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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哐,哗啦,皇宫中央的承平殿传出一长串的巨响。
承平殿内外的宫侍立即齐齐跪下,俯身于地,不敢动弹半分。
夏帝目眦欲裂,凶狠地瞪着北方的方向,那里,是叛乱之地。
夏帝的身后是一片凌乱,批阅奏折的御案已经翻倒在地,奏折雪片般的散乱四处,金砖地面上一张摊开的奏折,“石、仙出世,天命所向”八个字鲜明可见。
“乱臣贼子,谋朝逆天,还胆敢妄称天命所向。”夏帝神情阴鸷,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嘣出这句话。
“全安。”夏帝唤道。
夏帝的心腹太监,总管太监全安躬身上前:“陛下。”
“立即传袁卿、苏卿、蔡卿、郑卿进宫,起草讨逆檄文。”
“是,陛下。”全安急步退出承平殿,亲自出宫去请四大卿。
四大卿并不是夏国朝廷中官阶最高权力最重的官员,但却是夏帝最心腹的官员,全安不敢派普通小黄门去传召,只能亲自出请,但他一人请四人,这中间就有了一个时间差。
蔡衷拆着手中的家书,心情激动且忐忑,蔡家就在封州,是宋家势力的最中心,自从知晓宋力刚领兵造反后,蔡衷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等到战报一封封的递进京,十日十州的败绩更令蔡衷心焦如焚。
蔡衷不敢去想宋力刚会如何对待蔡家,更担心父亲会领着全族与宋力刚这个逆贼对抗,宋家军有着十日十州这样恐怖的战绩,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强壮和蛮横,连州城城墙都攻得下,更何况蔡家的围墙,没看到战报上说成州城毁城近半了么,他担心蔡家与其硬碰硬,会导致全族覆灭,这一个月来,南北交通断绝,蔡家的消息传不过来,他的人也过不去,他忧心的连觉都不敢睡了,就怕睡着了会梦见满门的血色。
烽火连天,家书万金,今日终于收到家中的来信了。
蔡衷抽出家书,快速的看了下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僵硬。
宋力刚竟然对蔡家秋毫无犯?
还借着宋家二娘在双梅书院读书的由头,说蔡家对宋家二娘有教导之恩,宋力刚借机把蔡家高高的敬了起来。
蔡衷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这是把蔡家放到火堆上烤啊,若蔡家不反抗,那就是顺从了宋力刚,若蔡家反抗,那就是,灭门之祸。
宋力刚,你好歹毒。
蔡衷头脑晕眩,扶住桌面,强撑精神,继续再看。
什么,父亲领着全族,向宋力刚投诚了。
蔡衷心神剧荡,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好半晌,蔡衷终于按下了心中的风暴,继续看起家书。
“四季变幻乃天道规则,不是人力可抗,夏有夏的好,但秋也有秋的好,惟有守住根基,方能淡看风云变化、云起云落。”
“天命在北,蔡家也在北,岂非天意?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蔡衷面色连连变化,父亲是要弃“夏”向“秋”,让蔡家趁势而上了。
蔡衷把家书仔细地叠好,放进暗格之中。
“来人。”蔡衷唤道。
“是,老爷。”管家进来。
“送信的是何人?如何送过来的?”蔡衷必须得确保这封家书是真实的,而不是宋力刚的伪信。
管家立即出门,亲自把送信人给请了过来,这个送信人不是旁人,正是蔡老家主的老忠仆。
这位老忠仆跟随蔡老家主一辈子,少时做书童,大时做随从,蔡老家主致仕归家后,这位老忠仆也被蔡家供养起来,是最最忠心可靠的人了。
蔡衷没想到是这位老仆,立即起身相迎:“庭叔,怎么是您老亲自来送信?南北路途危险,您怎么亲身涉险。”
庭叔笑答:“如此大事,家主不放心旁人,我便主动请缨了,至于路上,二老爷不必担心,自有人护送。”那帮蛮夷果真恐怖,入敌境如入无人之境,一夜就把他从成州送到了安州,入了安州,就不是交战前线了,他自然能从容进京,当然了,他还顺路替宋二娘子去往明石先生府上送了一封信,这事就不必和二老爷提了。
蔡衷亲自关了门,和庭叔一起在书房里谈起了家事,管家在书房外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蔡衷和庭叔才谈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全安便来传召了,蔡衷急急的换了朝服,跟着全安前往皇城。
