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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冤枉!”宋宜晟仰头嘶嚎,没有半分低头的意思。
成大人也有些气急败坏。
这姓宋的真是块难啃的骨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肯认罪。
大公主回到长安,他宋宜晟就算当真冤枉,日后也没有活路,何苦这么折腾人。
成大人一个眼色,按着宋宜晟的两名侍卫立刻会意,将朱红印泥和状子都拿到宋宜晟手边,按着他的头。
但宋宜晟心中不甘。
他好不容易弄死柳一战,当上庆安侯,他怎么肯罢休。
“不!冤枉!你们不能强迫我画押!”
他拼命挣扎,拒绝画押。
当着这一众百姓的面,成大人总不好将宋宜晟屈打成招。
纵然大公主和宋宜晟仇怨颇深,但大公主都没说话,他哪儿敢自作主张。
衙役们也不敢太过。
毕竟秦太傅,康子明还有郑安侯都在这儿盯着呢。
宋宜晟不肯按指头,他们也不能强行让他按下。
郑安侯看不过去,站出来道:“成大人,就这样宣判,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草率?”长宁扬眉。
郑安侯看她:“当然,这两个账簿既然笔迹一模一样,记账的人也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伏诛,如何判定孰真孰假?还有——”
“还有,当初是你郑安侯全权负责柳家谋逆一案。”长宁打断他的话,踱步到郑安侯身前。
“你单凭这账簿上的东西,就断定我外祖父一族私藏军火,心存谋逆,你便不觉得草率吗!”长宁厉喝。
郑安侯攥着拳头,气得肩膀上下升又落。
“大公主言重了,微臣审理此案时是人证物证俱在。”郑安侯咬牙切齿。
“人证,人证不就是这个造假的狗贼么?”长宁拂袖,指向宋宜晟,又道:“至于物证,不还是这账簿和库里的那批军火,你和今天又有什么区别可言?”
郑安侯黑着脸。
“殿下如果非要这么解释,臣也不敢辩驳。”他说,倒是来了个以退为进。
装腔作势。
“你是辩无可辩。”长宁却半分不让,步步紧逼,“待本宫审完这忘恩负义的逆贼,再与你计较。”
逆贼。
这个词在长宁心中,用来形容宋宜晟是再贴切不过,但在郑安侯耳中却不免有些孩子气。
就凭宋宜晟。
他也配当逆贼。
这大公主分明是邪肆报复,想给宋宜晟也定下谋逆之罪。
长宁转身,低头俯视宋宜晟。
宋宜晟正抬起头。
女孩子带着兜帽,外人看不到她的神色,唯有宋宜晟仰视的视角能够一窥她的表情。
那是不屑与轻蔑。
如今的宋宜晟,就像她脚边的臭虫,随便伸伸腿就能碾死他。
前世长宁便是以圣公主的身份强行为柳家翻案,如今虽未掌权,却是证据确凿。
只需稍稍给成大人施压,谅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即便成大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牵连郑安侯,也不会放过毫无背景靠山的宋宜晟。
这,就是大楚官场上不变的规矩。
“郑安侯,对不住了。”成大人冲郑安侯拱了拱手,将一枚令牌丢在地上:“宋宜晟涉嫌伪造证据,构陷上将军柳氏一族,证据确凿,先将他押下去,容本官同两位大人商议后,再行定夺。”
毕竟一给宋宜晟定罪,柳家这冤案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成大人一人还不敢做主。
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何况这是三司会审,另外两个大人品阶都比他高,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吧。
到时候出了事。
都得受牵连。
“不!你们不能如此草率就定我的罪!我没罪!”宋宜晟依旧在喊冤。
他疯狂挣扎,与郑安侯交换了一个眼色。
长宁发现二人互动,顿觉不对。
一侧慕清彦也蹙眉。
电光火石间,宋宜晟突然挣脱,扑到端着证据的衙役面前,一把抓起了那本关键性的账簿。
方谦猛扑上来,却看到宋宜晟抽出关键一页在空中抖动。
“站住!”宋宜晟喝道!
方谦立刻停步。
长宁眉头紧皱:“宋宜晟,你这是狗急跳墙,自寻死路。撕了账簿,你依然是逆贼,其罪当诛!”
宋宜晟咯咯怪笑,还有些歇斯底里。
“我却偏要看,看你们是从哪儿弄到的这假帐薄诬陷我!”
他一副蒙冤受屈的模样,长宁看着就恶心。
宋宜晟不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
下一秒,宋宜晟便瞄上那张关键一页,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仿佛发现了什么。
方谦蹙眉,不知道宋宜晟在搞什么名堂。
长宁却扬起下巴。
“不对,这当中有诈!”宋宜晟忽然大喊。
“哦?”郑安侯附和,“拿来,让本侯看看。”
宋宜晟立刻过去,“侯爷您看!这才是半年前那本账簿啊!”
他拿的,是长宁和方谦的那本真账簿。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宋宜晟,你简直无耻!”方谦怒喝。
宋宜晟冷冷一撇,郑安侯已经上前去“检验”刑部的那本假账簿。
他亦开口:“没错!方谦拿来的这本才是我们半年前审案时的那本账簿,本侯记得清楚,刑部的这本是假的!”
“郑安侯!”康老大人站起来,眼里要喷火。
竟然想把脏水泼到他们刑部!
“这账簿就是你半年前交给刑部的卷宗,我们刑部绝没有问题。”
“康大人稍安勿躁,前些日子长安城里不是闹盲盗么,必定是贼子作祟,将账簿掉包。否则,大人怎么解释如此重要的证据,却偏偏把这最关键的一页撕下来呢?”
“这……”成大人看向方谦。
方谦磨牙切齿:“你这逆贼好**滑,分明是你为了安全,将账簿和关键一页撕开分别保存,此刻却要颠倒黑白,你简直无耻至极!”
长宁冷笑。
宋家兄妹都有这股百折不挠的劲儿,即便被打入尘埃,也不肯放弃往上爬的欲望,会不遗余力地挣扎。
不过看他这样子,宋宜晟这匹死到临头的狼崽子,似乎早就和郑安侯通过气。
想借此保命?
长宁施施然跨前一步,堂上堂下的噪声都随女孩这一动而静下来。
一旁慕清彦抱肩看着。
不知何时起,他唇角的笑意已经很明显了。
长宁这见招拆招的大戏,他看得是津津有味。
“宋宜晟,你以为这世上只你一人机变无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