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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垂手站在床前,空开着领口处,两道红色牙印毫无阻拦地跃入冷双成眼里,提醒着她行为不轨的事实。她羞愧难当,只好撇开了眼睛,默然以对他的坦呈。
一旦有进逼的机会,秋叶就从来不会放过。他坐到床边,看着她说道:“你向来‘知礼’,应该知道男女授受已亲,是为‘非礼’罢?”
冷双成微微低了头应道:“公子想用言辞要挟我么?”
秋叶笑道:“总不能让你白白地看了、咬了。”
“公子想我怎样?”
“只能委屈我,再提‘娶你为妻’之议。”
她似是听见最为离奇之事,掀起眼帘看他:“公子不是要与公主成婚么,这时再来向我讨要便利,不觉得无意思?”
秋叶敞开臂膀,道:“过来些,我们好好说话。”她久坐不动,又用一副冷脸对着他,时常被他罔顾,只想着将她哄得近一些。
冷双成回道:“不用说了,告诉我结果即可。”
可是他早已布置下的对策,牵扯到攻战时机之类,怎能方便对她说明。“我不曾辜负你,你缓我半年期。”
冷双成马上应道:“不用了,放我走吧。”
秋叶没等到她的投怀送抱,扯了扯床帔,将她拉得近了一些,问道:“等不及要见萧二?”
“是的。”
他陡然伸手捉住了她的茧口,用力一提,连人带被扯到跟前,冷冷道:“你多说几次,我就会信以为真。”
信以为真的后果,往往会引发善全不了的局面。冷双成听得懂他的威胁,可她也自有论断,哪能像往常一样,时而去迁就他。她裹着毯被,敛容说道:“我没有骗您,我与他约定,两三日后同返苍城。”
秋叶抱紧了她,手臂强健有力,隔衣传递过去一阵微温的气息。“我撵着你走去冰原,传书给乌尔特族亲王,请他过来接你——你却去了萧二的身边,当真一点也不顾虑我的心意。”
她推拒着他的怀抱:“前事无需再提,眼下最紧要的,是让我走,简姑娘、木先生陷落在苍城里,需我回去照应。”
他搂着不放:“我唤人接出他们,你再带他们速速离开宋境。”
“不行。”
秋叶看着冷双成不兴波澜的脸容,冷声道:“你留在苍城想做什么?”他不会傻到相信,她为了萧拓才长驻辽境内,半天不愿意挪动脚程。
冷双成想拂落他的手,未果,无奈说道:“城里还有万数奴工,按照萧政的惯例,当城池修建完毕,就是他们的死期。”她对上秋叶的眼睛径直说道:“公子一旦攻城,被萧政抵在前做人盾的也是他们。”
虽说这不是她留在苍城的最主要目的,可也是促成她施计破掉苍城的辅助原因。
她读史,知兴衰教训,也明白秋叶这样手握权柄的人物,是没法拂照到征战之后的蝼蚁苍生。
他难以顾全之事,不如由她来成全。
秋叶沉顿未应,稍稍考虑间,冷双成抓紧机会挪到床后,避开了他的身子。可是她的手腕还被他执在了掌中,用一种牵绊不放的姿势,拉住了他与她的最后一点联系。
她执意要走,他立刻做了决断。“不能让你回城。”
“为什么?”
“过于危险。难以预测后果。我担心你。”他连说三则理由。
她语噎:“我如今是萧家奴,由不得公子来掌控。”
他伸手过去抱她:“今晚嫁我,我明早就能出兵与萧家理论。”
她一怔:“公子总是自说自话。”
他笑了笑:“可想而知我的辛苦。”
她劝不了他,打算缓缓话头,等机会再提。
“下来进膳。”秋叶吩咐道。冷双成摇头:“不用了。”
他微冷了语气:“你连说三次‘不用’,可见对我尽是敷衍之意。”
她拢了拢茧被,拉得窸窣一响,愠怒看他:“我也不想留呐,可公子不施舍一套衣物给我,我怎样走?”
