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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婧吃力地扶起他,刚要喊人传御医,百里无忆及时抱住萧天胤,对西林婧低声道;“请娘娘相信崔先生,千万不可宣御医,让陛下知道。”
这宫里的御医恐怕没有一个人的医术能超过崔铭,西林婧这样想着,便吩咐人去请崔铭。然后,百里无忆亲自抱起萧天胤,疾步走进他的寝殿,又请西林婧让室内的宫人都离开,西林婧照做,又让蒹葭传令下去,所有东宫的人不得将太子突然晕倒的事泄露出去,否则严惩。
百里无忆将萧天胤放到软榻上,西林婧守在萧天胤身边,一时间心乱如麻,又突然想起他们新婚不久的一个夜晚,她来到萧天胤的寝宫,恰好看到四周戒备森严,萧天胤正在里面召见崔铭。和萧天胤成婚近四年,对这里并不陌生,可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也许藏着很多秘密,百里无忆和崔铭都知道,因为他们是萧天胤的心腹,唯有她不知道,尽管她是他的妻子。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只希望崔铭能快点出现。一点点流逝的时间就像一把钝刀,在心上磨着,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响起的推门声让她浑身一颤,看到进来的人是崔铭,她感到一阵乏力,仿佛悬着千年万年的弦终于松开了。
西林婧长出一口气,崔铭来走到榻前,正要向西林婧行礼,她忙摆手止住,“先生不必多礼,先看看殿下吧。”
百里无忆如释重负;“你总算来了。”说着他转身绕过屏风,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百里无忆侧身而立,身旁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一道一人多高的入口。
崔铭重新将萧天胤抱起,看着西林婧,眼里突然掠过一片阴影。瞬间的迟疑,他诚恳地说;“不知娘娘是否愿随卑职进去?卑职知道您放心不下殿下,只希望您能保守这个秘密。”
西林婧的目光落在萧天胤苍白的脸上,低声说;“如果我知道了殿下的秘密,殿下会生气么?你比本宫更了解殿下,你告诉我,如果殿下在醒来的一刻看到我,会是什么心情?”
崔铭的唇畔浮出一缕微笑,眼里却闪过一抹挣扎的痛色,“卑职想……如果殿下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太子妃您,他一定会很高兴。”
西林婧不再犹豫,微微牵了牵嘴角,“那就一起进去吧。”
百里无忆守在门口,西林婧随崔铭走进密室的一瞬,大门缓缓合上,四周再也没有一缕属于白昼的天光。甬道的两侧有烛火照明,光线亮到就算地上有一根针也能清楚地映入人眼的视线中。西林婧甚至感到四周的光线有些刺眼,火焰的颜色是那么沉重地悬浮在每一寸空气里,映着甬道尽头是一面花岗石砌成的墙。四周的空气就像是坠入到冰窟中,越来越冷,甚至隐隐弥漫着一片白色的雾气,西林婧听着自己的脚步声,麻木的感受着周围刺骨的寒冷,就连心,仿佛也随着麻木了。
很快到了墙边,崔铭放下萧天胤,和西林婧一起扶着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推动机关,一块石板开始缓缓向上移动,等抬到一人多高时,崔铭低声说;“就是里面。”
西林婧点点头,和崔铭一起扶着萧天胤走了进去。这间石室十分宽敞,另一个出口被落地的珠帘覆盖着,闪烁的珠光与烛火交映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光芒深处隐隐透着白色的雾气,又带给西林婧一种说不出的迷离之感。待到撩开珠帘,一块笼罩在袅袅寒雾中的巨大寒玉映入她的眼帘。
这种寒冰玉床西林婧并不感到陌生,她虽未见过,却也听说过,寒玉有疗伤的功效,睡在寒冰玉床上甚至可以提升内力,不过很少有人的体质和毅力能够称受得了这样蚀骨的寒冷。
她忍受着刺骨的冷,和崔铭将萧天胤扶到床边,以为要直接扶他躺下,却听崔铭道;“请您为殿下宽衣。”
西林婧开始为萧天胤解开衣袍……
为他脱去最后一件贴身的白色亵衣,她扶他躺在床上。虽然他们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可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伺候他,脸颊不禁浮上滚烫的红晕,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仿佛承载着太多无形的压力。她忍不住想,如果他此时醒过来,看到她这幅又羞又窘的样子一定会笑她的。她紧贴着他的肌肤的手指浸没在刺骨的雾气中,依然能真切地感触到他的温暖。
然后,她退到一边,亲眼目睹崔铭将一根根针刺入他的穴位,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
“可不可以告诉我,殿下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你经常这样为殿下治病吗?”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到崔铭,让他分心。
崔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心为床上的男子针灸,银针发出的冷芒混着漫天的薄雾遮住了他满眼的悲凉。
“当年殿下坠马,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您可知道殿下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好?”
