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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佩斯很意外的离开了一整天,直到午夜时分,洛佩斯来寻徐凯。他神情是与人独处时端紧的肃谨,不苟言笑着透出一股子毒蛇般的阴冷气息。洛佩斯的到来,徐凯已有些许明了,他终归是要收网了,是啊,鱼儿已经罗列网中,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他原本就是贵人事忙,哪里有空闲去与已败北的猎物周旋喂饵,何况那些鱼儿着实是他深恶痛绝的,如同磕入目中的沙砾,唯有除去,才是心安。洛佩斯手指间捏着的三张光碟轻轻搁在几上,微微掀启的目光淡然掠过徐凯,“这个可以说是你们国人哪一个都是梦寐以求的。”旋即又是意味不明道了一句,“当然,能驾驭它的一直没有出现,否则,也不用埋没到今天才见光得天日。”
徐凯见他开门见山,料清他已是万事俱备,便也是不加多言,直截了当道,“是明天吗?”他们讳言不明暗指的是启程的日期,同时心照不宣的还有,洛佩斯故意突发式的告知徐凯,只是提防徐凯暗里的动作;而徐凯对他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焉能不知其里的印迹,洛佩斯始终是防备林�B搭上顺风船,而此刻,林�B应该是被极其周祥的照顾在他的住处。
洛佩斯的缜密部署,几乎是无破绽可寻,但他终是低估了欲|望的力量,好比春日拂照下的草原,即便是再坚硬的土地,依然挡不住草儿破土而出的气势,而林�B此时求生之|欲,与前者相比如何能是逊得一丝色?
一场人性的较量在这无边的暗夜里拉开了帷幕,胜王败寇,他们大抵都是相互抗拒着又不得不俯就着姿态,皆如蛰伏的猎豹般伺机崛起。任何时候任何封自己为王者,哪一个不是如此自负到极点?
这一夜,星月全无,幽凉的海风与白日里毒辣的日头相比,宛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便着上长衫,依然是瑟瑟发抖。阔叶高树笼住的洛佩斯别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每个墙角都是布了铁笼,笼里圈养的自然是看家护院的狼狗,那头头狼狗皆是瘦长健硕身架,森森的目光足以让人生畏,立起的尖耳毫不懈怠,偶有点音儿便是左顾右盼着警醒,却是并不乱吠,只看它目随耳动才知道其警惕性有多高。
二楼的林�B一直心神不宁,洛佩斯从早起接了那电话之后,便是无见踪影,甚或连个电话都没有。她倒并非挂念洛佩斯,只是,洛佩斯临走前的神态实是令她难安,那目光瞬间变幻,她却是看的清晰,他分明是有意掖藏,可那么显露的心思哪里是能盖得住的,他从来没有过那般真实,只有那一刻,她才窥得他一丝真正的灵魂,他在挂了电话之后的呆滞刹那间,焦虑、沮丧、还有恐惧,诸多情绪糅合在一起,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悲伤,皆不可抑的自他神情尽情宣泄,他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是怎样的理解。
这如何解释?一个人中龙凤的男子恍惚着失魂落魄,他能为哪般?士为知己者死。林�B木杵中猝不及防冒出了这一语,紧随而至的是后背滚过一道凌厉的寒噤,洛佩斯难道真的与琳达――
林�B手里握着的手机扑地而去,她却恍若无觉,只拢起膝盖木着目光呆呆愣愣,一张脸煞白。她怎能不恐惧?琳达如今身在何处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时候的琳达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惊心惨目。
门开了,悄无声息进来的是洛佩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这整幢别墅,除了院子里尽忠职守的保镖便是下人房里的下人。他们从未上来半步,即使是打扫,也是专有一女子每日上来一次而已。洛佩斯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
林�B望着他一步步靠近,心头咚咚跳的湍急,她有心逢迎,可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难安如气结般梗在喉咙,整个人也因这进退维艰的心绪所绑|架,哪容得她抗拒那么强大的力量。
洛佩斯没有落座,他淡然看着林�B,语气同样清淡若水,却是透出不容置疑的施压气度,“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终于卸去了之前的优雅,林�B隐隐有这样想着,唇畔不禁浮出一抹浅笑,她如释重负,如此轻松多好啊,都不用相互虚与委蛇,彼此坦诚出底牌,反而是两人皆能够身体力行。
那个地方不远,两人肩并肩走了不到一刻钟,不过千米的距离。眼前矗立着七八幢相距甚远且是风格各异的别墅,皆是高树拢掩,这是源于气候的需要。白日的炙热,有了这树的庇荫,又有海风的输送,居于室内却是惬意如春秋。
进了院子,很是清静,没有犬吠,没有保镖,甚至连灯光都是昏暗不明,依稀可以看清墙上攀爬的株株蔓蔓,整幢宅院简朴的如同乡野村屋,林�B隐约中有意识到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女人,性情淡雅的女人。她不由想到了琳达,琳达性子火辣奔放,不会是这样的小家碧玉。几个念头如水沸腾般来回翻滚,林�B越发不明白洛佩斯的用意何在。她不禁瞥过眼去端详洛佩斯,却见洛佩斯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甚或还有些许的落寞。他到底是在忧心什么?
洛佩斯忽的转过脸,直直的望着林�B,望的林�B毛骨悚然,她只觉得周身上下泛冷,连牙关也是咯咯作响,不听使唤的身体出卖了她,即便她不言不语,她是害怕的,洛佩斯看得出,“你害怕黑暗?还是害怕这里太静?”
平淡到极致的一句话而已,又是低低的声音,可不知为何顺进林�B的耳朵,却是不祥的征兆,他这样说?这里太静?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林�B的唇哆嗦着不成句,“谁?谁,谁在里面?是,是是――”心里端的清晰,那一张脸明明就浮现在眼前,可是如何都不能说了出口,她第一次感知到了她的心虚,遗憾的是太迟。世事本无常,却是人心在作古。当应验到自身时,那悔恨的泪水可是真正能够冲刷掉那些罪孽?
林�B滞步在院子中央,她满面乞求的望定洛佩斯,终于再也支不住胧踵着跪倒在地泣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