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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余州那三人提到的武举赌局,宋勇毅次日一大早便带着铁柱出了武英馆,去逛京城赌场了。
连逛了好几个赌场档口,宋勇毅看到每个赌场档口都有开设武举赌局,赌场还把每个州军的赔率高高地挂在赌场外头,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宋勇毅的心情很不爽,脸色很黑,铁柱一向木头人似的死板神情也被打破了,也是黑沉的厉害,因为他们看到,所有赌场档口对封军廊军都很不看好,这两军的赔率是最高的。
封军廊军被如此轻视,早已把自己当作封军廊军人的宋勇毅和铁柱,此时此刻,两人怒火中烧,感同身受,就像是自己的脸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难堪的很。
宋勇毅和铁柱站在街口,咬着后槽牙,狠盯着那高高挂着的赔率牌,心中恨得要死。
正在心中想着晚上怎么偷偷出来把这些赔率牌都给砍了,宋勇毅突然就被人撞了一下,宋勇毅下意识地捂住了钱袋,还好,钱袋没事。
“干什么!”宋勇毅心中有火,声音自然就大了许多,对着那撞了他的人一声怒吼。
那人一身书生打扮,被宋勇毅吼的一愣,接着那人也被背后涌过来的人群给撞了一下,那人才反应过来。
“对不住了这位公子,在下是想去醉香馆看比试,不小心冲撞了公子,在下在这赔礼了。”那人行了一个礼。
宋勇毅的火气消了下去,好奇心又起:“什么比试?”
“武举前的打擂啊。”那人说到这事立时精神大振,“不打擂,旁人如何知晓这些武举子的武技如何,不知晓武技,旁人又如何去押注上赌,所以武举前武举子们都得先打上几场啊。”
“竟然还有这事?”宋勇毅不敢置信,“如果打擂时打伤了,武举时他们又如何下场比试?”
那人嗨了一声:“又不是生死相搏,他们手下都会有分寸的,再说了,就算受了伤,他们也能从赌金里分得养身钱啊,说不得还能赚上一笔。”
“从赌金里分钱?”宋勇毅更加吃惊了。
“是啊,武举子打擂,其实也是给他们自己立招牌,不立招牌,谁给他们下注啊,下了注,他们就能凭着武举胜负从赌场档口里领赌金了,说到底,其实这是两利的事啊。”那人快言快语地解说完,伸头一看前方,前方汇起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那人心急,拉起宋勇毅的衣袖,“这位公子,看你也是刚来京城,没见识过打擂,不如让在下领你前去看一看,也算来京城见识过一场了,来来,我们快走,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宋勇毅就被那人领着,铁柱在后头跟着,三人一起进了醉香馆。
醉香楼正中是一个大大的擂台,擂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二楼的走廊上也站了人,包厢面向擂台的窗户全都大开着,可以看到里头或走动或说话的人,整个醉香楼已经从酒楼变成了一个大赌场。
醉香楼的大门也好像成了赌场之门,进来的所有人,不管是领着宋勇毅前来的书生,还是后来聚进来后的人,公子哥、书生、商贩,一个个都变了模样,满满的亢奋和激动,压都压不住,一进门就都冲向了押注台,一个个争着抢着押注拿牌,好似晚了一步,好种子就都被人给抢走了。
金锣敲起,擂局开始,两个壮汉上台报了字号,以及归属的州军,立马就拼打起来。
两个壮汉打在了一起,所有的人都激动了,助威声、奚落声、咒骂声、狂笑声,声声汇聚,打到后来,两个壮汉的力气也越使越大,其中一人还受了伤流了血,这血又刺激了周围的赌徒们,一个个都疯了似的嘶吼起来,二楼包厢里也不时有赏银投掷下来,从天而降的赏银让两个壮汉拼打的更加卖力,手下也越发没有分寸,两个都受了伤流了血,这样的场面反过来更加刺激了赌徒们,整个醉香楼都癫狂了。
宋勇毅和铁柱看着擂台上那两个如斗兽一般杀气满满,完全没了血勇将士之气的武举子,面沉似墨,不发一言。
一局结束,新局开始,又是一场疯狂的拼斗。
一局又一局,武举子轮番上台,宋勇毅和铁柱甚至还看到了封军和廊军的将士,他们也如斗兽一般,拼打的满身血气,毫无理智。
“走吧。”宋勇毅哑着嗓子说道,此刻他的嗓子里好像塞着一大团的乱麻,让他连话都吐不出。
铁柱沉默地点点头,跟着宋勇毅走出了醉香楼。
远在千里之外的宋知夏丝毫不知宋勇毅在京城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路历程,此时此刻,她正努力安慰着愤怒的母亲。
“母亲,不必在意那帮愚妇的胡言乱语,那些妇人连给母亲提鞋都不配,她们的男人连给父亲牵马都不配,母亲又何必把她们的疯话放在心上,直接让父亲出手教训她们家里人就是了,不值当为了她们的疯话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张氏都被气哭了,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拿着帕子拭泪:“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好好的女儿,这么乖巧,这么懂事,还上了双梅书院,成了书兰先生的弟子,这么好的女儿,竟然被她们说成那样,她们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身份,也配提你的姻缘!”
