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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矿山?”
云裳听闻此言,不禁吃了一惊:“主人也知道海底矿山的事?”
“原来不是传说。你可知其中细节,比如那矿山的具体位置,还有采集来的铁矿都作何用处?”
云裳心知这乃是黑旗军不可外传的秘密,但是她也知晓正是因为坐拥了这座铁矿,山南才会日夜征战不休,仗着船坚炮利四处掠杀渔民和商船。他说那矿山是天神的恩赐,但是如今因为这座矿山而犯下的杀孽亦是不可救赎。
许南风见云裳闭口不言,刚想再继续开口追问,这时君疏月却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浅仓山南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乱世里唯一的依靠,要她背叛她的丈夫,这是何等残忍的命令。他知道如果许南风这么做了,将来一定会后悔。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许久的沉默后,云裳抬起闪身泪光的眼睛看向他们:“那座铁矿会给他带来不幸。”
它令他强大,也令他疯狂。拥有的越多,渴望也会越多,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吞噬而变成疯子。
而许南风所想到的是,如果让白舒歌知道深海之中还有着这样一座矿山,那么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其掠夺殆尽,而到了那时,不止是黑旗军,整个沧州都将面对灭顶之灾。
白舒歌掠夺这么多精铁的目的究竟为何,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这些未解之谜让许南风的心一刻都无法安宁。那个男人的可怕已经远远超出了许南风的预想,这个从千年之前就一直徘徊在人世间的冤魂,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整个天下拖入深渊为他的家人陪葬而已。
“如果你们知道矿山的位置,你们打算怎么做?”
云裳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南风和君疏月,她最在乎的其实是山南的安全。她只有在确保了山南的安全之后才会答应与许南风他们联手。否则,她会是挡在山南面前最后的堡垒。
“毁了它。”
许南风的声音骤然间变得冷酷起来,他看上去就像是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君王,对于会威胁到的任何事物都可以果决地痛下杀手。云裳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君疏月。不知道为何,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而且还是隔着易容和伪装,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这个人是唯一能够令许南风从血腥和暴戾中清醒过来的人。
“你要想办法帮我们进入矿山,如果那只是一座普通的铁矿,那么我们会将它归还给你们。”
“那确实不是一座寻常铁矿。它所锻造的兵器更加锋利,而护甲也更加坚韧,它可以被锻造得薄如纸张,就算将整个舰船都覆上这样的铁甲也不会增加船只的负重。”
“正因为它如此不同寻常,我们才一定要亲眼看一看。”
而且倘若那些矿山真的是天上城坠入海中的残片,那么他们一定要在白舒歌觉察前把它彻底毁掉。
黑旗军在还上肆虐已久,周围海域的渔民和商船都不敢再从云海经过,像今天这样劫持了一整只船队的战果几乎是前所未见的。但考虑到这只船队既然是赤炎帝派往东玥的,两国一旦发现船队在海上失踪,必然会派出战舰出海寻找。所以浅仓山南马上下令押着整只船队返航回东离岛。
在向云裳表露了身份之后,许南风和君疏月在船上的行动就相对自由了许多。其他的船员都被关押在船的底舱里,云裳说山南打算把他们带回东离岛做劳工。时机成熟之后他会命人打造更多这样连火炮都击沉不了的战舰,到那时他就可以在任何海域肆意掠夺。
这其实也是云裳最不愿意看到的。
自从劫持了商船之后,这旗舰上的人几乎每一日都沉浸在狂欢之中。船上日夜笙歌,觥筹交错,这幅景象实在是颓靡不堪。
而这几日云裳吩咐他们两人尽量待在舱中不要走动,因为山南的忍者已经盯上了君疏月,就算他们如今铁链加身,但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船上,这些忍者一刻都不会放松警惕。
不过他们虽然受到严密的监视,但是至少还能在船舱里自由活动,至于贺凡他们恐怕就要多吃点苦头了。
“云裳的人每天都在盯着贺凡,他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动。”
“如果他真的急需这批精铁,那么他一定会将商船被劫的事告诉北辰襄,东玥很快就会派舰队赶到。”
“以黑旗舰的战力来说,东玥的舰船若是来攻,只怕有来无回,不过我担心的是白舒歌手上的那批药人。”
说到他,许南风也不免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他们和魏无涯已经断了联系,不知道东玥那里情况如何,北辰遥究竟有没有救出来。
“见招拆招吧。”
君疏月走到窗边,东方已见曙光,几日的暴雨过后,海上如今一片风平浪静,甚至能看到白色的海鸟在天际翱翔。
可惜这其中并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一只……
自从那日北辰遥硬闯御书房后,北辰襄命人对外封锁了所有有关他的消息,这后宫之中但凡有人胆敢议论是非,皆是不赦死罪。所以外界只知北辰遥突然重病被接入宫中,却不知这其中另有玄机。而在这期间王府亦被重病包围,就连王妃都不得自由出入,整个皇城之中都是人心惶惶,平静之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那日之后,北辰遥一直被北辰襄藏在自己的寝宫之中,每日都有专门的太医守在宫里,除非有北辰襄贴身的金令,否则谁也不能擅入寝宫。