秋叶立即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将一盏盏精致的糕点干果及汤食摆放好,转身走回床前,伸手向冷双成招了招:“过来。”
她仍然拒绝,他发力抓住床帔一扯,将她拉到手边,一把抱住,然后不听她的抗议,不顾她的扭动,将她安置在座椅中。
冷双成一旦落座,就不敢大力动作,防止被毯滑落。
秋叶坐在她身边,指尖拈着被角,说道:“趁热吃。”
她看着蒸腾热气的膳食不动。他嗤笑道:“无酒无毒。”
她从茧被领口处伸出一只手,持起汤匙,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汤。
秋叶用竹箸夹着酥炸干果送到她嘴边,她扭头躲过。“不饿。”
他持住不放:“与你袋中小食味道一样。”
她动了心,伸手来接他竹箸,他趁机扯落被毯,吓得她一抖,连忙又揪住毯角不敢动了。
秋叶看得十分满意,慢慢地喂下了几颗干果。
冷双成本想只吃一颗试试味道就止住,可是秋叶并不如她的愿,总是使出阴法迫她就范。
他服侍她可谓事必躬亲,眉眼温和,显得柔情蜜意,可是喂下去的分量,就让她吃不消了。
她也曾反抗过,结局自然是惨败,还被他搂在怀里看尽了春.色。
她暗想,他只怕会错了意,将她的抵触当作是男女之间欲拒还迎的风情,脸皮沉厚,坚不可摧。
可在寸缕不着身的情况下,她又无计可施,只得看他一次次罔顾她的话语,当作大风吹了过去。
冷双成站得远远的施礼:“恳请公子将外袍赠与我。”
秋叶冷淡回道:“我下船若是衣衫不整,会连累你的名声。”
冷双成怔了怔,转念一想,不对,她若是无衣可穿,才是最要命的误会。她转头打量居室内布置,毫无意外地看到,未有一处的布幔能遮掩她的身子。
她坐到窗前,看着茫茫水景,心下有些怏然。
秋叶走过去放下窗幔,将原先收缴到的薄被披在她身上,说道:“你从琉璃镇来,应该知道萧二为何去那里。”
“挖石头。”
“琉璃镇的石头,难道比别处强上几分?”
冷双成眼皮一跳,埋怨自己周旋于他手,险些将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背对着他如常回道:“质地要坚硬一些,可作苍城底基。”
秋叶执起她的发,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说道:“萧二公干,你随行?”
冷双成应道:“我比他先出发,来镇里替简姑娘抓兔子。”
“还有呢?”
“没了。”
“既是抓兔子,我派人送一笼进苍城,你就不必回去了。”
冷双成立刻起身回头看着秋叶,微微笑道:“公子出手一向阔绰,不如顺便替我再置办一件事。”
秋叶掂了掂她的笑意,道:“恐怕不是好事。”
她说道:“小侯爷赠与我两箱衣物,无以为报,特在镇上闲逛许久找回赠之礼。公子既然强扣我不放,需一并接管我的事务,将礼品回赠出去。”
“人可留,礼不到。”
冷双成转过身想,果然又找到了一条需离开的理由。
商船抵达海口镇渡口,未讨要到遮掩的冷双成只得再蜷伏在箱子里,任由秋叶送进了别馆。
寝居内温暖如春,门窗桌椅皆被加固,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冷双成坐在箱子里,唤住了要出门的秋叶。“公子要走么?”
秋叶邪气一笑:“晚上洞房时,才便与你‘坦诚相见’。”
她硬着头皮说:“您若走了,谁来陪我?”
他走回来伸指掠了掠她的脸,笑道:“做了我的夫人,我才能夜夜陪你享乐。”
她红破了脸也要把话说完:“公子既然不能作陪,不如将随身物还与我,让我自己一人博乐。”
秋叶伸手拾来一张锦墩放在箱前,稳稳当当对着冷双成坐下,说道:“银票、香囊、火折、书束、石子、人偶、小食。”
她点头:“就是这些。”一个不少。
“你的目的是哪一个?”
她知道瞒不过他,如实答道:“香囊与人偶。”
“要那些何用?”
她比划两下:“做一个唱戏的布偶。”
“玩物丧志。”
她奚落道:“您关着一个光裸的女人不放,不也是上不了台面?”
他笑道:“不可等价相沽。”
她没回话,总不能贬低自己不值钱吧。
他骈指抬了抬她的下巴,说道:“你的随身衣物都被我留置在琉璃镇。”
“我不信。”先前他就说过,御厨的干果手艺与小食一样,若非是拿着食样,否则难以成就味道。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尖滑了下去,伸向了毯被虚张的领口。她惊觉过来,打落他的手,却没法阻止他的目光逡巡着暗景幽香。
他探身过去吻了吻她的唇,她可以躲避,却在他一句“香囊人偶”的软语威胁下定住了脸容,由着他重亲了几记。
秋叶离去后,婢女将香囊和人偶放在门口的托盘里,轻轻唤了声,并不进门,随后退向了院外。
冷双成没等到衣物用来蔽体,苦恼不已。她在寝居内梳洗完毕,裹着毯子早早睡了。
夜深时,外间桌上亮起了一盏朦胧素淡的灯光。
冷双成惊醒过来,借着光亮打量,看到秋叶坐在屏风之后,似是在替她值守。
她暗自惊心,他来她身边无声无息,出入寝居,如遇无人之境。
她裹紧了毯子,先沉淀了心神,才说道:“夜深不便,公子请回吧。”
秋叶回道:“离了你,我睡不着。”
她想了又想,拿定主意后说道:“我已休息得妥当,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歇息,换我外出值守。”
秋叶从善如流,穿着雪白的寝袍走进来,只在外面拢了一层青色纱罩。他穿得少,又不带女子衣物来,其心可究。
冷双成伸手理了理床铺,退向了纱帐后。
秋叶不客气地躺下来,闭眼说道:“帮我坦诚相见,衣袍便能落进你手。”
冷双成施礼退下。他睡得纹丝不动:“你还少做了一件事。”
她怎会忘记,只是在他醒着时,不便近身。
他坚持:“过来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