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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澜笑着伸出手去搭在她扶着雕栏的手,笑道:“好了,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就怄你说出这样长的一番话。我瞧着啊全都是你夫君惯出的毛病,把你一张小嘴惯的比从前更加刁蛮。”
初晗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幸好借着夜色并看不清她的神色。自己的妹妹对着自己说出这些话,而她如今的“夫君”前一世还是初澜的夫君,着实有些别扭。
她这次赴宴孤身一人前来,并没有带着芷云。
而沈初澜身后却带着贴身宫女——香彤,并没有带着元容。
元容与香彤都曾是她贴心的宫女,二人之中又属元容最为贴心,最合自己的心意。她性情温婉中又有几丝不为人知的刚烈。而香彤要比元容活泼些,这些活泼在初晗看来就有了几分不稳重的意味。
初晗默然,果然什么样性格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宫女。照这样看来她是否也该在府中另寻一个更合自己心意的侍女了。
此时香彤正垂首在一旁悄然而立,她这样的形状在初晗看来实属平常。因着宫中不知几时流传下来的不为人道的规矩,主子说话之时若宫女太监在一旁跟着,就要假装成瞎子聋子哑巴。哪怕听得再多也要装作没有听到。
初晗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忽然有些庆幸初澜带出来的是香彤而不是元容。若是元容在这里,不知她那样稳重的性格会不会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所疑惑。
因为若是一切不按着原来的轨迹行事便罢,若是与前一世一样,那元容必然要对她起疑心了。
初晗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沈初澜握着的手,忽然附耳对她低声说道:“我梦到虞歆瑶了。”
晚风忽过,将翠满枝头摇曳成万千树影。虞歆瑶,那是前一世简裕的虞嫔,曾经暗下毒手使她腹中仅月余的孩儿小产。
想到这里,她眸中微微有些湿润。为了试探沈初澜,她不惜揭开已深埋在她心底的伤疤,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却没有平安诞下。
她自问遇人平和,可这样的事她却决不允许姑息!
但苦于没有证据,她将这桩事讲与那时因着她过度悲切而进宫陪着她的沈初澜。素来有些小心思的她当即从宫外不知哪里寻来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以牙还牙置于虞歆瑶有一日用的羹汤中。
最终经御医诊断,虞歆瑶暴毙而亡。
她长长舒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颤动。故意做出一副紧张神色紧紧盯着初澜,似乎要将她身上盯出一个洞一般。
却见沈初澜露出一副疑惑神色:“虞歆瑶?长姊是说刚刚入宫的女御虞氏?”继而疑惑之色更甚:“长姊何时竟识得她?梦到什么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初晗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半分不自然的神色,她的剪瞳中是波光粼粼的默思溪,映出格外清丽动人的眸色。
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当时做完那一切沈初澜也是害怕的,毕竟双手沾染上了别人的鲜血。绝不可能是现下茫然的样子。
初晗微微转开眼眸,假装叹息一声:“也是数日前听公子偶然提及了一句陛下新纳了这一位虞歆瑶入宫,听闻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是以替你担忧,你可万万别大意了。”
初澜远目幽幽河岸,哂笑一声:“后宫之中美人如云,又有谁能圣恩不断。到底是位分与子嗣最为重要。”略略叹息,又问道,“长姊梦到她如何了?”
初晗莞尔,将早就编好的话搪塞了回去:“左不过就是一些后宫争宠的伎俩,还不是因着日日记挂着你,怕你在这吃人的后宫中吃了亏。你倒好,还怨我从不进宫看你。”顿了顿,又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开:“说到做梦,我倒是不知为何近日总有些贪睡。”
而这厢沈初澜似乎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听她言毕忽然凑上前去,笑着对初晗耳语道:“嗜睡么?可是……有喜了?”
沁心园中的丝竹之声终变婉转而渐渐停住,初晗愣了片刻,面上骤然飞上两朵红云。
这个氛围,太诡异了。诡异到几乎从不为什么事而动容的她,现在只想逃离这片诡异浓雾。她定了定神,才道:“你休要乱说。我……”我了半晌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对上初澜满是调笑的目光,嗔道:“我的酒已大半醒了,耽搁了这么些时辰也该回去了。”
不待她答话,已离开了她几步,又回身问道:“你同我一起回去么?”
