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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午,罗登-罗斯游园会开放!”站在主干道街心的小孩一边向行人们派发着传单,一边重复地喊着这句话,不过,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毕竟,兜里的铜萨特很有分量。
铜萨特,是流通在卡拉迪亚大陆上的一种小额货币。第纳尔是金质的,价值很高,25个第纳尔就能买到够一支商队吃一天的面包。但是,你拿着一个价值如此之高的第纳尔却买不来一颗卷心菜,理由无他,零钱找不开而已。人民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真拿一个第纳尔去换一颗卷心菜,所以,那个时候的人们只能选择将第纳尔硬币劈成两半,或者四半,八半,这就是半个第纳尔的由来。不过,着毕竟是人为行动,而且硬币又不大,不可能劈地那么准确,因此,总有人想用小的那一半第纳尔去买东西,而商人们当然不愿意吃亏。当他们之中某位的脾气比较爆的时候,拳头就成了最好的协商道具。所以,斯瓦迪亚的谚语中,就有这么一句:“半个第纳尔引发的战争。”形容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引发的重大事件。
精明的萨兰德人很早就不满斯瓦迪亚人和维吉亚人掌握着铸币的权利,他们很清楚,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利益。于是,经过了长久的尝试和思考以后,他们发现:第纳尔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了,它的货币霸主地位根本无法动摇,然而,在低额度的货币上,整个卡拉迪亚却处与空白状态,萨兰德人很快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当时的苏丹下令,发行了银梅鲁和铜萨特两种货币,并规定了合理的兑换比,并且随着萨兰德的商队逐渐流入各地的市场,获得了很好的反响。就这样,银梅鲁和铜萨特逐渐取代了“半个第纳尔”。只是后来,慕拉图德建立了真主教,并宣布银为神圣的金属,不可用作仪式以外的用途,所以取缔了银梅鲁。因此,铜萨特就这样独占了小额货币的霸主地位。
行人疑惑地拿过了传单,在用各种鲜艳颜色填涂而成的传单上,详细地写了时间,地点,以及一些可玩儿的项目,紧接着,是一句醒目的文字,“一起来庆祝这盛大的节日!”然后,就是一个大大地鲜红色箭头,以及一行小字,“跟着箭头走!”
他抬起头,赫然发现街道两边的帐篷墙上都贴满了一模一样的传单,所有的箭头都直直地指着同一个方向。好奇地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衣着鲜艳的少女正提着小篮子,在给周围的孩子们分发着水果与蜜糖,她的身边,也立着一个和传单一模一样的牌子,箭头同样指着那个方向。
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又继续往前走了个路口,这个路口没有发糖的小女孩了,而是一个抛球的小丑,哦,不对,是抛水果的小丑,那都快被抛成圆轮的球儿竟然是橙子苹果,都是罗多克来的新鲜水果!时不时,他还故意抛掉一两个,引来周围平民的哄抢。当然,小丑的胸前也贴了一张传单,跟着箭头走!
于是,顺着箭头走下去,一路又看到几个发传单的小孩儿,装成神话人物的艺人,以及当街决斗的骑士,当然,他们身边或者铠甲上都有“跟着箭头走”的传单。
终于,当他在这一条不算长的路上走得眼花缭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地方,罗登-罗斯的园游会,大大地玫瑰花招牌就堂而皇之地钉在营地大门的最顶上。
轰!站在大门两边招客的吞火人突然吐出两道炎柱,把他吓了一跳,然后,这才看见门内的情景,除了营地中间一顶巨大的帐篷之外,两边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小帐,热闹的人群已经将营地挤地满满当当。
走进营地,正面前就是大帐篷的正门,门上挂着马戏团的招牌,边上也立了个醒目牌子“凡持有马戏团门票的顾客,其他游玩项目享受九折优惠!”
