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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狂风暴雨大作,元春和阿悟等人躲在帐篷里,觉得帐篷快要被风吹得连根拔起了。
好在她们的帐篷和昭王的帐篷占据了两个背风避雨的最好位置。她们的帐篷没有被吹翻,也没有雨水灌进帐篷这样的倒霉事发生。
后半夜时,雨终于停了下来,元春才真正睡着了。
可似乎没过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嘈杂喧闹之声,跟着阿悟轻轻推着她肩,将她摇醒:“大人,快醒醒!”阿悟本来叫元春“姑娘”的,但这些天每天听着人叫元春“大人”,她也跟着叫了。
元春觉得上眼皮似乎跟下眼皮粘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她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问:“怎么啦?”除非火烧眉毛了,表叫醒我啊!困死我了!
“有一名护卫巡哨时被蛇咬了!似乎情形不大好,魏大人想请姑娘赶紧去看看。”阿悟微微皱着眉头。
蛇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咬护卫?……谁不大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元春混沌的脑袋里转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问阿悟:“谁被蛇咬了?”睡意已消去了大半。
“是魏大人手下的一个护卫,巡哨时被蛇咬了。”
元春暗暗咬牙:“他没有抹驱蛇药……”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昨夜的大雨来。或许,那个侍卫身上的驱蛇药被雨水冲掉了?
出京之前,考虑到了钻山林子的可能性,元春带出京的药品中,就包括了驱蛇驱虫药品。这一次从初贤出发时,她就给了魏至诚一些,叮嘱魏至诚督促手下侍卫定时使用,就是怕这些侍卫因为被蚊虫蛇蝎叮咬病了、伤了、死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元春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有些昏涨的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同样已经醒来、一直和衣而卧的秦桢:“去准备医箱,要拔火罐。另外把那几种蛇药都带上!”
匆匆穿好了衣服,也来不及去梳乱糟糟的头发了,直接接过面罩和手套,一边戴面罩和手套一边往营帐外走去。秦桢背着匆匆收拾好的医箱,紧跟其后。阿悟让阿真守好营帐,自己也跟了出来。
一个侍卫正在营帐外焦急地等候,见到元春出来,便急急地引着元春往另一顶营帐走去。
进了那座营帐中,元春便见到一个娃娃脸的侍卫躺在铺上,裤腿挽起,小腿露在外面,肿起了一大块。另一个络腮胡子的侍卫跪在他脚边,正弯腰低头,把嘴往那娃娃脸侍卫的腿上伤口凑去,似乎想去吸那伤口的蛇毒!
“停下!stop!住……那个嘴!”元春忍不住尖叫出来,声音激烈而高亢。
营帐中的人都吓了一跳。魏至诚向元春微一躬身,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元春向那娃娃脸侍卫直冲而去。
元春大步上前,冲到了那个络腮胡子侍卫的身边,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那络腮胡子侍卫本能地想要反抗,却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是他上峰、他奉命保护的对象,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张嘴!”元春严厉地命令他。
络腮胡子本能地服从了,张开了嘴。心里的感觉无比怪异,觉得如今这姿势奇异的熟悉又奇异的颠倒,似乎……自己在被一个小娘们儿调戏?!真他奶奶地邪门了!
元春检查过他的口腔,确认他并未吸入蛇毒以后,才放开了他的下巴,冷哼一声:“牙龈烂成这样也敢给人吸蛇毒?简直是找死!”
她将络腮胡子往旁边一推,早就别扭无比的络腮胡子趁机往旁边一蹿,让开了位置。
元春在娃娃脸侍卫的身边蹲下,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给众侍卫普及常识:“你们记住:牙齿烂的、牙龈肿胀出血的、嘴里有伤口的……都不能给人吸蛇毒!否则那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找死!就算你吸了之后马上吐出来,也会有蛇毒通过你嘴里的伤口进入你体内,很可能会让你送命的!”
