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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尘重提昔日天神宗内门之惨烈下场,不是简单的怀古,而是由此展开讨论,分析仙山眼下的大危局。
和沈云一样,他也严重的怀疑,守护大阵一旦被破,仙山之阵基会因此而毁,从而使得仙山落得与天神宗内门同样的下场。
是以,他非常之焦虑:“主公,从东海那边的战局来看,落桑族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又志在必得。反观修士同盟军,虽然全力抵抗,却难掩各自为政,形如一盘散沙的事实。所以,我认为,守护大阵被破,是早晚之事。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沈云轻轻挑起一边眉峰,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打算?”
“仙山彻底解体,或沦落至凡人界,或彻底消失,也不排除极少数地域,尤其是十大门派的内门某一部分,成为浮岛。”魏清尘非常冷酷的提议,“我主张,我们也至少要做到让新营区成为浮岛。”
也就是舍了其他人,暂且先救自己。
不过,此举不怎么符合主公一贯的主张。
他看了一眼沈云,非常诚恳的继续游说:“主公,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了。眼下,还没有能力去挽救整个仙山的阵基。另一方面,落桑族人对我祝融大陆垂涎已久,并且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对仙山的攻击从一开始就会使上雷霆手段。我们眼下对上他们,只能是势同飞蛾扑火。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如先避其锋头,从长计议。”
沈云呵呵笑道:“这种论调在仙山里,也不算新鲜了。早有不少人提出来,并且得到的支持也不太少数呢。不过,我是不赞同的。所有人都‘避其锋头’了,没有谁站出来阻挡,是要让落桑族人长驱直入吗?那跟将仙山拱手让与落桑族人,有何区别?”
魏清尘被堵得一时哑口无言。
“这就好比强盗都要破门而入,登堂入室的取而代之了,主人家还能避到哪里去?”沈云用手指头指着桌面,痛心的说道,“清尘,我们是避无可避啊。再者,也不能避!一旦都生了避其锋锐的心思,士气就再也提不起来了。而且还会助长强盗的气焰,令他们越发的嚣张。”
顿了顿,他摆手又强调道:“这一点,永远都没得商量!”
魏清尘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在理。可是,据他在边界的观察,修士同盟军真的挡不住落桑族人。他们的溃败,只是早晚的事。甚至于才刚交手,修士同盟军里有些人已经起了投降的心思,并严重的影响到了士气。
而叶罡拿着这种情况,完全应对无策。
所以,战场上,拼的是真刀真枪真实力。以修士同盟军眼下之情形,不是单单一句“没得商量”,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严防死守,拒落桑族人于边界之外的。
这些,他没讲客气,尽数说了出来。
沈云听完,竖起两指手指头来,正色道:“清尘,有两点,我必须纠正你。”
“主公请讲。”魏清尘梗着脖子冷笑。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修士同盟军不敌落桑族人,这也是边界真实的战况。而青木派的势力更加弱小,不先保存自己,徐徐图之,却在落桑族人势头最强劲的时候,正面杠上,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嘛。
所以,他倒要听一听,主公如何反驳。
沈云被他的样子给气笑了,清了清嗓子,先掰弯一根手指头:“第一点,对付落桑族人的入侵,不光是修士同盟军一家之事。祝融大陆之安危,众生人人有责。祝融大陆之上,众生有几何?落桑族人又有几何?清尘,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别啊。”
魏清尘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祝融大陆人多地广。他也曾热切的联络仙山其余势力,一同抵抗落桑族人,一同保护守护大阵。可是……唉,几乎次次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他算是看出来了,不要说祝融大陆众生,光是仙山的众修,都没法做到齐心对外。所以,光是人多,有什么用?还是一盘散沙。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娜也只是盘子要大一些,里头的沙子也多一些而已。
更何况,这盘散沙还擅长窝里斗……谁要站出来主张共同抵抗落桑族人,头一个要面对的就是修士同盟军的各种明枪暗箭。其余势力冷眼旁观还是好的。更多的是讥讽、落井下石……
唉,不说也罢!
沈云见状,问道:“我知道,你在边界处处碰壁,联合对敌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但是,边界能代表整个仙山吗?而整个仙山又能代表整个祝融大陆吗?”
魏清尘被问住了。他没有做声,但心底里却响起一个声音答道:“当然不能!”
沈云看出了他的犹豫与动摇,乘热打铁,又掰弯另一根手指头:“你觉得,落桑族人这种凶猛到疯狂的进攻状态能维持多久?”