四大卿入了皇城,进了承平殿。
夏帝把那封奏折给四大卿看,重重点出上面的八字妄言:“宋贼已经利令智昏,口出妄言了,也好,其人妄逆,天必不容,朕要举国之力,剿灭宋贼。”
夏帝都这般说了,四大卿自然满口应诺。
“宋贼大逆不道,天必不容他。”
“宋贼已失心智,讨逆必定一攻即成。”
“天下承平,民心所向,宋贼为一己之私,挑起天下战火,民心共弃。”
“上天必定护祐我大夏。”
夏帝听后,憋闷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点:“好,你等立即起草讨逆檄文,尽速传檄天下,共讨逆贼。”
四大卿退出承平殿,前往文英院起草讨逆檄文。
按照惯例,文章是一人写一份,然后挑出最好的进行共同加工,当然,文章的署名排名,原作者是排在第一位的。
蔡衷心情复杂的提笔写檄文。
唉,要是自己的檄文写的太好,被挑出来传播天下,岂不是给家里招惹麻烦,唉,还是随便写写吧,呃,也不行,太差了反而更加显眼,还是写个一般中上的吧。
经过一日一夜的写作、挑选、琢磨、润色,讨逆檄文获得夏帝首肯,次日便传播天下了。
庭叔在八甲战士的护卫下回到了成州,成州如今是宋家军的大本营,宋力刚宋勇毅宋知夏都在这里,宋家军主力在这里,而且好几个高门大族的家主也在这里,包括蔡老家主。
庭叔带回了蔡衷的回信,以及讨逆檄文。
宋家军军营,主帐内,宋力刚、宋勇毅、宋知夏,三人对坐。
宋力刚把讨逆檄文的手抄本递给宋勇毅,宋勇毅看完后再传给宋知夏。
“你们说,什么时候发起新攻势?”宋力刚虽说是在问两人,但眼神却总是往女儿那边看。
宋勇毅也下意识地看向宋知夏。
宋知夏笑了:“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在夏帝的兵力未曾完全集结起来之前,迅速攻破,一路挺进京城,京城一破,夏朝便覆灭了。”
“如果不管其它州,只管这一条直线上的三个州,兵马驻守还是够的。”宋力刚看着地图,从成州往京城的这条直线上只有三个州,以八甲人的战力,一路挺进,攻破京城,一点儿也没有压力,“唉,还是兵马不足啊。”
宋力刚看向儿子:“阿毅,整编好的四方军,可能堪用?”四方军是除封军廊军之外,其它八州的州军混编而成。
“驻守三州应该无碍。”宋勇毅保守地说道,毕竟刚整编成军,攻打州城四方军不一定能齐心共进,但是攻打州城周边的小县小镇,并驻守镇压,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算有什么意外,比如假意顺从宋家,借机投奔旧朝廷,这点损失,宋家军也损失的起。
宋力刚嗯了一声,看向女儿:“夏儿,你与康加头目说一声,明日清晨便发起攻城,目标云州。”
成州北面就是云州。
“不,先攻打安州。”宋知夏反对。
“安州?”宋勇毅惊讶,“为什么先打安州?”
宋力刚也皱眉。
宋知夏撇了他一眼:“我的师祖一家可是在安州。”
宋勇毅这才想起小妹的师门:“呃,我把明石先生给忘了。”
宋知夏见父亲仍在皱眉:“父亲不想攻打安州?”
“安州,是魏国公府的根基之地啊。”在宋力刚心中,最崇拜的人就是魏国公,他并不想与魏国公正面对上。
“父亲,您既要开创新朝,那么与魏国公,就注定是敌对的,势必要战一场。”宋知夏提醒父亲。
宋力刚叹了一声:“我实不想与魏国公刀兵相向啊。”
宋勇毅想劝解父亲,宋知夏却笑了:“父亲,就算您不想开创新朝,与魏国公,也是必有一战的。”
宋力刚和宋勇毅都以为宋知夏说的是先前夏帝对宋力刚起疑心,召宋力刚进京一事,若是宋力刚不肯进京,夏帝派兵剿灭,将领的人选可能会选中魏国公府一系。
宋知夏却给了一个他们完全想不到的理由:“魏国公早有反意,已经暗中谋划几年了,就算夏帝不疑心父亲,父亲仍执掌封军,魏国公一旦起兵,父亲照样要与魏国公战一场。”
“不可能。”宋力刚不相信。
宋勇毅也一脸震惊。
宋知夏向父亲说起先前她在安州的发现:“父亲,能在安州境内悄无声息地拉起一支私军,除了王家外,谁家还能有这等遮天能耐?父亲别忘了,王家本就是乡豪,魏国公王进就是领着王家的部曲助先皇开创夏朝的,领兵打战,本就是王家的本领所在。”
宋知夏透露的消息不啻于一个平地惊雷,更是九天惊雷,把宋力刚和宋勇毅劈的震惊当场,脑中空空。
“所以,安州是攻打的首要之城,不仅仅是为了师祖一家,更是为了断掉王家的根基,而王家手中的那支私军,我们更要把这支私军吞下来。”宋知夏在父兄的恍惚下,一锤定音,定下了战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