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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败了?”何朝修略微惊讶道。
他距离董策被偷袭的地方不远,可以说比坊外大道上的袁起更先收到消息。
他当然知道,光靠山河社那帮废物不一定能杀死董策,但是以虞珑的精明,为何不安排后手?
“三公子,方才老仆在远处看到,那董策并未离开项骋身边,或许虞珑安排的人找不到机会。”何朝修的老仆道。
“嗯!虞珑此女善于浑水摸鱼,我料定她必然会借此机会除掉董策,随后嫁祸山河社,只可惜,整件事还是让董策给看破了,这个人,或许有点不简单。”何朝修料定,在那样的情况下,寻常人十有八九会慌不择路,随后被人寻机杀害。
“也怪,山河社那帮人并未真正拼命,只是一击而退。”老仆说道。
“对,这帮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亏我还认为他们能拼死刺杀董策,结果都是一群鼠胆匪类。”何朝修愤慨道。
“三公子,董策若不死,我等接下来的安排可全没用了啊。”老仆担忧说着。
何朝修何尝不知,这一步是最重要的一步,不过他却微微一笑,道:“无碍,你可别忘了,山河社的看家本领!”
何朝修布置了很多事,只要董策一死,他便立刻拿下董元昌,利用他收了董策在京里的产业,建立自己的根基,甚至有可能与太后攀上关系。
至于江南,白莲教自然也会有大行动,除非衍教真的还有人跳出来,否则整个宁州再无人与他们抗衡。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董策丧命后,不过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会失去什么。
袁起得知董策遇刺的那一刻,他笑道:“我倒真担心董策会被直接射死,这样正好,只要见血了就好啊!”
袁起的心腹手下闻言很是疑惑,不解道:“可是如此一来,虞珑岂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怎会没有!”袁起敲了一下心腹的额头,笑道:“你是不知,山河社的手段,他们靠医术笼络人心,同时也是下毒高手,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小人明白!”心腹呵呵一笑,似乎也预想到了董策在虞珑面前中毒身亡的场面。
但是,袁起很清楚虞珑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刻会面董策,可无论如何,董策死在禁军眼皮下,她就逃脱不了干系,因为内廷很多人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望着傻愣愣,还不知进退的迎亲队伍,袁起忽而一叹,道:“天子脚下海茫茫,一经卷入,即身不由己!”
……
这一刻,董策终于理清了头绪,让他暗骂虞珑此女的狡诈。
虞珑的确想要董策的命,但她又不想脏了自己的牌坊,故而将计就计。
成与不成,事后她断然不会露面,而把整件事情推到御林军头上,至于借口,如钟孝师他们在上京路上的遭遇,光这一件事,御林军便有权力拿他问话。
至于是谁傻到让虞珑将计就计,董策不用猜也知道,来来去去就哪么几个,更令他不爽的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虞珑还安排了一个补刀的。
“军爷贵姓?”董策忽然对劝说他去避难的铁甲卫道。
“梁景。”铁甲卫不冷不热道。
董策点点头,随口道:“良辰美景,好名,梁兄啊,你觉不觉得,这帮贼人对这次暗杀把握并不大,更不想为了杀我照成死伤,所以应该是被利用的。”
看着脸色阴沉下来的梁景,董策完全忽视了对方难看的脸色,他继续道:“而真正取我命的,应该是梁兄吧,你想把我带到一个隐蔽地方既而除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搜查下来会拖延很长时间,而时间,可磨灭很多东西!”
梁景面色阴沉,盯着董策片刻,忽而一笑道:“董掌教你的确聪明绝顶,凡事都经不起你的推敲,但是,再聪明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此刻就算让你看出了整件事,你认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我为何要逃?”董策从破洞的裤子撕开一道口子,看着里面有点青黑的伤口,微微一蹙眉,既而便坦然的笑道:“有你们统领大人在,谁敢奈何我?”
“你……”梁景大怒,他的确不敢当面杀了董策,否则他早已经下手了。
瞧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董策又笑了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了。”
梁景一呆,开始还不明白董策这句话的意思,可仅仅片刻他便恍然大悟,不由心中暗道一声:“狡猾!”
很明显,董策之前所言句句都是猜测,没有一点证据,可偏偏因为自己的表现让他知道没猜错。
就在梁景寻思如何除掉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时,便又听董策说道:“考虑怎么多,无非是杀与不杀,可惜,你现在杀了我,你也必死,反之,你背后的主子不一定会和你一个小卒过不去。”
梁景笑了,他轻蔑的看着董策,低沉道:“想从我嘴里套话,可没这般容易了。”
“你一个不得志的小卒能知道什么?”董策一句话差点让梁景拔刀了。
但梁景有不得不承认,董策所言没错,别看董策现在只是庶民,却得到太后重用,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禁军中的小卒,生死还让人给拿捏着,没得选择。
但正因为这一点,但董策顷刻间看出了问题!
