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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红线!
这是一条红色的线阵,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空旷的田野上,只不过与普通的战线不同,这个红色的线阵是由一队队鸟铳兵组成的。
在过去的几天之中,这些忠义军的兵卒上缴了他们的长枪,换上了刚刚运至清河的鸟铳。然后开始与这片因为居民被屠杀而荒废的田野上,开始了进行队列训练,这种队列的训练与过去的训练截然不同。
就像现在,他们正在进行的训练,就是最基本的线阵时代的队列训练,尽管对于线阵时代的作战方式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凭着过去看过的一些拿破仑时代的资料,朱明忠还是稍微了解一些线阵时代的基本作战规则。
这个时代的科技只能大批量生产的步枪只有精度差,射速慢的滑膛枪,低击发率、低命中率使得单独一支滑膛枪的火力可以忽略不计,只有排列成密集横队,才能取得较好的杀伤效果;而且良好紧凑的队形可以应付骑兵的冲击。
线式战术看起来简单,实践上是很难的。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队形,长达数公里的几列横队,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得听着鼓点,按照固定步幅齐步走,这需要长时间反复的训练才能做到。一旦放羊就只有被屠杀的命运了,可以说队形就是战斗力。
也正因如此,进行队列训练,就是训练火枪兵的重中之重,而现在这支由3500余名兵卒组成分成五个营在这片空地上,所进行的训练正是四分距纵队,这一个半世纪后,英军最常用的机动队形之一,阵型为各个连依次排好,。
置身于用木料搭出的高台上,手中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队列训练的朱明忠,不时的会对着身边的书吏,下达一些命令。
“你记下来:全营的各级指挥官和副官们要一直骑着马,目的是当做队形变换的枢纽,维持队形,纠正错误,执行命令——最重要的是在队伍停下来变换为纵队时能维持秩序。军官若是不骑马很难做到这些,也无法发现错误,履行自己的职责。”
尽管过去看过一些书籍提到过线阵时代的步兵战术,但是将那些纸面上的东西,应用于实际,仍然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而朱明忠现在正是通过观察他们的训练,及时纠正训练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将这些凌乱的军事知识,整理成册,最终编写出一本步兵战术手册,无论这个手册是否科学,但至少可以做到在训练时有据可依。
“……营官通常骑马走在队列的右前方,副营官则要跟在他后面,副官在最后方。每个队的队官则走在他的连队的前方中央位置,独自一人不列队……”
尽管手中的这只单筒望远镜倍数顶多只4倍,但仍然使得朱明忠可以观察到整个训练场上的几个营队的训练情况,并不时的通过传令兵,下达新的命令。
这支望远镜是郑成功命人给他送来的礼物,是作为他克复淮安府等江北要地的贺礼,即便是在望远镜发明的五十年后,在亚洲,望远镜也是价值千两的稀罕之物,当然,这也隐隐的表明他的另一方面的意思——希望将过去一切都划上一个句号。
其实对于郑成功,朱明忠并没有丝毫的恶感,甚至一直以来,他都会在心里为郑成功之前对自己的打压排斥寻找借口。
他是受人蛊惑!
耿直之人最易受人蛊惑!
如果没有他人的蛊惑,郑成功断不会那般对待自己!
是谁在蛊惑他?
是钱谦益?还是其它人?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对于现在已经掌控了几乎整个江北地区,对于朱明忠来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处处看人眼色的忠义营总兵。而是控制着淮安府、扬州府以及江南常州的江北安抚使。
或许其麾下只有不到三万人马,但是对于南京来说,现在朱明忠和他的忠义军,就是江南的第一道屏障,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再像过去那般待他,即便是南京的诸人自信水师足以抵挡清军的进攻,但是又有谁介意在清军南下的路上,在江北首先遭以重创?
人心哪!
心底感叹着,朱明忠的眉头微微一锁,看着正在训练的鸟铳兵,他的心思微微一沉,就凭这数千鸟铳兵,能够抵挡得了清军的南下吗?
“清虏内务大臣达素领兵6万余人,正日夜兼程南下……”
一个个与的所谓的“安南将军”有关的情报,从半月前,克复清河之后,便不断的传至他的案前,这些情报既有漕帮传来的,也有石磊的军法处搜集的。
六万清军!
