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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林子深处,有一所小小的房子里面,淡黄色的火光从里面晕出,远远望去,那画面让人觉得格外的温馨、温暖,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里是陌府最森严可怕的牢房,房子里面的温度也不是温馨,是火热得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熔炉旁边。
隔着一道厚墙,陌桑也像是置身在盛夏季节里,可想而知房子内部的温度有多高。
陌桑和宫悯是去而复返。
此时两人趴在房子外面,偷偷看房子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面绑着一个出现脱水情况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以及陌二爷、陌三爷两道高大冷峻的身影。
除油灯的火光外,里面连一丝火气都没有,温度却高得不合常理。
这里面的秘密,只有身为陌家人的陌桑最清楚,那是从地宫最深处引上来的地火岩浆之热。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三叔要那个女人也体会一下,二叔这些年来被烈火炙身的滋味。”
陌桑用传音入密告诉宫悯她的想法,耳朵里马上就响起宫悯的声音:“二爷当年轻信他人吃了大亏,大约三爷想让二爷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
“想来父帅和三叔要求三位兄长,除了军中历练外,未到满十八岁不得参加任何集会,也是担心他们会你二叔一样,因为年少无知而重蹈覆辙。”
想起陌家那条不成文的规定,陌桑不由自主地把它的出现跟陌二爷联系在一起。
宫悯的声音轻轻响起:“我更原意相信父帅是想给三位兄长更多历练的机会,没有什么方式比得上沙场上的拼杀更能锻炼一个人的心性。”
抬起手,往房子里面指了指,示意陌桑注意里面的事情。
陌二爷站在架子前面,他面上的肌肉在狠狠地抽搐,强壮的身体也再一次颤僳、发抖。
这张面孔就是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他的记忆里她已经死去多年,他也悲痛了很多年。
就在他忘记过去的痛苦,准备重新生活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同时也把残酷的真相也摆在他面前。
怎么也没想到伤害他至深的,是他二十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苦守了二十多年的美好回忆瞬间粉碎成尘。
他的身体熬住了火毒的摧残,他的心却瞬间消散,如尘埃散落于天地间。
因为脱水而昏昏沉沉的女人,感到有人注视自己,本能地缓缓睁开眼睛。
当她看清楚站在面前男人时,眼睛蓦然睁大,再面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眸子里充满了的恐惧。
“你……”
再次确认陌二爷的身份后,女人口中挤出一个字,面上惊惧不减。
陌二爷看到女人震惊,沉吟良久才淡淡道:“是我,陌辞辛。抱歉,让你失望了。”女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面对陌二爷的冷漠,女人眼中突然滚下泪珠,明眸水汪汪地看着陌二爷,抽泣着道:“我以为……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说话间的停顿,就像纵有千万言万语,最后却也只能化为一句话。
短短几秒钟内,女人就像是换了灵魂,一个呼吸间就展露出女人最柔弱的一面,看得陌二爷不禁有些动容。
陌桑忍不住小声道:“这个女人也太会演戏了,二叔不会又被她所惑吧。”气愤得两手紧紧掐住宫悯的手臂。
宫悯痛得暗吸了一口冷气,面上却像没事人一样,精致的下巴扬一下:“偷窥长辈的事情,好像不太合适?”
“现在才想到不太合适,是不是迟了一点点。”陌桑忍不住挖苦他一番,用口型对宫悯说了两个字——虚伪。
“回去再收拾你。”
宫悯也用口型回她一句,往房子里面指指,示意她看里面的情况。
陌桑马上摇摇头道:“我们要留意的不是他们,是另外一个人的动静,里面的事情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
“岳风。”
宫悯口中飘出一个名字。
从她让上官尺素单独给岳风治疗时,他就猜到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你不担心他会害了上官尺素?”宫悯不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陌桑,他还是无法接受她冒进的做法。
“放心,岳风不会伤害上官尺素,除非他不想恢复自己的容貌。”陌桑自信地回答,抬手想抚平他皱在一起的眉心。
刚要碰到时,脑海里面突然弹出一个画面。
画面上的小女娃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额头上,一枚耀眼如太阳的印记,奶声奶气道:“哥哥额头上的太阳照得桑儿很暖和。”
抬起粉嫩的小手,想把手放在光芒中心上。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一只大手罩在宫悯头顶上,自己的头顶上也不由一沉。
啊……
啊……
两人口中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
痛苦挣扎中,一张模糊的面孔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再后来……
陌桑看着近在咫尺的宫悯,一阵无言的痛袭上心头,让她感到窒息,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不说出
抓住陌桑僵在半空的手,看着她渐变的面色,担忧地问:“桑儿,你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桑儿,桑儿……”
“你们敢偷窥。”
宫悯的声音惊动屋里的人,冒火的声音响起,面前的窗户猛一下打开。
陌二爷和陌三爷同时出现在眼前,两人都阴沉着脸,正要出声斥责时。却看到陌桑异常的表情。
两人都唬了一跳,马上快步走出房子外面。
“怎么回事?”
