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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将龙渊背在身上,我们跃至之前的那圆形溶洞,并一路向外走。不知为何,自从那火泉使戚罗消失后,这地宫似乎也发生了些微的转变。虽然四周夜明珠光未能及处仍然是深不见底的浓黑,却少了之前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原来之前这里闹鬼闹得那么凶,都是他一人的怨气在支撑……俗话说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戚罗对岭主,确是至死不渝了。
我们寻着记号往回走,但是走了一炷香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记得来的时候没有转过这么多弯啊?而且这走的也太久了?
主人也觉得不对劲,再次遇到一个十字路口,主人摸了摸那墙上的记号,微微皱眉,“这个记号,跟刚才那个转弯处的一模一样。”
“本来就都是一样的记号啊?”
“不,我是说,连刻画上去的时候,笔触的缺陷都一模一样。”主人指着那从右向下化出的刻痕底端一处微微上挑的痕迹,以及中断一块明显的剥落痕迹。
按理说,每一刀划出来的痕迹,看上去可能相似,但其实对于石头边缘造成的缺陷都是完全无法预测控制、并且截然不同的,这道理就仿佛天下没有两片同样的雪花。所以如果前面的痕迹和后面的连笔触和缺陷都一模一样,只能说明我们绕了一圈,又绕回了相同的地方……
但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之前就是沿着记号进来的,怎么可能迷路?
我不信邪,跟主人赶到下一处刻有记号的地方,仔细比对。却果然如主人所说,连边缘那两处明显的缺陷都一模一样。
这是遇上鬼打墙了么?为什么会这样?
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蠢蠢欲动,与微薄的珠光推挤着。空洞的风似看不见的手指撩动着发梢,在脖子上吹起一层层寒意。
其实要验证这记号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儿,还有一个办法。我跟主人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说,“你在这儿等我,如果我走到下一个路口没有看见你,就喊你。”
主人点头。
我于是运起灵力,另剑身微微发光,沿着标记了十字划痕的走廊迅速往前跑。跑了不一会儿,便见到一阵幽幽水光,我心中燃起一点希望,加快脚步飞一样奔过去。然而却见到主人正在前方等着我,那光芒不过是来自他手中的夜明珠。
我有点儿发傻,刚刚明明是直着跑得,怎么可能是在转圈?
我问主人,“你看我是从哪个口出来的?”
主人指了指有记号的通道右边的一条通道。
好吧,看来这记号并不是指路用的,而是坑爹用的。
我和主人于是决定随便选一条没有记号的路走走试试。然而行了片刻,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主人举起夜明珠一照,便看见墙上刻着一道熟悉的记号……
竟然还是刚才的路口……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我们尝试了所有通道,但不论怎么走,总会回到相同的地方。我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如果所有通道都是在绕圈,为什么地上的石砖都铺得笔直?而且我们发现当我们进入相同的通路,出来的通路却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比如说主人站在原地等,我进入了通道一号,他看到我从通道二号出来。而我第二次进入通道一号后,主人却看到我是从三号通道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四号,有时候甚至是从一号通道本身回来的。若说这些通道是彼此联系的,在中间的某一段我们可能误入了某道机关,我却也试过用夜明珠照着墙壁,一寸一寸仔细地走,沿途没看到任何暗门或机关,有的,只是不停回到的原点。
这一切都不合逻辑,简直像是见鬼了。可如果这里唯一的厉鬼已经被我们弄死了,那现在困着我们的是什么?
这样折腾了两个时辰后,我累得不行,转身一看主人,却发现主人大大不妥。
虽然珠光氤氲模糊,我也能看出来主人脸色不是很好,额角挂着冷汗。
“主人?”
我轻轻一碰他,他的身体却晃了一下,我连忙接住他向后仰倒的身体。我感觉主人的皮肤很烫,竟然是在发热!
“怎么会这样?”我慌了。
主人缓缓眨着眼睛,安抚地按住我的手,“不碍事,这两日连续使用天蚕寒冰剑,身体有些承受不了。待我运功调息一阵,就会好了。”
果然,天蚕寒冰剑这种属于第六境的招式主人却在强行使用。那种恐怖的招式,燃烧的简直就是他自己的生命!
“不能使你干嘛还偏要使啊!”我记得额头冒汗,不知所措。现在被困在这诡异的地宫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主人要怎么撑过去?
