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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赵安不说,定远侯也就不再强求。当然,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足的,他可不想被一个孙辈之人压了个下马威,就算这个人是堂堂的穆王赵安,也不行。虽然他也有些怀疑冯氏母女巧遇赵安,但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冯氏算计了赵安,更何况就算真是她们算计了赵安,也与他们定远侯没有半点干系,所以,他便理直气半地朗声一笑,“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见定远侯态度这般坦然,赵安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原本怀疑是定远侯祖孙几个得知了他的计划而从中捣鬼,以便以牙还牙,可如今看来,倒不尽然了。不过,他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就算觉得自己错怪了定远侯,也没有出言服软,只接了他的话茬道,“本王也在等着这一天。”
说到这里,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定远侯瞧出赵安心中不爽,他心里自是惬意不已。这人原本想去算计别人,却不料到头来竟被别人算计了,而且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前来求纳冯静宜,这个跟头,不可谓栽得不大。在他看来,以冯静宜那样的才貌,以定远侯府表小姐的身份,大概也能嫁个五品以下的官宦子弟为正妻的。但话说回来,若算计赵安的人是冯氏母女,那这穆王爷的妾位,就是她们自己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他这个外人,也不便多加阻拦了。当下,他便呵呵一笑,“话说回来,穆王爷的这一趟护国寺之行,委实艳福不浅。”
这话若是出自与赵安年纪相仿的浪荡子弟之口,赵安自然会一笑置之。可出自定远侯之口。却令赵安顿生戒备。谁知道定远侯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谋划而故意让冯氏母女撞在自己的枪口上的呢?若果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闹剧里的小丑角,生生把自己的伤口摆给别人看,还让别人开怀大笑?这样一忖,赵安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便强压了心头的恼意,并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年前有人给我卜了一卦,说我今年命犯桃花,没想到。竟被不幸言中了。”
定远侯自不会把他这话当真,也就敷衍笑道,“穆王爷风华正茂。又风流倜傥,尚未婚娶,正当犯一犯桃花……”
若娶了正妻,再犯桃花,不免被人说成好色。但娶妻之前犯一犯桃花,只会被人说成风流,这二者之间的区别,赵安怎会不心知肚明?当下,唇角微翘,笑道。“只不过,这朵桃花虽好,却不是本王心仪的那一朵……若能得到本王心仪的女子。便是冒着被皇帝兄长的责罚的危险,本王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倒真有些听头了,简直把赵安心中所想赤.裸裸地表达出来了。定远侯却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惊讶的表情,“穆王殿下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若当真心仪得紧。那就赶紧上门求娶呀?要不然,被别家娶走了。那可就成了终身遗憾了。”
见定远侯装痴卖傻,还明显用了激将法,赵安极是不屑,却也终是没敢把心声吐露出来。他知道,就算他当真向定远侯求娶沈琳,定远侯也必会以沈琳已经与人议亲而婉拒他的要求,他不止碰了一鼻子灰,还会落得个被人耻笑的下场。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想出护国寺里的那一招,如果计划成功,沈琳成了他的囊中物,那时候定远侯就算有一百张嘴,也只能乖乖认命了。只可惜,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反遭了别人算计。若说那冯氏母女不是居心算计他,他还真不相信。不过,能娶定远侯府的表小姐为妾,就算只作个门面摆设,也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所以,他想来想去,才当着觉新方丈的面认下了这门亲事。说起丢脸,倒是定远侯府应该会觉得没脸才对,毕竟,他们府里的表小姐,是个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女子,应该可以明正言顺地嫁个好人家做正妻的,如今落得与人为妾的下场,就算是嫁给了堂堂的穆王爷为妾,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好听。
赵安心念百转,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当下也就假作听不出定远侯的激将法,淡淡一笑,“罢了,那位小姐虽好,却命中注定与本王无缘,本王一向讲究顺其自然,一切随缘,既然她命中不属于本王,本王也决不强求。”
定远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于是也就笑道,“自古姻缘天注定,穆王殿下倒是顺应天命。”这说与其说是安慰赵安,还不如说是警告赵安——不管你如何算计,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你便是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罢了。
赵安也是个聪明人,略一琢磨,也就猜出了定远侯的言下之意。他知道,此时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当下便故作潇洒地哈哈大笑,“知我者定远侯也。”
两人虽说得热络,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暗藏机锋,一旁侍候茶水的小丫头自是听不出来,倒觉得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原来竟是个平易近人的。
话说到这里,赵安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遂步入正题,“老侯爷,此前本王已经跟沈少夫人说了,十日之内亲自前来求纳贵府表小姐冯氏,却不知您意下如何?”