行人摸了摸胡子,好像挺划算的样子,于是掏了一个第纳尔就进了门。
等他出来的时候,揣着门票,捧着一袋坚果心满意足。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么大排场,节目也都是“老三样”,但表演也算不错。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心浮气躁,刚刚跳热舞的女人真是太风骚了,那高高抬起的修长大腿,啧啧,他不由地向营地后面马戏团休息的帐篷望去,这里是萨德赛人的营地,享受一夜风情,应该不难吧。接下来,去玩儿些什么好呢?他这么想到,顺便环视周围一圈儿。首先被烤肉的香味吸引,正准备往那儿走,却发现摊子前早已排成长龙,还有些游客正捧着烤肉串站在长长的队伍中大快朵颐,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排队了。而忙着烧烤的那位壮汉确是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的样子,身上油光水滑,估计今天收摊的时候,他自己也差不多快熟了。
烤肉摊子的旁边是一个酒摊,几张简易的桌椅,配上大大的酒桶就算开张。客人们正在这儿喝酒谈天,顺便用隔壁买来的烤肉,水果,核桃之类的下酒。不过,这简易桌椅明显不够,很多人不得不站着侃,时不时地欢声笑语配着酒香肉香,让刚刚看完演出的这位也有些饿了。好在最边上的麦饼摊子人没那么多,去买两个填填肚子也好。
就在他拿着麦饼准备去烤肉的那边排个队的时候,他注意到营地另一边好像也不比这里冷清。他又好奇地去凑过去看了看,好家伙,那边人更多,大多数都和他一样,捧着刚买来的美食,边吃边逛。
如果说那边是“大排档”,这边就是游乐一条街。有杂耍艺人在这儿表演自己的绝活,引来一阵吆喝,还有耍猴或者舞蛇的驯兽师那儿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喇叭声或者有节奏感鼓点。
有一片大点儿的摊位上摆着几个靶子,一名壮实的汉子顶着锅盔,穿着跟罗多克大兵一样,正扶着一个小男孩儿教他用弩箭。小男孩力气不够,弩机的后坐力让他歪歪倒倒,箭干脆就射到另一个靶子上去了,引起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不过大兵并不恼,摸摸孩子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以作安慰。
再靠边儿一点,是一排排铠甲架或者衣架,一些游人正有说有笑地逡巡其间,挑选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然后走进一个隐蔽地小帐篷。而衣架的旁边,则整整齐齐地坐了三个画师,正满头大汗地往画布上涂抹颜料,他们的面前,站着乔装成各种样子的人们。左边那个,穿着皮裘,顶着诺德战盔,双手持斧,双膝微弯,怒视前方,看那煞气逼人的眼神,汗津津的面孔和发抖的双腿,大概是快撑不住了,因而对画师的磨蹭非常愤怒。右边那个则聪明地多,穿着轻皮甲和斥候皮盔,一脚踩着酒桶,单手放膝,做瞭望状,另一手则自然下垂,握着一柄短弓。而那画师也聪明,这位原本长相很一般的先生在画作中英气逼人,背后的背景也是崇山峻岭,在他脚下的悬崖下面,则是一条蜿蜒前行的军队。而中间那位则非常罗曼蒂克,他穿着一身重铠,抱着艾格娜的头盔拄剑而立,一名漂亮的女子穿着斯瓦迪亚式的宫廷礼服依偎在他的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是,他那库吉特风格的小辫子给这画面增添了一丝幽默的气氛。而在这三组人的背后,还排着一片身着各式衣饰的游人。
正当游人感叹的时候,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带着一帮穿着库吉特骑手甲的士兵就冲进了游园会营地。周围的游客见此场景,立马慌张地四处避让。只不过,那些士兵貌似很不给他们主公面子,要么不停地抽鼻子,吸口水,要么向画摊那边依偎在一起的那对儿投以敌意的目光。远远地看去,那位女士已然瑟瑟发抖,而那位扮成骑士的男性,虽然依旧笔直地站着,但他的腿已经在打着颤儿。
那位贵族见此,深感没面子。不过,他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于是干脆打了个手势,让那些士兵自己找乐子去了,周围的游人见这群兵哥只是来玩的,顿时放下心来,营地立马恢复了游人如织的场面。至于那位贵族,并没有被任何一个摊位吸引,手提马鞭,绕过一个个摊帐,终于在后营找到了目标:马戏团团长的休息处,一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帐篷。
听到里面的笑闹声,他眼中开始腾起怒火,尤其是当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把拉开门帘,果然,正好看到那个人举着木杯尽情地喝酒。
旁边的人看到有人闯进来,先是不悦,当看清楚来人的衣饰以后,立马脸色惨白,纷纷膝盖打弯儿起身行礼,只有那个人笑着向贵族举了举杯子,“哟,哥们,没想到你也被来了!来来来,今晚你随便玩儿,账记我身上。”
听到这句话,那贵族不由得怒火中烧,甚至周围战战兢兢地商人们都能听到他如同风箱般的呼吸,“我说,沐,你是不是忘了我请你来是干嘛的?现在太阳都特么下山了!”
