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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门大开着,仆人们想进又不敢进。有的聚在门口,手里端着备用的法器,祭品。王川从仆人们旁边路过,随手拿了祭品糕点充饥。寒冬的大清早里食物晾在户外,早已经凉透,但到底还能咬动,对王川来说,顶一顶肚饥不是问题。
进了后院,眼前一片乱糟糟的。贡桌四脚朝天,贡品到处都是;香炉侧身妖娆,炉灰在地上连成连绵的山河画卷。道士们有的倒地呻吟,一时难以起立,有的来回乱串,脚下还在给炉灰画卷添枝加叶。
这时却没有人再念经了。福老太太可真是大闹了一场天宫,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这个法事现场已经被彻底糟蹋了。
王川放眼寻找,看到了后院的主卧。卧室的门已经大开,左家庄主左游先停在门口,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屋内,一动不动,看来是看到了某些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两个似乎本打算追进去的道士往后撤了撤,看来是想离左庄主更远些。
“呔!你们这些妖精!放了俺师父!不然俺老孙一棒子打死你们!”
王川听到福老太太在里面叫唤,啃着祭品走过去看,就看到老太太张牙舞爪徘徊在门内,却迟迟没有动手,似乎觉得里面的妖精不像是在吃人,而且看起来有些眼熟。
噫,这老太太这两日换剧本越来越勤了。
房间里面,福老太太的师父盘膝端坐,手持拂尘,如果不看他光着下身,上衣不整,还真以为他是在作法念经。七个妖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特地改制过的道袍,有的宽大有的修身,藕白的胳膊,修长的大腿,鼓囊囊的胸脯都露出来,把每一个的身材优势都勾勒得极其完美。
妖精们浑然忘我,痴缠着“唐僧肉”,仿佛要把凌乱地披着道士衣袍的“唐僧”全身上下啃光蹭光。
“无量天尊,贫道法事正是关键时刻,被人打扰,夫人们身心受创,都走火入魔,难以控制。左庄主信也不信?”
普祥真人风轻云淡,一手端着拂尘,一手努力推开挂在肩膀上的脑袋。但那脑袋只如附骨之蛆,被他推得倒在一边后,很快又爬起来,重新挂在他的肩膀上。
那正是左游先正妻的脑袋。那脑袋上好一张妖冶夺魄的脸。本来端庄的面庞上抹着两片红云,从脸颊涌到鼻尖,又连着眼睑,托着眼睛里如水的柔光,我见犹怜。那脸贴回普祥真人的肩头,又被普祥真人推开,又贴回来,又推开,柔情妩媚,完全和昨日所见不是一人。连左游先都看得眼直了,怕是平日里根本没见过自己的妻子有这样的一面。
普祥真人好不淡定,一次次地推开那脑袋,却还能做的端正,一本正经,仿佛前后左右红粉骷髅,完全不染他的身心。
王川拍了拍脑门,暗叹这道士真是好心态。面对这样的状况都能变现得如此淡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都有些佩服了。
“你说我信是不信?”
左游先黑着脸说。
屋内一片狼藉,床上地上桌子上窗台上,哪里都是战斗的痕迹。香炉里燃烧的香火盖去了气味,但难以掩盖一切。左游先哪还看不出来?西凉往北的大草原已经降临了他的庄子,如今的左家庄,只怕供养整个西凉的马都没问题了。
王川不得不暗自感慨,普祥真人好精力啊!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左游先怒吼。
后院里的道士们都退远了些,但都没有听他的,不肯退出后院。反倒是左家庄的仆人们缩在后院门口,听话的往后退。
左游先气道:“谁让你们出去了?我刀呢?拿来再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里不仅有无尽的怒火,还有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的绝望。他卧室里发生的一幕,可不仅仅是代表着左家庄出了一件来自呼伦贝尔的大丑事,还代表着他寄托在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道士身上的希望,也在一瞬间没了。
左游先愤怒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你们这些妖精,再不放了俺师父,俺老孙不念往日相识,真动手了啊!”
福老太太哼哼叫道,仿佛把现场的尴尬气氛冲淡了一些,却又似乎使现场更尴尬了。
……
嗯,左游先的心,福老太太听不懂。
……
“走了大师兄,那个师父是假的。咱们师父在外面等咱们西天取经呢。”
王川暂时假扮了一下二师兄,一边叫福老太太离开,一边当先转身。
“放屁!这明明就是师父,俺老孙火眼金睛,能看错吗?”
福老太太道。
王川道:“大师兄你火眼金睛长针眼了,暂时失灵了。”
福老太太道:“哦。”跟着王川一起出了后院。
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些许白云。寒冬白日也似不忍看这场要命的戏剧,把半个脸躲进了云层之后。王川听到后面响起左游先的声音:“你们这群贱人,还不嫌丢人!快快给我滚!”
庄主老爷的卧室里无人说话。
王川撇了撇嘴,这左庄主还是迁怒于人了。他七位妻妾显然是被普祥真人下药了,现如今陷入迷幻还未清醒,哪里能听得懂他的话?这莲花观的道士凡答应求子,必然应验,想必里面也有这药的一份功劳吧。只是不知道,他用的药和那“逍遥散”,是不是一回事?
想来就算不是一回事,也差不了多少。
“臭道士,是你搞的鬼?!”
左游先想必见七位妻妾一个也不听他话,这时才反应过来,问普祥真人。
普祥真人的声音道:“左庄主,咱们有话好商量。”
“商量你个莲花观!我砍了你这死道士!”
左游先凄声怒吼,大刀破空呼啸,声音直穿空气,到达王川的耳中。
叮铃咣啷!
战斗已然打响。
福老奶奶听见声音,急得抓耳挠腮:“阿弥陀佛,孙猴子大闹天宫了。我当去用五指山将他镇压。”
“你这是孙猴子还是佛祖?”
王川撇了撇嘴,福老奶奶难得得表演不敬业,动作和语言匹配不起来。他道,“那边不是大闹天宫的故事,是白色相簿的故事。老婶子你跟我来,我给你讲讲。”
“相簿是什么?”
福老奶奶跟在王川后面,问道。故事的吸引力对她而言远远超过了参与热闹。
“是一件法器,可以改变因果先后。”
王川如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