大宁御林军,任何一人的出生都是经过严苛审查的,唯有兵籍子弟才有一丝机会,而且极其看重父辈,若你父亲不是御林军,而是一个边疆小兵,要进御林军只能是痴人说梦。
故此,梁景的出生必然很干净,董策实在不知对方为了什么,赌上世世代代的金饭碗?
在这个重视门庭的年代,出生好的人若非迫不得已,谁愿上梁山?
如此一想,能动用御林军暗杀他的,唯有御林军的上层,而项骋犯不着杀他去得罪太后,况且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么号令梁景的人,除了虞珑董策想不出另一个。
“不可否认,董掌教我很佩服你,本来你这次来京是插翅难飞,可谁能想到,你竟反其道而行,不仅不飞,反而在雄鹰眼皮下与百鸟争食,把自己陷入险境谋后生,偏偏还让你成功了,着实厉害!”梁景站直了腰杆,俯视董策苦笑摇头,无奈道:“还是一样,有人算准了他们杀不死你,但却没算到,你在最后关头还能看清事态,不离项统领身边,这样的确没有人能奈何你,可是你想过吗,这次你无碍,但下次呢?”
“你的意思我无法理解。”董策头枕在墙上,凝视铁甲卫道:“照你这般说,今天吃饱了明天就不用吃了?”
“哼,两者岂能一概而论。”梁景冷哼一声,董策却是无言的低下头,自顾自的查看伤势。
梁景知道董策是认为自己听不懂,他立即补一句:“你也没错,可你不累吗?”
“这话你不该问我。”董策反驳一句,既而冲对面墙上的项骋道:“项统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此言一出,梁景顿时心凉了半截!
而项骋则回身扫了一眼董策,既而跳下高墙,来到董策身边,正要开口问话,却见董策将一支染血的箭矢抛给他。
“这箭上血色不对,应该有毒,为了避免剧毒攻心,不可走动,所以先请个大夫给我看看如何?”这番话让梁景心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项骋则打量接住的箭矢片刻,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了,冷声对梁景道:“你速速去请位大夫过来!”
“这里距离南市不远,里面有家王氏医馆,主治大夫王鸿煦医术高超,对毒药极为了解,劳烦了!”
“你……”梁景闻言大怒,他岂会不知董策是防止他随便找个人过来应付一下,最好救治不了任其毒发身亡,自己才好交差。
“还不去!”项骋心里可没有这些弯弯绕绕,见梁景发愣,不由咆哮一声。
梁景只能暗暗咬牙,心里含恨而去。
“对了,强弩不可能从城外带进来!”董策忽然补充一句。
项骋一愣,既而立即吩咐一名禁军持他令牌离去了。
又过不久,去捉拿贼人的禁军一无所获的回来,项骋的脸色是异常难看,这次他的脸的确丢大了。
……
阎山与洛河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大道上,他们早已经从密道逃出禁军的追捕,为了不起眼而分散躲藏。
一路上两人都很小心,毕竟这是京都,除了里坊,外面都是大道,藏无可藏,但正因如此,两人也不会有多起眼,即便遇到现在追来的禁军,他们也能随口搪塞。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注意到,一个头戴斗笠的挑夫,挑着两捆柴不紧不慢的向他们走来,当三人檫肩而过刹那间,两人同时感觉身后劲风来袭,没等这二人反应过来,便是眼前一黑!
看到晕倒在地的阎山与洛河,挑夫苦笑一声,道:“臭小子真是到哪都有人惦记,实在让人没法安心啊!”言罢,他便蹲下来翻找两人的衣兜。
大约一炷香后,梁景骑着马在前面狂奔,王鸿煦骑着驴在后面踱步,后者的速度虽然慢,但心里却比前面的梁景更加焦急,毕竟他得知中毒的是董策后,哪里还能冷静啊。
可就在这个心急如焚的关头,偏偏就有人给他找麻烦。
“我说你这匹夫怎如此不小心。”王鸿煦对着忽然横冲出来的挑柴夫怒斥一声。
这声吼,似乎把挑柴夫吓了一跳,肩上扁担前后两捆柴直接脱落在地,刚好成了一个八字挡住王鸿煦的驴子,让其左右调转不得。
王鸿煦一张老脸登时就黑了!
“对不住,对不住。”挑柴夫陪着笑连连道歉,没等王鸿煦再次开口谩骂,挑柴夫突然将一件东西塞到他手中,随后他便听挑柴夫低声道:“这是解药。”言罢,在王鸿煦发愣间,挑柴夫已经拖着两捆柴飞快的退到一旁。
铁甲卫早就知道身后的情况,对此他只是远远看着,根本不急不躁,反而他希望多出点意外,最好等董策死了王鸿煦才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