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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婆子气鼓鼓的,朝在暗笑的一个丫头甩上一个耳光,淑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兴致勃勃的转到厨房的仓储室,里面两个男佣正在往外搬食材。
淑慧道:“这边先别忙活了,去酒窖里搬几坛子好酒送到酒席上。”
两个男佣应声离开了,淑慧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大步走进去关上门。混杂着腊肉和咸鱼气味的仓储室凉气逼人,她很快发现了塞满各种食材的橱柜,顶上摆着一只烟灰色的光面绣花袋子,沒错,就是它了。
她踩着凳子将袋子取下,里面除了一些木头似的棕色块状物,还有生甘草。生甘草淑慧是认得的,夏日里到了三伏天,周家常用生甘草泡水喝,清热解毒,祛乏补气,那王大夫所指的必是这棕色的了。
她举起一块棕色药材仔细端详,“王大夫说生食有毒,我偏偏不相信了,路阳,赵三小姐你们一口一个淑慧叫的真是亲热啊,既然我们这么熟,你们就替我试一试这药材的毒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她从腋窝处掏出丝绢,裹了三块棕色药材,缓缓踱步回到厨房。顾老婆子已经走了,几个小丫头在烧糖水,分别是雪梨枸杞莲子汤和桂圆红枣茶。
淑慧道:“怎么还在烧这两种糖水,客人们怕是吃的要腻了,等这两锅烧好了,换成别的糖水。”
一个丫鬟道:“少奶奶说的是,只是不知道这大冷天里,客人们爱吃怎样的糖水。”
淑慧道:“现在外面仍在结冰化雪,老少爷们阳气足,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可你们瞧瞧坐着的太太小姐们,冻的手脚快不停使唤了,特别是周家的一些远房亲戚,穿得出的体面旗袍唯有那么一件,从來不分寒冬酷暑,那腿上的冻疮切吧切吧能盛一盘子。”
几个丫鬟笑了,刚才答话的道:“少奶奶,那我们待会烧些红糖姜茶,让她们祛祛寒,暖暖胃。”
淑慧道:“你这提议倒不错,红糖看似平凡无奇,却的确是个滋补的好东西,待会多放点糖,熬的浓稠一点,先给路少奶奶送一碗去,路少奶奶有了身孕,千万不能挨冻受凉,不然我们的罪过大了。”
听着这话,烧火的丫鬟忙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木柴,噼里啪啦的烧了会儿,另外两个丫鬟手忙脚乱的盛出一碗碗的糖水,往厅堂送去。
烧火的丫鬟见淑慧站着不走,笑道:“少奶奶,这厨房里烟多呛人,你还是出去的好,以免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淑慧索性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我忙活了一早上,腰酸背痛,躲在这厨房里又暖和又清闲,一到院子里,七八姑八大姨的马上全围了上來,话说多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烧火的丫鬟道:“少奶奶今个特别辛苦,马上红糖姜茶好了,少奶奶先喝上一碗。”
淑慧笑笑,“我不就等着这一口吗,早饭也沒顾得上吃,胃里空落落的。”
话说着,红糖水已在锅里“嘟嘟嘟”的翻滚,淑慧道:“盛一碗给我尝尝。”
掌勺的丫鬟掀开锅盖,往白瓷小碗里舀上一勺递给淑慧,淑慧品了一口,起身摇摇头,“火候还差了点,再熬一熬”,她趁丫鬟们不注意,顺势将药材滑进锅里,锅底本铺着生姜,多了两块药材并不引人注目。
那不起眼的棕色药材很快和锅里的糖水融为一体,在灶火的助推下游动摇摆,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在淑慧眼前晃动。
待了不到二十分钟,淑慧道:“差不多了,起锅吧。”
方才去送糖水的丫鬟还未回來,掌勺的丫鬟记得淑慧的吩咐,于是盛了满满的三碗,用木托盘托着向嘈杂的人群走去。
这三碗是特地给路阳一家人准备的。
厨房里只剩下淑慧和烧火的丫鬟,淑慧笑着拿起漏勺把煮过的药材依旧卷到手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丝毫未留下供他人指责的痕迹,想当初小桃滥用藏红花陷害她,却栽赃嫁祸到凌菲头上,愚蠢至极。她刘淑慧不诬陷任何人,因为这事并不是她做的,这是天意的安排。
淑慧对烧火的丫鬟喊道:“呀,一只苍蝇飞到锅里了,赶紧把这锅糖水倒掉。”
烧火的丫鬟见主人吩咐,二话不说,把加了药材的红糖生姜水倒进水池里,哗啦啦的一阵流淌声。
