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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珣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没有睡着,他自幼练功,对人的吐息之声非常敏感。人通常拥有紧张,兴奋,痛苦,压抑等等的情绪,包括当一个人隐瞒和说谎,吐息通常都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反应,发生与往常不同的变化。
他明白,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对他说谎的时候,但他并不在意,这是人之长情。他在意的是每个对他说谎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身边的女子此刻安安静静的攒成一团,躺在他的身边,乖巧得令人心疼。但她的欺骗却更令他不悦。
他翻过身去,卷走锦被,只剩她孤零零一人躺在那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他等了一会,她却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不觉心内烦躁,要在从前,她早就从背后贴上来抱着他取暖了,口里还不忘轻声呢喃。虽然那只是在她已经睡着,并无意识的时候。
想到此处,他不由又烦躁的翻了两次身。他想着白日中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困意。窗外昏暗一片,连平日摇摇的树影都瞧不见,想必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淅沥的雨声滴答不停。
他静静听了半晌,身后女子的吐息声中带着压抑的痛楚,似乎非常难受。
她难受什么!该难受的应该是他才对。自打成亲之后,他的这位新娘就一直不断的在欺骗他。她一时冷若冰霜,一时又甜言蜜语,更多的是各种真真假假的关怀备至。有时他明明知道她对他仅仅是假意逢迎,却又舍不得拆穿,只想要沉溺片刻。他有时也会觉得很累,而她的笑脸是最令他轻松的东西。
有的时候,她会非常平静的望着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会变得温柔似水。他有时候觉得她是在同情自己,天知道他对同情是有多么的不屑,那简直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但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对他最真切的感情就是同情,甚至带有一丝丝的怜惜。
他怎么会需要这些无用的情感?简直是荒唐!
身边的女子的吐息越来越凌乱,她似乎是在哭泣。
她又在为谁哭泣呢?
上一次她也同样在黑暗中一直等着他,她为他留下了自己的一名陪嫁丫头,并且暗示他想怎样做都可以。但他对那丫头没兴趣,有兴趣的他暂时又碰不得,于是推开那丫头的献媚,回到她的房间去休息。
也是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她在偷偷的,压抑的低泣。
那才是真正为他而流的眼泪。
他不禁想起从前听宫女们闲聊时说过的话:当女人因为一个男人流泪的时候,她满心思想得都是那个男人。
想到此处,他忽然伸手朝她的睡穴点去。这下她终于不再哭泣了,而是在他的手下瘫软了下去,陷入昏睡。
他长臂一伸,将她卷入怀中抱紧。从这一刻开始吗,她不能也不许再为别人流泪。她的泪何其珍贵,也仅仅为他流过一次而已,别人那里配得?
“你是我的女人,要记得安守自己的本分。”他在她的耳畔重重的强调着,但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
他轻叹了一声,朝帐顶望去。
这一夜,他未曾合眼,而是望着帐顶,望了好久。
……
听了一夜的雨声,妙懿醒来时不觉腰酸背疼,怀珠进来服侍她起床,见状不禁吓了一跳,问道:“小姐的眼下怎么都青了?”
她前半夜几乎没睡,能不青吗?
披衣起身走到妆台前坐定,妙懿漫不经心的问道:“殿下是何时离开的?”