陌三爷急切地问。
抬手想抚着陌桑的额头料陌桑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大声道:“三叔,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陌桑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情绪表现得异常的激动。
除了去年九国大比后对圣殿的控诉,以及跟拜水的诀别,宫悯从未见陌桑如此激动过,心里不由闪过一阵疑惑。
他是第三次看到她情绪如此失控。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她完全失控?
宫悯不解地看着陌三爷,桑儿一直拉着他,他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陌三爷同样茫然,他也不清楚陌桑为何会如此激动,本能地握着她冰冷的小手道:“桑儿,别急,别急……把你看到的事情慢慢告诉三叔。”
陌桑看一眼宫悯马上把目光移开,反过来紧紧握着陌三爷,迫不及待道:“三叔,我看到当年那个人了,他把手掌按在哥哥和我的头上,想要从我的身份里面抽走什么东西,很痛很痛……醒来后三叔打我,再后来……”
后来……
差一点点就要想起来,陌桑的脑子却突然卡住,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模样。
蹲在地上,陌桑两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努力要回想起那那天发生的事情。
看着陌桑努力回忆的神情和动作,陌三爷倒抽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喃喃道:“宫悯,桑儿的记忆正在恢复。”
宫悯听后不顾一切地把陌桑紧紧抱入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面带笑容道:“桑儿,看着我,看着我,看着哥哥。不要害怕,你看到了什么,大胆地告诉哥哥,提醒哥哥,不然我们都会很痛。”
“对吗?”
这是当年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
抱着她,让她看着自己,或许能让她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
陌桑愣愣地看着宫悯,看着他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五岁当年,她听了瑞王妃的话,要去毁掉那个要跟她订亲的人的宫印。
因为他会吸走她的聪明,然而她却被他的笑容,还有他额头散发出来光芒征服。
他把她抱起来后,就完全忘记了今天目的。
惊奇地看着他额头上的光芒,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一下他额头上的太阳。
这个时候……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一只大手按在少年的头上,她头上也一沉,还是努力抬起头看那人一眼。
面前却突然起雾了,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
陌桑突然用力地甩甩脑袋,再看着宫悯时她目光是完全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陌桑抬头看着宫道:“夫君,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从身高判断出应该是个男的,他把手放到你的头上,我的头上也一沉,后面的回忆却完全接不上。”
“桑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陌三爷一脸不解问。
“当年毁掉夫君宫印的人……不是我。”陌桑轻轻地说出真相,脑海里一直想那个到底是谁?
陌三爷表情一僵,突然一脸激动道:“桑儿,当年的事情你想起来多少就说多少,记不起来的也不用急,我们以后再慢慢回想。”
他的目光中充满期待,陌桑却摇摇头道:“只是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当年我伸手要抚摸一下夫君额头上的太阳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把手放在夫君的头顶上,我的头上也一沉,再后来感到很痛,很痛。”
直到现在,陌桑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痛苦滋味,可是她却什么也不想不起,面上露出一丝无奈。
“三爷,欲速则不达,还是顺其自然吧。”
宫悯也很想知道真相,可是他不会强迫陌桑,见陌三爷失态,马上出声提醒。
把陌桑的头按在脸膛上,轻轻道:“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出现,所以你无须刻意地寻找它,因为它会来找你。”
抬手宠溺地,轻刮一下她的脸颊。
陌桑鼻子里轻轻嗯一声,看向陌三爷,目光里带着一丝祈求道:“三叔,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陌三爷知道到自己方才失态了,轻叹一声:“是三叔太过激动了,还是应该顺其自然怠。你可以慢慢想,无论你想起什么必须马上通知三叔。还有你恢复记的事情,暂时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从陌三爷的态度和语气中,陌桑察觉到事情的严重,郑重应了一声是。
刚应过多话,就听到陌二爷却火冒三丈道:“你们俩不是说困了,要回房睡觉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闻言,陌桑只感到后背上一凉,赶紧躲到宫悯身后,不敢正视陌二爷的目光,生怕他又要抽她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