沐一听,表情立马陷入了呆滞,过了良久,才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真忘了。”
作为整个库吉特最神圣的部落,长者流营自然不会跟那些平民一起,挤在拉那城外。其实,大别乞占卜出的冬祭地点也不正好是拉那城,而是拉那城以北的某个地方。现在,长者流营就驻扎在那里。
而今天,在天空还只是蒙蒙亮之时,神圣的营地之内就挤满了人。从装束上看,都是各个部落的那颜,小那颜,别姬,别妃之类很有身份的人物。,他们就围坐在高大的图腾柱旁边,等待着破晓的那一刻。
不过站远点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群人中有两个画风不对的家伙,一排黑压压的脑袋中突然出现两个深棕色的点,这不能说不明显。沐还好,在阿拉木图强烈要求下,还是换上了库吉特传统的礼袍,起码在色调上还能与其他人保持一致,而艾格娜则固执地穿着斯瓦迪亚风格的礼服,混在一群库吉特人之间,显得特别扎眼。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姑娘是斯瓦迪亚贵族出身,就当是芮尔典人无聊的自尊心作祟,也没管她。
沐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眨眨眼皮,无精打采地盯着面前的图腾柱。昨晚被捉进城以后,就被库吉特各路大佬抓过去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沐摇摇脑袋,希望自己清醒一点,也不知道昨天半醉半醒之间,被那些混蛋坑出去了多少商业机密。
“老板,”艾格娜跪坐在沐的身边,小声提醒道“现在不是一般时候,请注意保持自己的仪容。”
沐转过头,看见神采奕奕的女骑士,就知道昨天晚上她睡的很好。沐叹了口气,拿羡怨的黑眼圈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图腾柱,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随着太阳初升,地平线逐渐泛出金色的光泽,光芒越来越鲜艳,逐渐给图腾镶上了一道金边。商人这才发现了图腾的玄奥之处:这图腾很高,比帐篷高出了四五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立起来的。而且,这图腾看上去很新,漆色依然鲜艳,没有任何瑕疵,一些刻下的雕纹也依然有棱有角,丝毫没有被岁月磨圆。
嘶,也不对。图腾最顶端已经有些掉漆,远远地看上去,已然有些斑驳,棱角地方的漆色甚至已经被磨掉,而再往下,各种图案也越来越鲜艳,越来越棱角分明。
看样子,这图腾是经历和很长时间才雕刻而成。他再细看,果然如此。最顶端刻画的是库吉特铁骑横扫过雪原上的村子,稍微下面一点,是竞技大会上群雄争霸,再下面一点,则是库吉特骑兵和维吉亚骑兵交锋,然后是库吉特攻城,各种各样的雕刻一次排列,直到最后,众人围拜高耸的图腾为止,这一年内发生的大事儿在图腾上一应俱全。
“厉害啊,”沐不由得轻声感叹。看来这长者流营与其说是祭司,不如说是史官。只不过他们用木石而不是纸张记录着库吉特的历史。另一边的阿拉木图听到了商人的轻叹,不由得一阵自豪,捅了捅沐,小声说,“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