听他这样问,西林婧微微一怔,她不是没怀疑过,萧天胤不但没有行走不便,还练就了一身的武艺,何况幼年的腿疾也会严重影响到成长,而萧天胤的身躯高挑挺拔,双腿也和正常男子无异。
“因为你的父亲是不可多得的神医,还有你也一样,我从前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你的意思是,殿下的病和当年不慎坠马有关?”她微微皱眉,这两者未免太牵强了。
“您太高看我们了,”崔铭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些年,殿下能克服腿疾,完全是凭借内力。殿下在七岁那年,就离开了皇后的寝宫,在东宫居住,这里,就是殿下练功的地方。终生行走不便至少不会损害到身体,而这十几年来……尤其是近几年,殿下的心脉耗损的厉害……”
崔铭说得很慢,像一个久病垂危的人发出虚弱的声音。而每一句话又那样清晰的传到西林婧的耳中,像破空而来的箭矢,尖锐的锋芒一支支扎进她的心里,撕扯着她的血肉。
再开口,她喃喃的问,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每说出一个字都是火辣辣的痛。
“为什么……近几年,他的心脉会严重耗损?”
崔铭蒙地抬起头,双眼微红,沉沉的眼底几乎要滴出血来,“殿下的内力虽然深厚,可内力毕竟是用来护体的,却不利于练武。与人交手会严重损伤心脉。您还记得安国长公主府遇到的那场行刺吗?如果殿下从那时起就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内力就能得到更多的提升,可殿下没有接受卑职的提议。”
四年前……长公主府……西林婧合上眼睛,只感到全身无力。
再次睁眼,她的视线已经是一片模糊,她忍着喉咙的胀痛,一字字的问;“你毕竟是长公主举荐给皇上的,皇上竟会允许太子修炼这种内力?”
“皇上并不知情,”崔铭的嘴一张一合,声音仿佛无法抑制般微微颤抖,仿佛隐忍着巨大的悲恸,“而在长公主心里,殿下迟早会长大,大齐的太子决不可以是病弱之躯,多少人盯着太子之位,殿下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其实,殿下不是缺少练功的时间,只是……他一直被太子的身份牵绊,只有过度消耗体力的时候才会损害到心脉,后来殿下率军出征,在战场上的每一日,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再加上受伤……”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此时的西林婧已是泪流满面,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内心正在承受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却为我受伤,中毒……”西林婧的眼神空洞而呆滞,原来……都是为了她。难道是她害了他,难道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她在连累他?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昏厥,他之前只是被皇上召见……皇上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和我有关?”
崔铭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卑职不知,您还是等殿下醒来后亲自问他吧。”
随即又是一阵如死寂般的沉默……
西林婧凝视着萧天胤沉浸在雾气中的面容,许久……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步履虚浮地走了出去。
她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
宋国的消息传到京城已有数日,她的父亲和兄长已经成了朝野上下口诛笔伐的对象,她已经沦为叛臣之女,萧湛现在不能向她的父兄发难,唯有迁怒于她。
而他,却没有主动对她提起过任何朝中的事,每次都是她主动问起,而他,总是让她安心。
他甚至对她的父兄也没有半句指责,如果她不问,他绝不会主动提起,他是恨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天胤,你到底为我承受了多少?
天胤,给我力量,让我有勇气去爱你。
仿佛被寒冷凝固住的时间也成了一种酷刑……
这是她重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