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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名士喜居清雅之处。
孔明结庐隐居的卧龙岗位于南阳郡邓县境内,《三国演义》中有古风一篇,诗曰:“南阳城西二十里,一带高冈枕流水:高冈屈曲压云根,流水潺潺飞石髓;势若困龙石上蟠,形如单凤松阴里;柴门半掩闭茅庐,中有高人卧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床头堆积皆黄卷,座上往来无白丁;叩户苍猿时献果,守门老鹤夜听经;囊里名琴藏古锦,壁间宝剑挂七星。”
看起来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曾经无数次心向往之,待真正深入其中,才知晓文学创作是如何的“高于生活”。
说这里“猿鹤相亲,松篁交翠”?事实是猿猴、仙鹤难得一见,倒常有金钱豹神出鬼没,每回都能把我吓地大汗淋漓。
头一回遇见是在上山摘野菜的路上,一只豹子突然从树林里浓密的叶子中探出头来,仿佛故意为了吓我一吓,见我极没出息地一屁股摔倒在地后便昂起高贵的头颅,甩甩尾巴扬长而去。
第二次,我在河边洗衣,对岸正有一只成年雄豹汲水,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见它尖锐的獠牙,流线型的肌肉群,以及半眯的瞳孔里射出的锐利精光。
今天,是第三次。
孔明在林中开阔地传授我“夜观星象”的技术,正讲到紫微星东升表示吉星高照一节时,有一只灰白相间的小野猫从杂草丛中窜出来,蹦蹦跳跳的样子欢悦可爱,居然是在逮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被它撩拨地玩心大起,一时间也没心思去管星星的闲事了,撒开腿就想去追,家里正缺只活泼的猫捉老鼠呢!
孔明一把拉住我,问:“螳螂捕蝉,下一句是什么?”
问这干嘛?
“黄雀在后?”我疑惑,却见孔明一脸郑重,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突地一惊——辨不清晰,但黑暗中有两个小孔冒着绿莹莹的幽光,诡异的质感让人毛骨悚然。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是什么?”
“豹。”
我心中一凛,表情惊恐。我们手边,可是连根能打人的木棒都没有!
“观豹眼的位置,约莫是只成年公豹。”孔明淡定地不可思议,我真怀疑他从来不会有慌乱的时候。
大概我的恐惧太过外露,孔明怪道:“北有冢谷,乡邻传言是索命恶鬼的洞穴,俱避而远之。那日捧墨诳你与奉茶同去,在洞中遇见蝙蝠突袭,他们二人骇地惊吓倒地,惟有你淡然处之。我以为你悍不惧死,未曾想到今日竟如此惧怕,是何缘故?”
我深吸一口气。古人无知,仅凭冢谷中常有“如泣”的风声便臆想出百年无头冤魄吸人血、食人心的神怪故事来,我一个现代无神论者又怎会如他们这般愚昧?
可惜这原因无从解释,我只好借来网络名句胡扯:“我那是泰山崩于前而来不及改色。”
孔明一愣,随即大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倒难为你思得如此好句!”
说话间,那豹子已经跃到我们面前,有一人多高,全身布满椭圆形的斑点,毛色油亮,尖利的爪子在柔软的泥土上留下两寸长的抓痕。
它前腿上的肌肉结实有力,张开嘴威胁了一声,锋利的尖牙露出来的同时难闻的口气喷到我的脸上。
臭地我想吐。
但我的四肢因为恐惧僵直,它离我只有三米之遥,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直面死亡。
命悬一线。
我想去握孔明的手,从十指相交处汲取他的体温。
可是,最终还是没敢迈出那一步。
“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我自认了解孔明,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能如此轻松地与我插科打诨,必定是早有对策。
可是他并不体谅我紧张的心情,反而不急不缓地说:“你不是常骂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我又能有何对策?危急时刻,少不得还需得仰仗你退豹救命!”
真可恶!我恨地牙痒痒。
他虽然因双亲早逝生活拮据,骨子里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莫说挑水煮饭,连内衣裤都理直气壮地扔给我洗,也亏得他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前几日我惩口舌之快说了几句,他就记恨在心,今天终于逮到机会犀利我,简直瑕疵必报!
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鄙视”二字。
孔明见我真有恼怒的迹象,呵呵一笑,见好就收:“罢了,你既不愿,就由我与豹先生打个商量吧!”
我好奇地要看他如何“商量”法,只见他大大方方地走到那豹子面前,居然真如与普通人类对话般作了个揖,口中念念有词:“豹先生啊豹先生,南霜身材干瘪,孔明体瘦无肉,皆非好食材,您还是莫浪费光阴,另觅它食去吧!”
端的是一本正经。
我大惊失色,他就不怕豹子一下子扑上来,将他囫囵个儿地吞了?
哪知道这招竟然真的有效,眼见得那双凌厉的豹眼眯了眯,调转头,循着来路退了回去!
孔明双手一摊,回望我,状似心有余悸:“万幸万幸!这豹子看不上我俩,自去了。”
目瞪口呆。我甚至忘了追究关于我“身材干瘪”的形容。
“你,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戏剧化了。
孔明笑得高深莫测,故意卖着关子不肯告诉我。后来实在被缠地烦了,就说要知道的话就拿亲手绣的香囊来换。可怜我一个连扣子都不会钉的现代人,被绣花针把手指扎成个马蜂窝才勉强完成了一个,红着脸交到他手里。
香囊在古代可是最常见的定情信物呢!我忍不住yy,尽量不去想它也是古代最实用的收纳袋,除了放香料,五铢钱、种子、瓜子……什么小零小碎都可以往里塞,村妇们常拿自家绣的香囊同单身农夫换蔬菜瓜果。
孔明盯着香囊上的图案看了半晌,虚心地问我:“你绣的是何物?”
“呃,不是现实中有的东西,就是,就是想象中的,比较抽象的东西……”我的脸更红了。
孔明一时未能理解“抽象”一词,待我支支吾吾地解释明白了,方才恍然大悟,一脸戏谑。
其实我原来想绣个鸳鸯戏水的,这样就能把定情信物的名头给坐实了。可惜它难度太高,考虑到我的刺绣水平,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去绣并蒂莲。但莲花绣起来也不容易啊,我下了整整一月的苦功仍绣地不伦不类,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朵并蒂莲。
幸好孔明没嫌弃,很厚道地收到怀里,然后拿出个白纸包给我:“这药粉的气味能让百兽避退,上月我就是靠它‘劝走’饿豹的。”
“我怎么没闻到有气味?”将药粉放到鼻子底下,我半信半疑,“你不是骗我的吧?”
“豹子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很多,这药粉的味道只有禽兽闻得到。”孔明看向我,似笑非笑:“你,是禽兽吗?”
……
我发现他最近越来越没口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