魏至诚微微向元春抱拳躬身:“多谢尚医大人指点,我们记住了!”拍了拍那络腮胡子的肩。那络腮胡子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又担忧地望着娃娃脸侍卫。
元春提了几句急救常识以后,就不理他们了。直接从医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在娃娃脸侍卫被蛇咬的伤口上划了两个深深的十字,然后直接用火罐拔伤口的毒血。这可比用嘴吸吮有效多了——虽然这时候才拔毒已经有点晚了。又让人把口服的蛇药片喂给那侍卫吃。
这个侍卫所中的蛇毒,是溶血毒素与神经毒素的混合毒素,而且那条蛇的排毒量也非常大。如今,毒素已经扩散,而自己手上又没有对症的抗蛇毒血清,救他的希望……很渺茫!
那娃娃脸侍卫先是感激地看了络腮胡子一眼,又充满恐惧地问元春:“大……大人……我……会不会……死?”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圈有些发红。
元春默了默,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骗他还是告诉他真相。
“我会全力救你!但如果你有什么遗言,也可以交待了!”她终究还是说了真话。虽然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他会打击他的信心,但是,病人对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权!
啊……帐篷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气氛陡然沉凝下来。魏至诚等人看着娃娃脸侍卫,都是眼圈发红,那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侍卫,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娃娃脸侍卫一怔,随即也落下泪来,呆在了那里。
那个络腮胡子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绕到另一侧,在娃娃脸侍卫的身边蹲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说:“好兄弟,你别泄气!尚医大人的医术是神仙传的……你知道的,大人们都喜欢假谦虚……大……大人一定可以救回你……”
他说着自己也不大相信的假话,努力想朗笑两声,安慰一下自己的好兄弟,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大大地睁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出来。
娃娃脸侍卫惨笑了一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哥……”
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了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告诉芸娘:是我……对不住她!我不该求功心切!求大哥……另给她找个好人家吧……”娃娃脸侍卫的眼泪狂涌而出,声音哽咽得语不成调,把小布包塞到了络腮胡子手中,“这个……给芸娘……添嫁妆……”
“不不不!芸娘只喜欢你!你们已经订亲了!我还等着你做我妹夫呢!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向芸娘交待……”那个络腮胡子抓着小布包,抱着娃娃脸侍卫的手,哭得跟孩子似的。
元春需要用医疗系统辅助,才能不被他们的哭闹和说话声干扰,保持专注。
她给那娃娃脸侍卫拔完毒,给他的伤口敷上蛇药。然后她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冷静地说:“把他的衣裤脱下来,把胸、腹部和双手、双腿都露出来,我要给他行针!”
“这……”魏至诚略有一点迟疑。毕竟男女有别,让一个男子在一个女子面前这样袒胸露腹,怕是有污尚医大人的名节!
但那个络腮胡子听了元春的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脱娃娃脸的衣服,好方便元春行针了。魏至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知何时来到营帐门口的水霄,不由得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他微微垂头,闭上了眼睛,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事急从权!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死死忍住了喝阻此事的冲动。
在京城的时候,瀛洲虽然也会为男子诊病,但需要行针时,可由太医代劳。这一次到江南救灾,因为大夫紧缺,交通不便,随他们一同出京的太医和民间医士早已分散各地。在这深山野林中,又去哪里找一个太医来代瀛洲行针?
不管那个侍卫还救不救得了,如果他阻止瀛洲救人,此事就会成为他与瀛洲之间的一道阴霾,或许将为他们的婚事带来一些额外的变数。
可如果不阻止……一想到瀛洲会把别的男人通体上下看个精光,他就觉得心里……跟油煎了似的!
