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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林编撰升工部郎中
转了年,过了十五,朝廷各部衙门各班都开始正式办公。林珏在内阁待了两日,便被皇帝一纸诏书。左迁从五品工部郎中,任职工部。
工部尚书如今年事已高,并不大管事,又因着雍和郡王在工部历练,虽未掌着具体职务,工部尚书却也不好与他争锋,便越发地不管事了。
工部尚书乃是正三品的文臣,其下有正四品侍郎一人,如今此位空缺,侍郎之下便是四个郎中,分掌工部、屯田、虞部、水部。林珏便是这其中之一,工部郎中。
因着侍郎一位空虚,不出意外是要在四位郎中之中选拔的,如今林珏顶替了因年迈致仕的原工部郎中,在其他三人看来,他便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而很有几分不待见他。
不过到底都是老官场了,如何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尤其是在明知林珏与雍和郡王交好的情况下。
四部郎中之下分别又设一名员外郎,辅佐协助郎中办差,如今林珏手底下的,却正是贾政。
也不知是皇上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总之到了林珏这里,便颇有几分苦恼了。
贾政先与林珏行了下官见上级的顿首礼,虽林珏对贾家没有什么感情,如今贾政给他行大礼,他还真有几分接受不能。颔首致意后,林珏又给贾政行了小辈见长辈的拜礼。
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各自落座。林珏笑道:“如今我蒙陛下信任,进入工部学习,却不想正与二舅舅同处一室,也是巧了。”
贾政给林珏行起礼来亦是别扭,如今听林珏以舅舅唤之,便知是叙家事,便笑道:“外甥如今正得陛下看重,尽心办事便是,你我虽为舅甥,却也是上下有别,外甥不必多有顾虑。”
林珏倒是诧异于贾政的态度,要说贾政在工部兢兢业业多年,不说功劳,苦劳可也不少。他给贾雨村谋官,轻轻松松便得到了正三品的官位,自己在这六品员外郎上待了这么些年,眼瞅着工部郎中退了,原他活动活动是很有机会上位的,被自己这么个外来的抢了不说,还是自家晚辈,竟是不见他有丝毫怨怼,可见这也是个心机极深的。
林珏并不欲多得罪贾政,毕竟他于工部事物知之甚少,若是贾政有心隐瞒,自己却是不好发觉的。尤其是其他三位郎中已经被他无意间得罪了,虽有李易白护着,到底也不能将整个工部上下都得罪遍了吧。
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李易白有个王爷的身份,难道还能事事亲力亲为。若是自己不小心被摆了一道,难道还真让李易白动用身份压下去么。届时别说好不好用,李易白又如何服众?
“说来惭愧,我于工部诸项事物并不熟悉,还好有舅舅助我,否则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了。”林珏自嘲一笑,又道,“虽说上下有别,可咱们到底是实在亲戚,若我说,咱们也不是外人,若是没有旁人在,咱们尽可免了这些俗礼。”
贾政犹有犹豫。
林珏便又道:“说来也是我的私心,舅舅若是每每见我都这般行礼,我实在担当不起,怕是晚上睡觉都要警醒呢。便是父亲母亲在世,亦是要打我的。”
这般玩笑一说,贾政便也不再坚持,笑着应了,越发觉得林珏懂事。他原是对林珏颇有几分埋怨的,却也知道此事不怪林珏,工部这般油水大的部门,又是正负责城池修建土木修缮一类的兴造事物,油水更是富足,哪个能轻易放过。
说来自己在这位置上好有十多年了,却是寸步未挪,这次便是工部郎中致仕,自己提拔上来的机会也不大。如今好在来的是林珏,自家外甥,又是个诸事不懂的,还不是要靠自己,便是职位未升,亦不见得会短了好处去,当下与林珏越发亲近了。
林珏自是察觉出了贾政态度上的细微变化,不过却是好的变化,便也不细究了,与贾政闲谈起来。
待得放衙了,甥舅俩亦没唠出个所以然来,职务上的事亦是丝毫没谈及,不过林珏并未急着掌权,如今自己这块儿的权柄尚还握在贾政手中,贾政不想交权,自己亦不能硬来。
说来贾政在工部经营十数年,根基不可谓不深,原工部郎中刚刚致仕,他便将权力完全握在了自己手中,也是能耐。不过林珏却是不急的,如今那三位为着工部侍郎的位置争得是头破血流的,自己被架空,正合了另三位的意,此时他倒不急着要权了。
