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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忍这个时候正在睡觉,事实上头一晚,他辗转反侧地思考这个案件,黎明时分才睡着。但这个电话将他的倦意一扫而光,放下手机,他从床上弹坐起来,迅速穿衣洗漱,出门时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十分。
清晨的风冰凉而纯净,但张忍无暇享受,他驱车赶到刑侦局,在楼下接到骆霞到附近的肯德基吃早饭。骆霞点了油条和咖啡,张忍着急得全无食欲,就只点了一杯咖啡。两人端着早餐坐到角落里,骆霞刚咬了一口油条,正要美美地咀嚼,张忍就迫不及待地发问:“快说说,崔文浩是被什么咬死的。”
听他猴急地催促,骆霞差点被噎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咀嚼油条,一边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人。”
“人?”张忍顺价呆住,宛若石化成雕塑一般,脑袋一时短路,一片空白。
“是啊。等我吃完再慢慢道来。”骆霞俏皮地一笑,杏眼轻白了张忍一下,便不再理会他,兀自吃着油条喝着咖啡,一副悠哉悠哉地满足模样。
张忍亟不可待,又拿她无可奈何,一边饮着咖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霞,那模样又像发怒,又像酒后乱性的序章。
“讨厌,你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骆霞终于吃饱了,将擦嘴的纸巾轻轻放在桌子上,嗔笑着逗张忍玩。
张忍可没有心情跟她嬉笑,双手趴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凑着急切地问道:“好啦,你也吃完了。快跟我说说详细的情况。”
“好吧。”骆霞也认真起来,她告诉张忍,根据齿痕检测分析,死者伤口是由灵长类动物造成的。那么就不排除人类、猩猩、狒狒、山魈、猴子等种类。而根据伤口上的唾液提取物进行DNA检测得出的结果来看,其中包含人类独有的DNA序列,也就是说,咬断死者脖子的应当是个人类。
从这一点来看,妖怪作案的可能性被否定。但这更让张忍心中起疑,他追问道:“死者的DNA检测结果怎么样。”
“不是人类。到时和一些软体动物有相同的序列,例如鼻涕虫。”
“啊……果然还是得找东方无口帮忙啊。”张忍抱起肩膀想椅背靠去,心中的疑问好像滴进清水中的墨迹,渐渐晕染开来——一个人类,怎么有能力咬死一个妖怪呢?
对于这件事,东方无口显然也是一筹莫展。几天之后,两人在东联邦经营的高级会所碰头。虽则东联邦成为了本城第一大帮派,但与其实力相抗衡的还有由散居于人类社会中的逍遥派妖怪们组成的无组织联席会,主事者皆是人类社会中的精英,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虽然不使用暴力,却比当初的西江月更令东方无口忌惮。更何况还有夜帝主持大局,东联邦渐渐地也转向了半黑半白,开始做起了正当生意。
这间会所的客人都是政府要员或当地巨富,会员卡起价都是十万元,不是张忍这类警员可以消费得起的。跟东方无口通过电话约定在这里之后,当晚八点半,张忍推开了这间会所的大门。
执门的保安是东联邦里的虫妖,认得张忍,所以也没加阻拦,立即安排了服务生殷切地带张忍到了会所深处的办公区。这里也是东联邦的新总部。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东方无口摆上级碟下酒菜和一瓶波本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散发出清甜的芳香,张忍嗅了嗅鼻子,坐在东方无口身边。
东方无口让服务生关好门,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后,他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交给张忍一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这才随着长吐出的一口气,慈笑地问道:“张警官,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毫无头绪啊。就算是鼻涕虫这种低端生物修炼成了妖怪,死了也要化回原形吧。”
“东方老大认为这死者不是虫妖?”张忍也干掉一杯,麦芽的芳香在口中绽放开来,从喉管到胃部都火辣辣得烧得刺激,这更令麦芽的香气浓郁起来,几乎渗透进整个身体,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
连日来,他为此事殚精竭虑却毫无头绪,东方无口可以说是他的最后希望了。但东方无口却摇晃着他那满头白发的脑袋,苦闷地说:“不是啊。他不一定是人,但却一定不是虫。”