宋知夏长叹一声,抚着母亲的背:“母亲别伤心了,哭花了妆怎么办?这里可是佛堂,可没地方给母亲上妆啊。”
张氏听了觉得有道理,只能努力收了泪意,又唤丫鬟去取水来净面。
今日是某位菩萨的法诞,正好逢上双梅书院五日一休的休日,张氏便带着宋知夏去城外的白马寺上香,因着来参加法诞大会的人太多,人多口杂的,张氏便听到了一些令她极其愤怒的谣言。
“听说了么?听说宋将军要从今年的武举子中挑选女婿了。”
“不是,是你听岔了,不是武举是文举,是要从今年的乡试里挑,中了乡试可就是举人老爷,武举的粗汉哪里能比得上。”
“为什么要从外头挑?这不成了下嫁了?宋将军可是朝廷封赐的武宁伯,他不是应该和那些高门大户结亲么?”
“唉,你还不知道吧,宋将军的二女儿,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能嫁个举人老爷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听说为了能让举人老爷满意,将军夫人都已经在广置良田了,以后二女儿出嫁,这些良田就是嫁妆田了。”
“什么?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张氏听到这些谣言,气得差点仰倒,要不是宋知夏把她硬拉走了,张氏肯定是要过去找人算账的。
虽然把母亲硬拉走了,但其实宋知夏心里也很给那帮愚妇一个狠狠的教训,只是这里人太多,真要闹起来,绝对是她名声受损,要给人教训也不急于一时,而且她亲自动手也不好,还是让父亲来更合适。
张氏平息了泪意,仔细净了面,还好妆不太花,略略补补就好了,收拾妥当后,张氏也没心情再在寺里待了,捐了功德钱,便带着宋知夏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张氏心里一直想着之前听到的那番谣言,知道她这段时日有意添置良田的必定是家里人,因着武宁伯府的下人并不多,所以彼此之间大都有交情,而且交情不薄,经手置田的人虽只有那两个,但难保他们不会与其他人说,谁都有可能大嘴巴的往外传,张氏越想越怒,觉得要必要好好整顿一下府里的规矩了。
张氏心中带着怒火,回府后一看到不顺眼不顺心的事,就借机大发雷霆,不管是具体负责的下人,还是分派任务的小管事,一个带一个的,全给罚了一通,一时之间,整个武宁伯府风声鹤唳,谁也不敢随便说话,做事更是万分小心,就怕被当家夫人逮到了重重惩处。
待得宋力刚回府后,张氏把那日听到的谣言与他说了,宋力刚也气得不行,记下了那几个传谣言的妇人的夫家,他要好好的给他们一通苦头吃。
宋力刚身为驻边大将,虽然不能插手地方政务,但是他好歹是正三品大员,身上还有武宁伯的爵位,更不要说他手下领着两个州军,是有实权的将军,真要出手整治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是十分容易的,单单以怀疑对方窝藏越国奸细的借口,就可以把对方的家底抄个底朝天了。
封州廊州的地界上又掀起了一层小小的风波,好几个人被关进了州衙大牢。
虽然宋力刚一连出手收拾了好几个人,但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涟漪,连浪花都不算,只要不牵扯到蔡林元裴四家的主支,不牵扯到两州的知府知州,是没有人去插手宋力刚的行事的。
在宋力刚的一番大力整治之后,封州廊州地界上再也没有关于宋知夏的谣言了。
宋力刚在收拾完不长眼的人后,心疼小女儿受委屈,有心想让她开心一下,便挑了个多云有风的日子,带着宋知夏去郊外打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