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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鸿煦看到董策一行人后,实在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他知道今日是董策大婚,本来等董策迎亲回来后,他还要去讨杯喜酒喝,却没想到出了这档事。
没有一句废话,王鸿煦下了驴子,径直来到董策身边蹲下,打开药箱取出一块白布将董策大腿上的血迹擦看,待看到青黑的箭伤时,王鸿煦心下大惊,抬眼看向董策道:“伤口附近肿胀发黑,很可能是蛇毒,我先帮你处理一下,然后再敷药。”
说着,王鸿煦先是给董策施针,既而拿出一根竹筒,对上董策的伤口,咬住另一头开始吸吮,很快一些黑血便被他吸出,直到血色正常,他才扔掉竹筒,在翻找药箱的时候,趁着项骋几人不注意时,低声道:“方才有一人拿了包药散给我,只说是解药!”
董策闻听此言不由一愣,既而哭笑不得道:“既然是解药,那就用吧。”
“可是……”王鸿煦可不敢冒然使用那来历不明的药散。
“无碍,世上有黑便有白,有人要我命,便有人不想我死,如果真是无法救治的毒,那为何不用在箭上?何故多此一举,真不担心以毒攻毒了,白白换来一场空。”
王鸿煦自觉一把年纪,又作为医者,早已见怪生死,可比起眼前的青年来,他发现对方竟比他面对生死时,更能泰然自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
暗叹一声,王鸿煦也就安心给董策敷药了。
待王鸿煦处理完董策伤势,在把脉之时,忽听董策悄声道:“解药的事情不要传出去,另外,告诉他们要医好我只能立即送往医馆。”
王鸿煦一愣,想了想便明白了,点点头也不回应,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项骋,拱拱手道:“将军,董公子伤势过重,而且中毒已深,老朽目前还无法配好解药,不如送往医馆让老朽继续施救,否则晚了董公子这……条腿恐怕就废了。”王鸿煦本想拿董策性命说事,可转念一想,感觉有些过头了。
项骋眉头大皱,扫了一眼董策,发现他脸色略青,嘴唇发白,的确很是虚弱,可是他有军令在身,怎敢耽搁,故而摇头道:“董策关乎一件重案,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岂可拖延,还是劳烦王大夫速速回去配药,随后我安排人去接你。”
“这……”
王鸿煦正迟疑间,项骋脸色一沉,道:“无需多言,你速速回去。”言罢,他便下令押董策离去。
董策对这一幕似乎视若无睹,又好似早已料到,低着头,沉着脸,没人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王鸿煦傻傻的看着御林军渐行渐远,他始终不明白,董策犯了什么事值得御林军兴师动众的来拿人?又为什么董策会遇贼人暗杀?
换做别人,或许此刻都会选择远离董策,唯恐殃及池鱼。
然而王鸿煦却没有这样的心思,他更多的是为董策感到不甘。
“这人啊,本该简简单单,何苦去惹一身骚啊!”摇头一叹,王鸿煦收拾东西往南市而去。
董策没有被带出城,而是在半道上,便有人追来让项骋直接把他送到了大理寺。
他知道,虞珑已经得知他未成丧命的消息,故此立刻撇清关系。
他的命如同一条底细,断了事情便会越演越烈,反之,则会慢慢悄无声息。
事情,也正如他所想,来到大理寺的他,只是被简单的询问了一些商队事情,既而便被暂时关押起来,等查明后如果无罪,便将他释放。
以这个年头的办事效率,董策知道,短时间自己是别想离开大理寺的监牢了!
当董策被带到大理寺关押的消息传回学子庙后,得知情况的众人无不是惊怒交加,可是他们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一个出主意的也没有!
张大贵和六子虽然不懂如何解救教主,但他们知道有人肯定明白,然而当他们准备找曹洛蓉时,却被柳素给拦了下来。
“诸位公子请放心,姐姐说了,董公子绝不会有事的,用不了多久必能回来!”
“可是……”张大贵焦虑万分,急切得话也不知怎么表达了。
柳素挤出一丝笑意,宽慰道:“这时候我们只能等,绝不可莽撞行事!”
话虽如此,张大贵等人如何坐得住啊,一个个在院子里焦急的来回走动,喧哗不断。
入夜,马府。
与学子庙的吵闹不同,整个马府此刻是死一般的寂静。
马炎早已从宫里回来,可是他带回来的消息丝毫没让马夫人安心。
“夫君,如果连陛下都不伸以援手,这朝堂还有谁能救出董公子啊?”
