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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未婚妻,便不叫闲事。”慕清彦凉凉的声音响起。
庄公子啧啧两声撇着嘴不干:“让我伪造证据,害我看不成热闹,你得赔。”
“赔。”慕清彦风轻云淡地应道。
“你想怎么赔?要不,把你新做出来的兽头给我玩玩,或者,嗯……告诉我你怎么想到要让我寻找莫书翰手札的……”庄公子一张嘴素来停不住,慕清彦走在他身旁却是充耳不闻。
半晌,慕清彦停步,庄公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带你去皇宫玩。”慕清彦微微偏头,对庄公子温和一笑。
眼前便是那巍峨宫门。
庄公子却倒跳三丈远,对那紫禁城避如猛虎。
“我才不去!”他大喊,还嘀咕道:“想骗我去给人磕头,想得美。”
慕清彦稍显遗憾:“那好吧。”
“你也别去!”庄公子拽住他,表情难得正式:“你别忘了,藩王无召不得进京。”
慕清彦摆摆手,倒没急着入宫,而是先上了附近的一处客栈雅间。
“人家是嫡公主要你撑什么腰,更何况,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陛下如今仅有这一个嫡女。”庄公子继续说教。
慕清彦走到屏风后解开自己的腰带,从他这个角度,透过窗便远远可见那威仪煊赫的宫门。
“只要陛下想,瞬息间就能再有一个嫡女。”他声音清淡,将换下来的腰带临时挂在屏风上。
庄公子看着又搭上来的一件衣裳,神情有些怔。
世人皆知陛下待柳后情深义重,即便没有嫡子,也不肯再立新后。
可慕清彦却似乎并不看好陛下的这份情谊。
他是个剔透人,也明白慕清彦的担心。
若陛下真的深情厚谊如许,又怎会将柳家灭门得如此干脆,一个活口都不留。
“她那么聪明,就算不能为柳一战平反,也不至于搭上自己,倒是你,身为辽东郡王却私自入京,可想过后果?”庄公子还是不看好慕清彦入宫觐见之事。
“不能平反,却是比杀了她还难受。”慕清彦说。
屏风上印出他颀长的剪影,屏面上的虬梅飘雪,都成了他身影的陪衬。
男人已经系好腰带,正在固定头上的朝冠。
庄公子则陷入沉默。
辽东郡王慕氏本就是同柳家一样,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如今柳家没了,辽东慕家就是陛下最大的猜忌对象。
他还敢私自来长安,还光明正大地要去朝拜。
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我岂是私自来朝,”慕清彦笑笑,走出屏风。
一瞬间,屏风上的风花雪月仿佛都活了过来,衬他出尘绝世的几步。
男子星瞳耀目。
“我是来行嫁娶之礼的。”
另一边,秦无疆黑着脸回府,哪知回家没多久,就被秦公允叫去呵斥。
秦无疆脸色微青,“这是祖父的意思?”
“我和你祖父都是这个意思,大公主虽然同你有交情,但你也不能不顾君臣之礼,她是君,你是臣……”
“父亲,”门外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唤。
是秦昭宁到了。
“不知父亲唤女儿何事?”秦昭宁看着兄长脸色铁青,只觉不妙。
秦公允负手训斥:“昭宁来的正好,听说你家宴那日,连夜去了曹府?”
“是。”秦昭宁低头。
“荒唐!你是什么身份,未出阁的女儿也敢乱跑,不要名声了么?”
“女儿知错。”昭宁垂头。
秦无疆却拦在妹妹跟前:“是我让妹妹去帮我给曹彧送药的。”
如今,他已经看出秦昭宁的心意,立刻护着妹妹。
秦昭宁心中感激,一边略带羞涩地咬着唇。
“你想说什么?”秦公允蹙眉。
秦昭宁看着父兄都在,咬咬牙,决定先下手为强。
纵然长公主还没给她消息,但她既然打定主意,岂肯松手。
“是皇姑祖赏赐的镯子,”秦昭宁垂头:“姑祖说,那镯原本是舅母为……儿媳准备的。女儿起初不知,但既是皇姑祖的赏赐,也不好当面退回,便在家宴后寻舅母说事。”
“什么!”秦公允大惊失色,竟然是太后的意思。
秦无疆倒是略带惊喜。
“舅母怎么说?”
秦昭宁带了三分喜色七分羞怯,瞥了秦无疆一眼,才道:“姑姑说……说镯子到底碎过不吉利,要给昭宁换一只更贵重的。”
“当真?”秦无疆咧嘴笑开。
实话说的,自从他知道秦昭宁的心意后就盘算这两人的性子。
曹彧是谦谦君子,人品他自然放心。
昭宁又是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当然没话说。
这二人,倒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啊,这是好事儿,”秦无疆没心没肺地笑了,拍着昭宁的肩:“赶明儿哥就给你催催,赶紧把婚事定了,等你过门,他要敢欺负你,你就找哥!”
秦无疆拍着胸脯:“他打不过你哥。”
秦昭宁嗔怪地甩开他:“二哥说的什么话,羞死人了。”
秦无疆也傻乐,唯有秦公允表情难看。
他终于明白父亲当时为什么特意点出昭宁来,甚至昭宁还在无疆的前头。
原来,父亲早知道昭宁的心意。
还是父亲有先见之明啊。
“好什么好,这分明是祸事!”秦公允瞪着眼睛喝道:“这桩亲不能结!”
“父亲?”秦无疆怔住。
秦昭宁眼光闪闪,含着不尽委屈。
“你们不知道,那大公主当众收了长公主的镯子,还和曹彧一道骑过马,这分明是对曹彧有意,你还去掺和,绝对不行!”秦公允高举一只手,怒不可遏。
他们要指着大公主对抗郑家,焉能因为一桩婚事得罪了大公主。
即便真要笼络曹家,他也娶了曹家的女儿,秦无疆又同曹彧好得穿一条裤子,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秦昭宁眼中星光暗淡下去。
她到底还是逃不过被摆弄的命运。
嫁娶不由人。
秦家如此清高不涉权利的家族都不能免俗,她该何去何从。
“父亲,您如今看起来,就像郑勤辉一样,”
一样的奸滑弄权,让他恶心。
“你放肆!”秦公允怒喝,秦无疆却扭头就跑,“你回来!”
哪知儿子没叫住,就连女儿也转身哭着跑出去。
秦公允拂袖嗨了声。
身在局中,又有谁能真凭信仰活着。
活得下去么。
彼时,长宁下辇。
为柳家翻案就是她如今的信仰。
谁也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