看着主人一双眼睛逐渐蒙上一层蒙蒙轻雾,却还挣扎着保持头脑清醒。我将主人扶着靠墙做好,然后轻轻扶起他的头,将我自己的额头凑上去。
主人的额头温度很高,想来烧得不轻。我将灵力从眉心的印堂源源不断输入进主人的身体里,主人感觉到后,挣扎起来。
“鸦九,不要浪费灵力!我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我却不为所动,此刻的主人那点小反抗被我轻而易举制服了,“乖,别乱动,不然我可要当着龙渊做坏坏的事了。“
爱面子的主人果然不动了。我继续将灵力注入进去,直到觉得主人的热度稍稍减退了些,才向后退开。说实话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现在又输送那么多灵力,我也有点儿天旋地转的,用手撑着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主人的脸上有几分薄怒,“你又不听话……”
我无所谓地一耸肩膀,“主人我都跟了你六十年了,你还没适应我的性格?”
主人的眼神逐渐软化了,软化成柔软中又带些无奈的宠溺,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顺势靠在主人肩膀上蹭蹭,问他,“主人,我们不会永远都出不去了吧?”
主人轻轻捋着我长长的头发,忽然轻笑一声,“一直出不去,两个人慢慢死在这地宫里,说不定也是一种幸福。”
“啊!”我坐起来瞪着主人,“不行!主人不能死!”
虽然我是很喜欢二人世界啦,不过前提是主人不能死!主人要是死了,便只剩我了。
我的视线落在龙渊身上。“这家伙在这儿住了那么久,成天窜来窜去,应该对这地宫很熟悉吧?”虽然他现在处于自闭状态,怎么叫都没反应……
我拿起龙渊用力摇了一通,又左右开弓抽了俩耳光,“龙渊!起床!起床了!!”
龙渊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理我,理我怎么能衬托出他的高贵冷艳?
我一咬牙,决定放大招了。
“主人,我还有一个办法把龙渊弄醒,不过你得帮我。”
主人有些犹豫,沉声问,“有危险吗?”
我抓了抓头发,“……没啥危险,只要主人你看龙渊开始不稳定的时候,赶紧念御剑真诀把我从龙渊剑里弄出来就行了。”
“你要做什么?”主人似乎不是很相信我的样子……
我只好如实交代,“我们剑灵其实可以趁着别的剑灵沉睡或者不在本体中的时候,短暂地进入其他剑的本体。只不过……一旦原来的剑灵察觉到入侵的剑灵,便会本能地想要将入侵者吞噬。而恰恰在当剑灵在别的剑的本体中时力量是最弱的,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凶险。“
主人面上露出拒绝之意,“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我想了,这里的情形这般古怪,多半是有阵法作祟。只要能破了阵法便可。”
“哎呀主人我们哪有那闲工夫?这儿没水没粮食,我倒是无所谓,主人你就算已经是一半仙身了,毕竟还没有飞升,还需要爱护你的身体啊!放心吧,我这么强,龙渊这小贱人要想吃了我除非先把他自己撑死~”我笃定地看着主人,冲他自信地咧嘴一笑,牙齿blingbling地闪亮。
主人见我坚持,便仔细询问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一切交代完毕,我舒展了一下筋骨,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就一头闯入龙渊的本体里。
龙渊剑中一片昏暗,找不到任何声息。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龙渊?小龙龙?龙儿?贱人?”
没有回应。
原本一个本体里挤了两个剑灵应该是很拥挤的,但不知道龙渊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我一时竟没有找到他。
然后,我眼前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白光,那里面,依稀是一段影像,有些断续,有些模糊。
影像里,是一个白发的戴着傩神面具的黑袍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圆月弯刀,冷淡地看向我……准确的说,是看向处在“我”的位置上的剑。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不知为什么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厌恶和烦躁?
“龙渊,我说过,你不再是我的剑了。你以为杀死了自己的主人,我就会捡你回来?”
白发人冷酷地转过身,渐行渐远,“我邱暮霜,从不拿已经被别人碰过的二手货。”
我打了个冷战。
这个场面,不会是龙渊的记忆吧?难道邱暮霜对龙渊说过这样的话?
对那个冷冷的、酷酷的、骄傲的龙渊?
而龙渊竟然没有抽他?