这件事关系重大,知情的太医也不敢随意议论,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是施针还是灌药,北辰遥都一点清醒的迹象也没有。北辰襄憋着一口气,只差没把他们都拖出去问斩。但是又怕杀孽太重祸及北辰遥,所以这几日下来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但是眼中的疯狂之色却越来越重,仿佛随时都会为了北辰遥而血洗天下一般。
太医只说北辰遥的那口血是因为气急攻心所致,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病症,所以他们除了每日用一些补药以外,也不敢轻易给他下别的药。眼看着这人日日昏睡不见转好,太医们也是提心吊胆生不如死。
北辰襄如今甚至连批阅奏章都搬到了寝宫之内,若是累了便在自己的床榻边小憩片刻,这明明是他的寝宫,可是半月下来他甚至连御榻都不曾睡过。
其实每一晚他都想拥着北辰遥入睡,这件事他幻想了无数次,如今这人明明就近在眼前,无论他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但偏偏这个时候他却胆怯了。
因为北辰襄知道自己一旦跨过了那个坎,那么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要他碰了北辰遥一次,那么就再也无法放手。
所以无论那*如何烧灼着他的心,他的心魔如何引诱着他去得到那个人,他都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北辰遥说他心狠,其实他可以对天下间任何一个人心狠手辣,但他对北辰遥做不到。
“皇叔,其实我一点都没变,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将所有的太医都赶出去之后,北辰襄一身疲倦地坐在御榻边,北辰遥依旧昏沉地合着眼,若不是还能看到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北辰襄真要怀疑自己守着的是一具尸体。
当初贺凡重伤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明明活着却偏偏不肯睁开眼。
其实贺凡醒来之后北辰襄就后悔了。他其实应该放手的,因为醒来的这个贺凡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让白舒歌踏入自己的寝宫。因为他已经赔上了贺凡,不能再赔上皇叔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笨,被一个外人骗的团团转,甚至……甚至几乎失去了你。”
北辰襄握住北辰遥的手,将微凉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我像是入了魔一样,我见过他的力量,那是我渴望得到的东西。他能够帮我移山倒海,翻天覆地,他能帮我成为举世无双的君主。”
“皇叔,你其实知道我的身世吧。我的身体里,有着那个怪物的血统,我的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白舒歌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所以我应该听从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控制不住自己所说的话,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我才想冷落你,疏远你,但是我越是如此,那个声音就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反复。白舒歌说那才是我的本性,如果我释放了我的本性,我会成为天地间最强的人。皇叔,你不是一直让我成为那样的人吗?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
北辰襄握着他的手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地一直说着,说到自己口干舌燥声音喑哑才发现脸颊两边竟已经湿润了。
“皇叔,我求求你醒过来吧,我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你是我最后的坚持了,如果没有了你,我也许真的快要疯了。
我一边渴望着变强,一边抗拒着成为那种无情杀戮的怪物,我只有在想到你的时候才能冷静下来。
“不要离我而去,皇叔,我真的……好爱你啊……”
那个爱字,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那个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禁忌,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这爱难道一定就是错的吗?为什么我一定要爱得这样苦,这样煎熬?
北辰襄忽然慢慢站起了身,他伸出手轻轻抚向北辰遥的脸颊,那冰冷的肌肤却像是无声的诱惑,他之前迷茫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他蓦地俯下身,用力吻住了那双苍白的唇。
你看,明明很容易就可以得到。
白舒歌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撬开北辰遥的牙关,像是攻城略地一般疯狂地掠夺他的气息。
“去得到你想要的。”
等你醒来之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