清军精锐的战斗力如何?
想到通济门处那些提刀带甲杀来的清军,朱明忠的心思便是一沉,若是那六万清军中那怕只有三分之一是那样的带甲清军,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苦战?
盔甲……
鸟铳能打穿清军的盔甲吗?
运河河堤下一排鸟铳手用竹筒往鸟铳中倒着火药的时候,看着鸟铳兵中手中的鸟铳,想到于后世文章中看到有关鸟铳制造如何低劣的描述,朱明忠特意扭头问道身边的徐又铮。
“子树,这些鸟铳不会炸管吧?”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现在忠义军的鸟铳,大都缴获自清军,其中大多数都缴于南京八旗军械库,虽说于库中缴获上万支鸟铳,且都是三钱鸟铳,但是这些鸟铳制造年份却从明朝的万历年间直至顺治,横跨足足小半个世纪。且不说它们的制造是否合格,就是放这么长时间,用起来也不让人放心啊。
“回军门,这些鸟铳虽说新旧杂之,但皆已经进入试放。像这些三钱鸟铳,都是先装药一钱,再添二钱,再添三钱,如此试放之后,暂歇片刻之后,然后加至四钱,用弹又试;如此试放之后,方才会发至兵卒手中……”
作为忠义军中最擅长火器的徐又铮,自然对鸟铳极为了解,这上万支鸟铳,都是由他一手操办试射,甚至就连鸟铳兵,也是他一手培训。
“军门,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何不能说的?”
见徐又铮又是这副谨慎模样,朱明忠便笑说道。
“朱某早就说过,与我军中,大家只管畅所欲言!朱某绝不会做以言罪人之事!”
之所以会如此提醒徐又铮,是因为朱明忠实在受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人们,总喜欢拐弯抹角,如此一来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情,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会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们,让他们无论有什么建议、想法,皆可畅所欲言。
“军门,虚心纳谏,实是我等之幸!”
看着远处堤坝下方的那一排棉甲、铁甲,心知军门用意的徐又铮先拍了个马屁,然后才继续说道。
“这清虏行军打仗素来着以重甲,按前人所言,清虏多明光重铠,鸟铳之短小者未能洞贯,除此之外清虏还使用穿戴多层盔甲,先以重甲外披绵甲,盔外戴大厚棉帽者,如此重甲绝非鸟铳所能洞穿,至少在百步之外,断无可能洞穿重甲……”
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那边的传来一阵枪声,就像是为了验证徐又铮的话似的,在百步之外,即便是那些使用五尺长管的鲁密铳也未能击穿那几件重达三十斤的铁甲。
百步、七十步、五十步,直到五十步时,那些长度超过1.5米的鲁密铳才能击穿铁甲,尽管在七十步上,它就能击穿棉甲,但是七十步……不过只有五十来米!
这么近的距离,要鸟铳又有什么用?
终于直到接近到三十步的时,那些造于万历以及天启年间的三钱鸟铳,总算是击穿了缴获自南京的清军铁甲,面对这样的结果,朱明忠的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这鸟铳又有个屁用!
甚至说连忙先前寄予厚望的排队枪毙,这会也因为鸟铳的威力而变得的希望渺茫起来的,甚至就连朱明忠的脸色也显得很是难看。
“若是军门想破清虏重甲,在下曾于《神器谱》上见过的搬钩铳,也就是大鸟铳,不过清虏入关后,因惧怕汉人用大鸟铳破其重甲,早就将其悉数尽毁,只留二钱、三钱鸟铳,所以我等于南京才未曾缴获,若是军门有意,不妨制以大鸟铳,如此清虏重甲必可为其所破,……”
大鸟铳……
不就是大口径的火绳枪吗?
瞧着已经收队的鸟铳兵,朱明忠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大鸟铳必须要制,只是时间来不急啊……”早在江阴的时候,朱明忠就曾想过制造西式的大口径火绳枪,当时没有时间制造,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也可以试试,,咱们不是从南京请来的有制铳能手嘛,看看能不能试制大鸟铳,这件事,你亲自负责,务必尽快制出大鸟铳来……”
说话的时候,看到那些提着鸟铳正准备离开的兵卒,朱明忠便说道。
“子树,取一支三钱鸟铳送到府上,我也瞧瞧这鸟铳到底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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