不仅如此,我还感受到了龙渊当时感受过的痛楚,心口像被什么钝刀重重拉锯,说不清是疼还是麻木。一瞬间,所有骄傲尊严尽数摧折,被随意撒在地上,狠狠碾了两脚。
这画面被血色吞噬,进而浮现出另外的画面。起初是一片漆黑混沌,然后,一片凄美的银色滑入,如月华垂落云霄,点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是一个银发的少年,面容清秀,但衣着有些褴褛,脸上也有些脏兮兮的。那一双明明年轻,却似乎已经经历了不少风霜雨雪、分外成熟的眼睛,静静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龙渊。
那少年周身仿佛都是泛着一层朦胧月光的,极为圣洁美丽。这可能是龙渊在记忆中将对方美化过的原因?
少年用有些惊叹的神情望着“我”,仿佛在看什么无比美丽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我”的剑身,又迅速缩回手,像是怕被咬一口似的。
“我……我叫邱暮霜……”
“你……可愿意和我走?我……我会好好待你。”
“剑气深不可测,如高山望渊,盘龙踞卧,就叫你龙渊可好?”
少年的手稚嫩却温暖,握住剑柄的时候还有些微的勉强。我感觉到龙渊心头有什么东西熔化开来,他故意提起自己的剑身,另少年可以拿得动他。少年的身体还不够高,抱着龙渊很吃力,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一步一步踏出浓重的黑暗。
原来这是龙渊和邱暮霜的初识。龙渊好像对这段记忆十分珍视,整个过程都被加了柔光特效,邱暮霜出场的时候还有主角光环和背景音乐。我倒是对于这种执念很能理解,如果有一个剑来窥探我记忆中与主人的初识,可能会比这肉麻一百倍……
而画面一转,又变成了那带着面具,冷血无情的邱暮霜,圆月弯刀凌空劈出一道撕心裂肺般的伤痕,一次又一次刻印在“我”的身上。疼痛感遥远而麻木,更清晰的却是某种支离破碎的声音。
“我已经有了新的兵器,你不要再跟着我。你自由了。”
而后,一切陷入沉寂。
我心里不太舒服,虽然那些都不是我的记忆,可即便是对于旁观者来说,也是够纠结了。
这种结果可以预见,却也令人吃惊。邱暮霜那么小就捡到了龙渊,为何真的就这么轻易放弃?难道真的只为了报恩和信义?难道这么多年的同甘共苦,腥风血雨,还不足以另龙渊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超过那些原则么?
我叹了口气,对着空空的虚妄说,“额……我不是故意窥视你的记忆……对不起啊……”
没有回应。
其实我是有些不忍的,可总是这样被困在地宫里也不是办法。我犹豫了一会儿,开始发大招,“不过话说回来,你有点儿骨气行不行?好好的一把绝世好剑,就因为个渣男不要你了就要死要活的,你还是不是雄剑啊?我看你是苦情小说看多了吧?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虽然还是没有回话,不过我感到了周围气息一瞬间的扰动。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放嘴炮,“你看你,要模样有模样,要实力有实力,搁哪儿不是一个万人争夺的神兵啊?你说你为了一少白头发什么神经啊?他不就是你有灵以后的第一个主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古往今来多少名剑都是几次异主,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从一而终啊!封不封建啊你!你那个什么邱什么霜什么火的主人,长得一般、脾气差、武功也没怎么好、更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宝剑,成天劲儿劲儿的整的自己跟个悲情男主似的,以为自己叶良辰啊?我们主人还赵日天呢!他不要你了你应该赶紧念阿弥陀佛啊!跟着他那样的二流刺客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哪个大神一记天马流星拳打成两截了!”
周围的灵气突然迅速集聚,气息扰动不休。我听到龙吟声阵阵,强烈的推挤感从我的灵体上碾压而过。
哎呦?好像还真有效,这家伙总算有反应了?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加把火,却猛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剑气排山倒海,向我倾覆过来。我赶紧猛烈震动剑身。好在主人反应够快,一瞬间就以御剑真诀把我拉回我自己的本体里面。
主人连忙拿起我的本体仔细查看,“鸦九,你还好么?”
我把手伸出来冲主人竖起大拇指,“好着呢~”
没想到龙渊这么不禁骂,这刚几句就被我骂活了……
而龙渊剑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冰蓝色光芒,片刻后,一个人形从剑中一点点升起。龙渊蓝衣依旧,墨发低垂,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缓缓抬起头,蓝宝石般空灵的瞳仁看向我,带着几分困惑。
“鸦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