林珏这般识趣,贾政也不好给自家外甥为难,多多少少还是教了林珏一些事务的。贾政觉得林珏软弱可欺,自不会藏着掖着,举凡教给林珏的,都是自己经营十载得出的经验,于林珏来说,十分有用。林珏学的认真,且不争权,贾政便逐渐放下戒心,好为人师的性子,使得他将越来越多的东西教给了林珏。
林珏学得如饥似渴,便是下了衙,偶尔还要去贾家拜会贾政,探讨事务,贾政竟也不再藏私,待林珏比待自己儿子还亲上几分。
林珏这一认真学习,难免忽略了李易白,李易白少不得寻了空狠狠收拾了林珏一番,惹得林珏接连两日告病,便是贾政,亦是亲自来林府探望他。
林珏披着袍子,病病歪歪地靠在床头,对贾政弯腰施了一礼,“实在失礼了,因舅舅不是外人,我便没起身,还望舅舅见谅。”
贾政瞧着林珏果然嘴唇发白,一动额头便汗津津的,知晓他不是装病,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被林珏哄得大意了,竟教给林珏许多私密之事,如今怕林珏故意装病,预备与他找后账,恍然警醒,这才忙忙地过来探视。探视是假,试探是真。
林珏倒真是身子不适,可却也没到了起不来身的地步,正好他也有心吓吓贾政,便借着这机会装病。贾政试探不成反被探了个一清二楚,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林珏唇上是涂了粉的,所以才瞧着发白,不过身后是真疼,微微一动便抻着了某隐秘之处,冒些虚汗也属正常。不过贾政心里有鬼,方才不敢细瞧。
待得贾政走了,李易白方在后面转身进来,瞧着林珏唇上的粉很是碍眼,狠狠用帕子蹭了下去,又将林珏轻轻放倒,力道适中地给他揉腰。
林珏狠狠瞪了这人一眼,“都赖你,瞧你猴急的样子,不管不顾的,下回轮到你在下面了,否则你休想再碰我。”
李易白吃得餍足,左了这会儿林珏也动弹不得,便好声好气地应了,林珏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李易白掌管工部,工部的大事小情自是都在他掌握之中,不处置只是因为没到处置的时候,如今自家人受了委屈,他便有心帮林珏出头。“说来着贾政也忒是不讲究了些,你叫他一声舅舅,他竟还想诓骗你,可见其人品。”
李易白手下一用劲儿,疼得林珏“嘶”了一声,抱怨道:“你以为这揉面呢,当心我闪了腰,后半辈子都搁床上躺着,让你看得见吃不着。”
李易白嘿嘿一笑,继续用劲儿,不过到底注意着分寸呢,不会真的“看得见吃不着”。
“难道你以为贾政真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可别被他那副老实相给骗了,若当真是个礼义仁孝的君子,可能窃居荣禧堂至今?家中也不是无长媳,便是继室,贾府的经济内务也不该是二太太把持着。都说贾母是祸家的根本,她不过一个内宅妇人,可懂得什么呢,自是哪个儿子儿媳贴心疼哪个的,且二房确实比大房出息,她自偏疼一些。可难道这就能是贾政压大房一头的理由么?实在不知所谓。”
李易白自也是知晓这些的,不过听林珏说出来,他自只有附和的,便道:“果然如此,我说瞧着这贾政貌似忠良,可看那双眼睛贼眉鼠眼的,一瞅就不是个好鸟。”
林珏一笑,语气渐轻,“你可算了吧,这会儿又显出你能来了。”
李易白亦是一笑,逐渐放缓了力道,也不再说话,按了一会儿,听见和缓的呼吸声传出,才收回手,轻手轻脚地给林珏盖了薄毯,自己去与卧房相连的书房处理公务。
如今黛玉不在家,李易白自己府内一院子的妻妾子女,每日间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实在懒得回去,如今更是直接在林家安家了,平时处理不完的公务,亦直接带回林家处理。
尤其这两日林珏告病,他便更不爱在衙门待了,每天早朝应个卯,再去工部露个脸,便直接回林家了。林珏说他两回,见他不听,便也由着他了。
如今太子一系虽得皇帝看重,且皇帝也有意扶持太子参政,不过谁也说不好皇帝哪天就转了性子。如他们这些支持太子的,此时最不宜冒头,乖乖猫着便好。
李易白亦是,平日办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举凡露脸的差事,都交给别人去做,整个太子一系前所未有的低调起来。倒是六皇子,前番被宏正帝训斥了,沉寂了好长时间,如今又蹦跶起来了,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经过林珏的提醒,太子一系的人亦是发现,京中除了太子一系与六皇子一系,竟隐隐还有一股暗流,只是这暗流到底多宽多深,现在实在说不好,还是暗中查访清楚才敢下结论。
李易白隐隐觉得,这股暗流,要么与忠顺亲王有关,要么,与他那位喜文好墨的安宁王四哥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