“即便没有这件事,郑安侯也迟早会对祖父出手。”长宁道。
只要祖父在一日,郑贵妃就休想登上后座。
柳家,才是正经的后族。
银乔却哭得不能自已。
她只知道,是她自己太蠢,被郑安侯利用了,还对人家感恩戴德。
“你若真的想对弥补,就该听我的,为柳家报仇。”长宁的手不大,却握得十分有力。
银乔低头,看到长宁握住她胳膊的手,哭红的眼眶又一次模糊。
“奴婢……”
“你只有活着,才能帮我作证,扳倒郑安侯。”长宁道。
“如今重审柳家的案子,郑安侯一定会把一切罪状推到宋宜晟身上,他在长安经营这么多年,树大根深,即便我恢复公主身份,也难以轻易动他。”长宁道。
郑贵妃母女和三皇子,都是郑安侯翻身的底牌。
银乔茫然:“那,那奴婢这就去像陛下揭发!”
长宁拦住她。
“如今是为柳家翻案的关键时刻,你刚替郑安侯做了伪证,却在见了我后立刻反口,父皇会怎么想?”
银乔无力垂手。
“好好活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说。”长宁说。
她年龄不大却让人安心。
银乔用力点头,“奴婢都听您的。”
长宁嗯了声。
如今郑安侯焦头烂额,怕也没心思关注银乔。
只要她暂时不让银乔露面,就不会引起郑安侯的警觉。
不过郑安侯如此精于算计,怕也不会坐以待毙。
长宁蹙眉。
如今人证有她和方谦,物证有账簿,可谓是证据确凿。
但人无完人,便是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都是你来我往罢了。
“来吧,本宫倒要看看,你们都想怎么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