沈初澜含笑将眸色又转回河岸,道:“我且再待一会,你先回去吧。”
初晗点点头,向园中走去。几步之后,面上百般神色已逐渐收起,只余一抹似月光一般的冷清。这样看来,沈初澜并没有这两年的记忆,也就是说她并未重生。那么,一切都会好办很多。
她回到宴上落座,身旁的简池瞥了她一眼,眸色有些迷离,不经意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如实答道:“碰见王后了,就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简池闻言并没有答话,只是就着手边的酒盅又饮了一杯。
方才她坐下之时就已闻到他身上比她离开之前更为浓郁的酒气,见他此时这般饮酒,禁不住皱了皱眉。他这样喝,只怕是神仙都要醉了。
今夜晚宴应酬之类都属寻常,她也深悉这个酒饮到一定程度再不用别人劝酒,自己就会一杯一杯要酒喝。她觉得简池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隐隐含了担忧的思绪却被一阵嘈杂打断。她回眸看去,就见上座的简裕缓缓起身,对着其余人道:“众爱卿且坐着,孤去瞧瞧光苒夫人。”
光苒夫人,殇侯简裕的正夫人,沈初晗。
她当初不知道为何简裕赐名她为光苒夫人,赐沈初澜为韶华夫人。约莫是取一个韶华易逝,时光荏苒之意。但若如此说,她既身为姐姐,理应是她为韶华,沈初澜为光苒。
忽又哂笑一声,这下如她所愿,她真成了韶华夫人。且听这个“韶华易逝,时光荏苒”悲凉的调子似乎就奠定了她的人生,注定是一生悲剧。
简裕的步履有些蹒跚,也应是今夜饮多了酒的缘故。从前他若是喝饮酒,她必会熬一碗醒酒汤。无论他宿在哪个宫里,都必会遣人端给他,并嘱咐送汤的元容定要瞧着他都喝个干净才肯罢休。
而简裕也就默许她只有在他喝醉之时才会有的难得一见的小性子。
此时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一片白色衣角终于消失在茂密树林,带走了片片随风而逝的月桂。她有些发怔,又愣愣的盯着已只剩暗沉夜色的花上小径许久。直到听到一旁简池的低沉嗓音有些醉酒的暗哑:“回去罢。”
初晗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又怕眸中的情绪被他瞧见,所以始终都垂着眼,低声道:“好。”
简池着实是有些醉了。
马车一路向风廷府中驶去,而他就极其自然的将头枕在初晗的肩上,闭着眼似乎在养神。
这个举动让她有些不大情愿,可又不好过多表露出来。她装作是因为身体僵硬而动了动肩膀,瞥眸却见简池仍旧闭着眼睛。
初晗娥眉微蹙,心中暗忖约莫是自己的动作太轻。她咬咬牙,又动了动肩膀。只是幅度比方才大了许多。
简池终于缓缓睁开眼,然只是一瞬。那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又在顷刻间闭上。之后还在初晗的肩头蹭了蹭,似乎是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自此,再没了声息。
初晗皱眉盯着他许久,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为何一个男子的睫毛会比女子的都要长要浓密。
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神走得当真不是时候。继续将肩膀动了动,却觉他分毫都没有要转醒的迹象,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罢了,自己又何须同一个酒醉之人计较。幸好依明宫距风廷府并不算远,就随他吧。
然不知是因着马车顾虑简池酒醉就驾的慢了一些,还是因着他这个姿势对她实属是一种煎熬。这一路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长许多,待行至风廷府的朱红大门处,初晗半个身子已经彻底僵硬了。
暗紫车帘被掀开,照进一段凉薄月色。末习立在马车旁,恭敬道:“公子,夫人。”
初晗轻轻吁一口气,有些无奈的低头瞥向仍旧靠在她肩上的人,开口时声音故意比寻常大了几分:“到了。”
简池这才幽幽转醒,撑起身子揉着额角,似乎在确认周围的环境。
初晗见他终于起身,略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率先下了马车。
简池跟着下了车,神色还有些许迷茫。初晗看着末习将他撑在肩上才略略松了口气,转身就向她的房间走去。然才走了两步,手腕蓦然被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