马炎摇头道:“没人!”
马夫人听后心情更是低落,忽而,她好似想到什么,立即道:“对了,不是说董公子和太后私……”
未等马夫人把话说完,马炎猛地虎目一瞪,把马夫人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吓到肚里。
“此事休要再提!”
别人不清楚,马炎却很明白,别看太后找董策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可毕竟她是在私底下召见的董策,而非光明正大的下诏,她这样做,就是要让所有人明白她和董策还没有关系,就算有,你们也要当没有!
这事,说小了是一个女人的矜持,说大了,可就是一国之母的颜面,她一日不公开,谁敢戳破这层纸?
马夫人幽幽一叹,正要与马炎商量如何劝慰方淑蔚时,忽然听到婢女来报,称方淑蔚不见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让你们看个大活人都给我丢了。”马炎盛怒,喝斥婢女一句后,怒气冲冲走向内院。
马夫人也狠狠瞪了婢女一眼,便随着夫君而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方淑蔚是笨,但她不傻,一天了,从白日等到黑夜,却始终没有迎来接亲的队伍,这让她本就深感孤独的心,更是凉到了冰点!
是董大哥在最后关头后悔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方淑蔚便已失去理智,再也不会考虑其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找到董策,她要当面的问个明白!
在学子庙门前大红灯笼下,柳三重一张老脸上满是忧愁,却仍旧挤出一丝深含愧疚的笑意,与一位位前来道贺的宾客道歉。
他今天一直在学子庙,岂会不知少公子出了什么事,但这些事已经不是他一个老人能插手的了,他就如曾经等待老爷一样,希望再次出现奇迹。
“宋员外啊,实在对不住了,家里的确出了点事……不用,不用,怎好麻烦宋员外啊,我家老爷已经去办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少公子便能回来,届时恐怕还要劳烦您在跑一趟,对不住啊!”
又劝退了一批人,当柳三重看着渐渐冷清的门庭,他摇了摇头,微弓着腰,正转身间,忽然余光瞟见一抹红影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待扭头望去时,柳三重佝偻的身子猛地一震,克制了一天的眼泪终于还是挤满了眼眶。
“少……方娘子,你来啦!”本来已经在柳三重内心订好的称呼,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呢?”一袭大红喜袍的方淑蔚,本应是盛妆,艳抹,风姿绝伦,她的美艳今日只会隐藏在红盖下,展露给那一人看。
然而此刻,青丝凌乱,妆容已花,脏兮兮的大红长裙拖在地上,如那春日被人践踏的凋零花瓣。
“他……”柳三重这一刻忽然是无言以对,他可以劝走每一名宾客,却如何劝得动眼前的可怜人啊?
随着柳三重徐徐道来,方淑蔚不知何时已瘫软在地。
事实不是她最初的想法,可是却更让她感到揪心,滑落的泪水似在倾泻那复杂的心绪,如雨而下!
柳三重颤颤巍巍的走下台阶,伸出老手想要去搀扶,却忽然间不知扶起她后,是让她进屋,还是……
巷口,那白日的挑柴夫远远看着这一幕,几次抬脚不知为何又放了下来,几番挣扎过后,他只是留下一声长叹,扭头而去。
……
子夜,脏乱恶臭的昏暗监牢内,董策透窗望月,愣愣出神。
“你要在这里面待到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话语,不是在身边,而是在窗外。
被唤醒的董策回过神,面无表情道:“这你不该问我。”
“不问你问谁。”声音饱含怒意,显然对董策极是不满。
“你们的办事效率没有人比你们自己更清楚。”
面对董策的反驳,窗外的声音沉静良久,才悠然一叹道:“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如果有人继续从中作梗,够你待一辈子。”
“呵!”董策苦笑一声,无奈道:“唉吆我说老丈人啊,你们这样搞,那得有多少人冤枉关到老啊?”
“你还有脸说!”窗外声音更怒了,气愤道:“当初我就知道,你那些人出来准没好事,幸好我没参合进去,否则你让我到底帮谁,几百条人命,岂能说没就没,真以为光凭几句谣言便能渡过难关,美得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你能老实了,我只给你一句话,善待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