淑慧舒了一口气,扭着腰肢出了厨房,顺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烧火的丫鬟道:“少奶奶,我叫槐花。”
“噢,槐花,出來透透气吧,晚上到李管家那领赏,赏你们一人一套新衣裳。”
槐花并不知其中原委,兴奋的忙说:“谢谢少奶奶。”
淑慧哼了一声,倘若你成了替死鬼,总要穿套干净的衣服上路吧。
进了院子,她笑盈盈的在酒席间穿梭,看到陆地和凌菲坐在亭子里吃橘子,原本凌菲说陆地要带她去杭州赏雪,他们就不來参加银杏的满月酒了,贺礼上周已送了來,一对珐琅彩瓷赏瓶,也是难得的稀罕物件,沒想到他俩倒沒去杭州。
淑慧走上前去,一束光打中凌菲手上的戒指,明晃晃的刺中淑慧的眼,她笑道:“哟,这结婚戒指都买了呀,”
陆地和凌菲站了起來,陆地绅士的同淑慧打招呼,“少奶奶,恭喜恭喜。”
淑慧笑道:“陆战长,同喜同喜,你和我这妹妹天设地造,我远远的望见你们羡慕不已,真是一对璧人。对了,不是说你们要去杭州吗,”
凌菲道:“周老爷说太太身体不好,办满月酒又是件大事,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來,所以让我留下來给你帮帮忙。”
淑慧嗤笑,“你能帮上什么忙,你生來是做官太太的命,我哪敢指使你干活,只求你能给我留条活路,我就阿弥陀佛了。”
凌菲不语,低头淡淡的笑。
淑慧继续道:“老爷的心思我比你清楚,他是舍不得我乱花钱,怕我把闺女的满月酒办的太气派了,所以派你來监视我,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大小姐总是听过的,咦,你那两个小跟班呢,怎么今天陆战长亲自看着你,就用不上她们了,”
凌菲心中有气,但碍着陆地的面子,语气仍是客气的,“瑾沫和殷素被打发去买糖果了,今天的糖果买的巧,是新兴的元宝形巧克力,宾客中不爱吃甜食的也希望图个好彩头,乐于去抓上一把,这不一会的功夫就把原先买的全部抢光了。”
淑慧笑道:“有劳大小姐费心了,那再麻烦大小姐去帮我招呼下宾客,我听得前头好热闹,你帮我看看是谁來了,我坐在这歇一歇。”
凌菲起了身,陆地随着站起來,淑慧伸出手摁住他,“陆战长你坐,我正好有事同你说。”
陆地不明就里,面无表情的问:“少奶奶,有什么事,”
淑慧瞥见凌菲走远,笑着说:“陆战长,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大小姐离过婚,”
“知道。”
“你知道她生过孩子吗,”
“也知道。”
淑慧讪讪的沒了说词,心情不悦的问:“那你还想娶她,”
“当然。”
陆地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根烟,他是何等的会算计人心,淑慧打的小九九他了如指掌,心里觉得很好笑,微笑着说道:“少奶奶想说的,我全清楚,当年周少爷为了追求凌菲,在枣城为她开了一家花店,日日送鲜花只为博美人一笑,这般浪漫的事情岂是常人所能为的,少奶奶定是记着这仇恨,心里不痛快吧,”
一下子被戳中痛处,淑慧扬起头,“既然陆战长看清楚了大小姐的真面目,又为何执意要娶她,她不守妇道,勾引我的丈夫,破坏我的家庭,早已臭名在外,若不是把你当成了一条线上的盟友,我这些苦水向谁说去。”
“盟友,”陆地哈哈大笑,“你真的把我当成盟友的话,你应该极力促使我和凌菲早日成亲,如此一來,你也除了心头之患,难道这不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淑慧见他顽固不化,不想与他多聊,借口离开了,只恨沒给凌菲留一碗红糖姜汤,她不仅要凌菲远离她的视线,更要她活的痛苦不堪。
会客厅里,三碗红糖姜茶端端正正的放在那边,路阳、路少奶奶、蒹葭为小红的几句玩笑话闹的不知所措,三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的坐着。
谁也沒有料到小红会來,也沒有人请她,但她确实是有备而來的,化着淡妆,衣着简单,手中拎着贺礼,王妈及其他下人们都认出了她,但看她打扮还算端庄,并无翠芳苑的风尘之气,想着她念旧情过來贺喜,也就放她进來了,再说非要强硬赶她,闹起來反而显得难看。
沪森想,來者皆是客吧,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小红扫了一圈院子里沸腾的人群,问道:“周少爷,路少爷和路少奶奶來了吗,”
沪森的心一惊,她这是要干什么。
小红笑的丹凤眼往上微翘,“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路少爷还是夫妻的时候,路少爷待我不薄,听说路少奶奶怀孕了,我在给小姐买小人衣裳的时候,顺便给路少爷的孩子也买了一套,他们早晚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