定远侯早在从护国寺里下来的次日大早就把林姨母召入书房密谈了近一个时辰,自是深知她的心思,当下但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冯氏年青貌美,配穆王殿下自是好的。不过……”他微微一顿,面色转为肃然,“不管你们之间曾有怎样的误会,老夫还是希望穆王殿下能善待此女。”
听到定远侯府再次警告,赵安不由得晒然一笑,“这个,就请老侯爷放心,本王年轻虽轻,却是个心软的,又最怜香惜玉,这位冯氏,本王必会妥善待之。”场面话他也会说,但冯氏到了穆王府,就另当别论了,怎么摆布她,也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只不过这位冯氏看起来还不错,他也算是丢了西瓜得芝麻,这亏吃得并不太大。
“那就请穆王殿下择个吉日,以贵妾之礼迎她过门吧!”定远侯也不再多说,适可而止。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本王这阵子闲得慌,正好娶了美妾进门以度闲暇时光。”赵安脸上流露出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来,“聘礼本王已经带来了,就放在贵府大门外的马车里,整整十二抬,便是与一般官宦人家娶正妻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不等定远侯说话,他身子微微往前一俯,又继续说道,“明日辰时,我就着人抬了喜轿过来接人,您看如何?”
定远侯料不到赵安竟会如此急促行事,但想着他既然把聘礼都装在马车上带来了,只怕是早有安排,也不好当场驳了他的面子,想着横竖冯氏是要嫁入穆王府的,不过早一些晚一些罢了。当下,他便正色道,“既然穆王殿下如此诚意,老夫再有推脱之辞,就显得过于较真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冯氏亲母尚在,老夫还得问问她母亲的冯夫人的意思,穆王殿下不会介意吧?”
古往今来,女儿的亲事大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赵安自不好拒绝,便笑道,“这个自然。不过,那日在寺里见到冯夫人,倒是个性急的,恨不得本王立时便娶了冯小姐过门。”
值此关键时分,定远侯也不便与赵安逞口舌之利,只向在一侧侍候的小丫头吩咐道,“去请冯夫人过来,说有要事相商。”
这小丫头此时方知穆王殿下是特意前来求娶冯家小姐为妾的,心中有惊又喜,当下便小跑着去了。
屋里续了一杯热茶,才喝了两口,林姨母便到门口。她微微定了定神,才伸手掀起毡帘,缓步入内。
虽说此时是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谋划来的,但此时此刻,望着眼前面目英俊笑容孤傲的穆王殿下,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意,反之,更多的,只有失落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是后悔,还是遗憾。
就算现在她成了穆王殿下的“岳母”,但她还是以一个平民妇人身份微微向赵安敛首为礼。
赵安看到林姨母平静的略显憔悴的面容,想着那日月光底下的那一幕,不免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也没有为难她,只淡淡挥了挥手,道,“冯夫人请从。本王今日前来,是特来求纳冯小姐的,不知冯夫人意下如何?”
林姨母唇角浮起一丝苦笑,“既然穆王殿下都来求纳了,我又怎么会为难殿下呢?”竟是透了一丝不甘之意。
赵安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怔之下,自然冷冷一笑,“冯夫人这话可就差了,如若冯小姐不想嫁入穆王府,本王也不敢相强。”在他看来,明明就是冯氏母女有意算计了自己,如今如愿以偿,却还拿起架子来了,难道以冯氏身份,还能给他堂堂的穆王爷做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