说到这一点,魏清尘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了。
去边界之前,他也觉得落桑族人受本土条件的制约,其势难以后续。而落桑族人也很明白他们的弱势,故而,一开始气势汹汹,行的是速战速决的打法。
是以,那时,他很赞同主公对落桑族人长期作战的思路。好吧,现在,他也还是有“徐徐图之”的想法。但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保持主动,通过打消耗战来拖垮、拖死落桑族人。而后者却是被动的还击,所求是苟延残喘,为将来能反击保留一些火种,存一线之希望。
在边界两个多月,他的思想、心态皆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是他怕了,而是认清现实之后的无可奈何。
他叹了一口气,道出自己在边界之所见、所思。末了道:“我知道主公认为落桑族人的本土资源贫乏,人口也远不及我们祝融大众。但是,落桑族人早有布局。他们先是强行从天庭手里割走了百里二城,然后以之为据点,对凉洲,还有周边各洲,明抢暗夺,鲸吞蚕食。几十年下来,他们的势力已经成功的渗透进了凉洲及周边。在东海那边,也是如此。主公,你说,落桑族人有这两块地盘为基础,他们本土的劣势是不是大大的缓解了?从目前的战状来看,也确实是如此。”
更让他担忧的是,凡人界其余各洲,会以凉洲、东海为榜样,不战而降……那样的话,就不再是落桑族本土不足的劣势被缓解的问题了,而是祝融大陆与落桑族之间的此消彼长……他完全不也想象。
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黑海蟒一族在守护任务完成之后,抓住机会,不声不响的举族搬离世鸿蒙界的举措。
老实说,换成是他,也会做出一样的决择。
听主公说,火姬应该是身负重伤,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黑海蟒一族一同带离了,他的心里竟然是高兴。
真正的为火姬感到高兴。
她运道好,离开了鸿蒙界这个没有希望,甚至没有将来,注定要沦落的界面。
没错,在边界呆得越久,他便越是感到失望。
这种失望是综合的,亦是全面的——对修士同盟军感到失望,对自己失望,对边界各势力失望……
总而言之,他现在看不到祝融大陆有何未来可言。
同时,他也知道,他不应该如此悲观,所以,想了想,后面的这些话,决定暂且不要跟主公说。
沈云也不是对边界和凡人界的情况一点都不知情。
事实上,生于凡人界,长于凡人界的他,每次接到听风堂传回来的关于边界和凡人界的密报,都会心烦意乱许久。
原因是他太了解凡人界里的人们了,从而透过形容严峻的文字,完全能够想象到实际的情况只会更糟糕,更严峻。
他知道,修士同盟军在东海那边的每一次战败,都会被落桑族人的细作们充分利用起来,煽动、引导……于是,战败的消息传开来,便会实质性的助长凡人界里投降的呼声;
他知道,修士同盟军的内部也是投降主义渐占上风。为此,叶罡书房里的摆设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还知道,不论是凡人界里,还是仙山里,仙庭的旧势力死灰复燃,试图复辟;
他更加清楚,象魏清尘这样,越来越灰心,越来越失望,由坚定的死战派变成消积的抵抗派的人,每天都在增加……
尤其是落桑族人在东海不宣而战,正式发起攻击之后,各种投降的言论满天飞,前所未有的热闹。相反,主战的声音却迅速变弱。这才几天!在东海,主战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可是,这两种声音真的是祝融大陆里唯一的声音吗?
不是的!沈云始终坚持认为不是的。
以东海为例,现在,东海里最大的声音,不是投降,也不是主战,而是举家沦落在战火里,完全找不到生路的东海人们的泣血求助和痛苦哀嚎!
面对落桑族人的疯狂进攻,仙山的高阶修士们以为有退路;
凡人界里的乡绅富豪们也以为有退路。
好吧,这些人神通广大,兴许他们早就找到了举家搬离祝融大陆,去所谓的乐土的门路。
可是,最广大的祝融大陆的劳苦大众,包括仙山之普通民众,他们有退路吗?
当一个人被逼到墙角,前无生机,后无退路时,他会怎么做!
唯有拼死反抗!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当千千万万的祝融人们都意识到了前无生机、后无退路呢?这千千万万的人们都被迫拼死反抗呢!
这就是沈云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也是他以为的天劫之下的一线生机。
将这些看法仔细的讲给魏清尘听,他叹道:“清尘,所谓危机,从来都是在危险中孕育着一丝生机。所以,我几次历经生死之局的感悟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可轻言放弃。”
此时,魏清尘的心里好比是电闪雷鸣,愧疚更是化成了倾盆大雨。此情此景之下,新近生成,却在短短的数十天里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消极心理,一方面是无处遁形,另一方面是被暴风雨完全吞没。
沈云见状,乘胜追击:“清尘,以现在的危局为例,我认为我们既要充分的认识到落桑族人的强大,也同时要真正听取占绝大多数的凡人界、仙山的普通人的心声。不要以为他们太过弱小,而看不起他们。蚂蚁抱团,都能够把不知强大多少倍的大象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蝼蚁,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能够修行,能够迅速变得强大起来。”
后面的话,魏清尘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正是青木派的立派之本、宗旨所在。他本是完全接受了,并且在二十几年的实践里,取代原有的理念,生成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强大的新道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与体验,他真的无法相信,原来道基并非是一旦生成便永远不变的。它其实是可以变的。既可以变得更好,也可以变得更坏。所以,仙途之上,才有修士蜕变成蝶,迅速崛起,也有修士自甘堕落,最终沦落成泥。
因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所以,他觉得自己的道基是变得更好了,更加坚实可靠。
尝到甜头的他,自然是越发的信任自己的道基,是发自心底里的维护之。
他本来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言行是错的,这会儿,再听到熟悉的言论,顿时幡然悔悟,同时后怕象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他不觉冷汗淋漓。
“好险!”他甩了一把冷汗,坦然的跟沈云说道,“差一点,我就会犯下大错。一旦错误生成,个人的道基动摇是小事,坏了门派的前程,那真的是死一百回也赎不了我的罪过。”
其实现在已经初现恶果了。因为他自己的悲观,继而不积极作为,所以,青木派在边界的工作展开很不得力,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主公,我现在知道错在哪里了。又冒出了很多的点子,我想立刻回去,重新把边界的工作作抓起来。”失望、灰心、沮丧等统统没有了。现在的他,战意再次昂扬,如荼似火,恨不得能马上返回边界去。
沈云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我一道,把阵基确定下来。道长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就等着我们两个把图送过去呢。”
对,这也是重中之重!魏清尘一扫刚回来时的颓气,神清气爽的开起玩笑来:“怪不得道长掐着点把‘吞金兽’给我送过去,还在船上给我准备好吃好喝的。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