张忍看到他空荡荡的左臂袖管,心中也隐约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东方无口似乎以为张忍没明白,于是又作解释似的补充说道:“虫呢,即便修炼成人,身体的内部构造却还是虫子的。也就是说,外形虽然能够改变,但内脏以及血液这些仍旧无法改变,所以我们的血不是蓝色的就是绿色的,绝对没有红色的。你看到的那个人,流出的血应该是红色的吧。”
“没错,和人血差不多。”张忍喃喃如自语,又将琥珀色的烈酒送入口中,馥郁的麦香盈满口腔——唉,重要的是杀人动机啊。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城市里妖怪界最新的情况,午夜时分,张忍有些朦胧的醉意,便打算告辞了。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东方无口忽然叫了一声:“张警官,等等。”
“怎么?”张忍转过神来,看到东方无口一脸神秘,又听老头似笑非笑地说道:“蛊神丢了的宝贝,前些日子好像在黑市里露面了,听说被一个逍遥派的妖怪买去了,那家伙叫李存武,据说是建材商,地址嘛,是这里,”东方无口在便签上写了一行字,又将便签扯下来递给张忍,“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多谢。”张忍接过便签,忽然察觉东方无口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陡地从脑子里冒出来,总觉得这件杀人案跟天之时权杖有着丝许联系。
第二天开了早会,照例是刑侦分析会。但张忍第一次对下属们的办案能力产生了怀疑。经过数日的调查,竟然没有查到死者的社会关系以及亲属身份,不,确切地说,死者使用的身份证是假的,现在就连死者的社会性身份都没有确认。当然,张忍也知道这是自己心急产生的误解,甚至他自己也连这个家伙是人是妖都没搞明白,可以说,不论是社会性身份,还是妖怪界身份,这个死了的家伙都只留下了一团迷。
等等,这是不是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死者几乎没有固定的社交圈。若果真如此,他被杀就绝对不是偶合事件——家徒四壁的他不会吸引盗匪的造访,没有社交圈则派出了熟人作案的可能。而他死时流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依照他疑似妖怪身份来看,一定是遇到了意料之中却又意想不到的事物。
是咬死他的那个人么?
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张忍想了一个上午,最终认为坐在办公室里不会有什么好的思路。于是决定现将这个诡异的案子放在一边,让警员们忙一阵再说,他则出了办公室,去了九孔桥附近城中村里的黑市,调查天之时权杖的下落。
九孔桥城中村的黑市,形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些从乡野随着进城务工的人群来到城市的妖怪,没有一技之长,却又不愿到工地搬砖,便开始盗墓偷屋,将古董与赃物都拿到这里进行交易,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地下市场,二十年发展成了辐射周边的不发犯罪交易的枢纽与高地。
作为警员与妖怪界的执法者,张忍自然知道这个地方,他更知道,邪恶只能压制,无法除尽。因此并没有打算将这处黑市取缔,反而混迹在这里的妖怪,不少成为了他的线人。
这里绝不像古玩市场那样店铺林立、人头攒动。在白日里,走近城中村的小巷,静得出奇,看不到一个人影,间或有一两条土狗从远处跑来,对着张忍摇尾巴。它们似乎发现了同类。
张忍拐过几条巷子,在一个朱漆斑驳的木门旁驻足,轻轻敲了几下。没过多久,门缓缓向外打开一条缝,一只明晦不定的眼睛移到门缝处,陡然瞪大,门也立即向里关去。
张忍哪里肯令他关门,一把抠住门沿,猛地向外拉开,与此同时抬腿向前踹出一脚,听到黑暗的屋子里盆盆罐罐被碰倒的声音,和一个男子低沉的呻吟声,张忍闪身进屋,顺手带上了门。
打开灯,昏黄的斗室里似乎蒙着一层烟尘,酸臭的味道令张忍有些反胃,他眼前倒在一地垃圾里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矮胖男子,贼眉鼠眼还长了两颗大龅牙。
“你躲什么?老鼠精。”张忍叉着腰,佯作恼怒地呵斥。
“你,你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是?”那只老鼠精挣扎着短小的四肢,终于爬起身来,一脸苦恼地望着张忍,似乎对张忍厌烦到了极点,却又不敢得罪他,嘴里嘟囔着,“你咋又来找我啊?上回给你报个信,差点让同行给打死,我可再也不敢当良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