“和往常一样。”怀珠答。
妙懿把玩着手里的紫水晶莲花坠子,唇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还好,一切如常。
昨夜华珣的失控令她再次警醒,她最好不要去挑战一个男人的忍耐度,尤其是一位自打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忍耐度,因为那太过危险。即便他和她同样都在经历过高坡和低谷,但那并不代表他也愿意去尽力理解旁人的心思。
她不可以大意。
“今日要去贵妃娘娘处请安,可不能迟了。”
一时小丫鬟捧了刚煮好的鸡蛋过来,怀珠接过,小心翼翼的在妙懿的眼下滚了滚。待将黛青除去,又抹上上等的玫瑰膏脂,过不多时那里的肌肤就恢复了原本的光彩照人。于是她挽了乌发,簪了凤簪,擦了脂粉,换上八幅的裙子,行走时恍如霞光流动,逶迤娉婷,怀珠见了不由赞道:“小姐最适合这般盛装了。”
妙懿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纤手扶了扶鬓边宫花,轻声说道:“对女子来说,身上的红妆就好比男子的铠甲,想要上阵拼杀,所向披靡,没有盔甲是不行的。”
她缓缓迈着步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是出征之前的战鼓,仿佛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支军队,而她则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主帅。
沈贵妃所居之地稍远,因雨后湿滑,恐污了绣鞋裙摆,妙懿于是乘轿而行。她几乎与慧嫔同时下了轿子,二人相视一笑,慧嫔先走过来同她打了招呼,笑容满面的凑近她说道:“我已听说昨日的事了,陛下告诉我不可外传。但昨日动静不小,恐怕瞒不住。你虽有惊无险,但闲言碎语恐怕不少,你要小心。”
妙懿拉着她的手,笑得灿烂:“我很好,姐姐莫要担心。”
二人说着话,携手并肩的向内走去。
进门见了礼,沈贵妃朝慧嫔微微颔首道:“你昨夜侍寝辛苦了,不必来得这样早,多歇歇也好。”
慧嫔盈盈福拜道:“多谢娘娘惦记。”说罢先归了坐,只将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诸事不论的模样。
沈贵妃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妙懿,面上露出些诧异模样,说道:“你怎么也来了?你今日阖该好好休息才是。”
看来果然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妙懿刚要回答,忽听一旁淑妃冷笑道:“其实有时候也不必硬撑,表孝心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三魂七魄安定了再来也不迟。”她眼角微挑,继续笑道:“有些事还真是难说,偏偏有的地方就总有事情发生。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怎么旁人都还好好的,有的地方就是今日房子塌了,明日混进了不明人等。后日不知哪一位去了又该掉了孩子,或又掉了性命,我看像我这般没福的还是不要凑近了为妙。贤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贤妃轻咳了一声,淡然道:“反正七阿哥还好好的留在宫中,我反正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怕的。”
淑妃瞪大了眼睛盯着贤妃瞧,惊讶的说道:“陛下这次出来特意指明要带着妹妹,就是怕妹妹产后烦闷,留在宫里恐再憋出病来。如今妹妹这番话连我听着我寒心,万一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听了岂不伤心?”
贤妃瞥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更加浅淡:“姐姐心思细腻,能想到这些,我倒是没这个心肝。陛下英明神武,我等唯有叹服的份。”
沈贵妃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淑妃,别忘了你并非只是康王的母妃,更是宫中所有皇子的淑母妃。虽你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康王,但也别表现得太过了,咱们自家人倒是无妨,但也别让旁人听见了笑话。”
淑妃闻言,顿觉没趣,口里却不依不饶的道:“贵妃姐姐打哪里看出我眼里只有康王殿下了?”
沈贵妃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看得淑妃讪讪的,不再言语。
妙懿对四妃之间的斗法并非完全看得通透,因为有些事是传不到她们这些做儿媳的口中的。想必是淑妃又做了什么事,被沈贵妃抓住了把柄,拿出来说嘴。
而贤妃的反应更是有些反常。妙懿无意中同慧嫔视线相触,见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二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沈贵妃似刚刚发现妙懿一般,惊讶的道:“瑞王妃怎么不坐?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妙懿谢了坐,沈牡丹在她旁边正襟危坐,反而是东芳公主扭头朝她笑了笑,她也同样回了一个笑。相比东芳公主,沈牡丹反而更像是正妃。
这两个人今后少不得要你死我活。身份和实际权力的不对等是更本无法长久的。
悲观的说,东芳公主可能不是沈牡丹的对手,但即便最后沈牡丹赢了,恐怕也未必能笑到最后,这一点妙懿只能拭目以待。
毕竟她们都是对手关系,这一点即便表面上表现得再亲密仍旧掩饰不了。现实太过残酷,越接近顶层,越觉得痛苦。在剑雨刀光中攀爬向前,左躲右闪,即便那刀剑没有伤到你身上,但心却已经千疮百孔。后来者总没有天生生在这里的觉得适应,因为此处就是他们的世界。想来能真正被他们接纳的,也只有这里的一切。
请安完毕之后,妙懿再次坐着轿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碧梧问道:“小厨房的汤水做好了,要不要给殿下送去?”
妙懿一边在怀珠和抱玉的帮助下褪去华服,一边说道:“照例送过去吧。”
从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样很好。
但愿今后能够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