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全力阻止她到江南来?!他心里,有一种深深地懊悔。
元春却根本没留心到水霄,又对魏至诚说:“他所中的蛇毒太烈太猛,我带来的蛇药不算对症,解毒的效果不会太好。若能找到一种草药,或许能救他一命!这种草药叫九头黑参,它属于玄参中的一种,比较稀少。这个季节……”她连比带划,把那种叫九头黑参的东西长什么样描述了一遍。
听到元春连说了两个“他”,水霄更觉得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焦躁、酸苦和疼痛。
当时,我真应该全力阻止她到江南来!或者,我应该阻止她走小路去显州!应该把她留在初贤县、让她跟大队走的……
那络腮胡子首先表示要去找草药,跟着又有十来名侍卫表示愿意去找。
魏至诚便道:“现在天还没有亮,又刚下了一场大雨,地上很湿滑,那条蛇或许还躲在附近,暗夜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危险……总之,两两一组,一切小心!把看着像的都拔回来,交给尚医大人辨识。”
众侍卫分头去找草药了。
元春开始为娃娃脸侍卫行针,抑制毒性。
水霄吩咐自己的侍卫头领:“你给我们的人传话:若有愿意帮忙找草药的,也可一起去找,但要注意安全。”
说完之后,他在营帐门口坐下,面朝着营帐之外。他不想看到营帐内那一幕让他抓狂的景象,却又不想离开这里,只好就这样坐在这里。
娃娃脸侍卫的脸色越来越黑,开始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头晕恶心,身上越来越痛,还止不住地抖,精神也越来恍惚……
一股绝望的恐惧,慢慢攫住了他。
他看着元春,突然说:“大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曹鸢……曹……是曹操的曹,鸢……就是老鹰的那个鸢……刚才那个满脸胡子的……叫崔贵……”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再度涌出了泪水。
他的话传入耳中,让元春的心中有一种惨痛。
她想抱头痛哭,想大喊,想大叫……可是被医疗系统半控制的身体,却让她只能保持着冷静和专注,继续行针。
她只能不带感情地说:“好,我记住了!你叫曹鸢,曹操的曹,老鹰的那个鸢。那个满脸胡子的叫崔贵,有个妹妹叫芸娘……”
曹鸢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笑容之中,似又有一种难言的痛苦:“是啊……芸娘……可惜……”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元春全力施针,又配合多种药物,想压制曹鸢体内的毒素。
可曹鸢所中之毒太猛烈,中毒又太深!当天色微明时,他的口鼻都有鲜血涌出,抽搐得越来越剧烈,水霄不得不来压住他。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厉,似乎下一秒,就会一口气上不来了……
元春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了!医疗系统再厉害,也只局限在医术的范畴内,不是神仙的仙丹……继阿悟和阿真姐妹的天生缺陷之后,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大人!草药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个?”一个满身泥水、身上还有道道血痕的侍卫冲进来,手上高高地举着一株草,充满希翼地看着元春。
元春用医疗系统鉴定了一下:不是!
“它……不是!”元春平淡而沉静地看着他,“不必再找草药了。去把崔贵叫回来,见曹鸢最后一面吧!”
“不是?!”那个侍卫有些失魂落魄的,“可崔大哥为了这株药,把腿都摔断了……我说不是;他非说是,非要去摘……”
元春深深地觉得:祸不单行!“那崔贵怎么样了?”
“崔大哥叫我先把药送回来,再找人去救他!”
“那还不赶紧去救你的崔大哥?!别让崔贵再出事了!”元春将他手里的草夺过来,将这株崔贵摔断腿找来的野草,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曹鸢的手中。
那侍卫连忙跑了。
元春退出了医疗系统。一种难言的疲惫弥漫全身,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虚脱了;被医疗系统压制住的各种情绪,也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她蜷腿坐在营帐的一侧,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头,任由鼻子发酸,眼睛发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别难过了!”水霄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的人!”
元春点了点头:她知道!
可这一次,如果不是她要到江南来,如果不是为了护卫她,曹鸢就不会到江南来,自然也不会被毒蛇咬,不会与他心爱的姑娘阴阳两隔,从此人鬼殊途……
她无法安坐京城,对江南的情况置若罔闻;可她来了这里之后……这些跟她的护卫,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出事!
她知道世间之事难以两全!她也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这几年,她一直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学会放弃,学会放手,学会接受种种无能为力和挫败的感觉。可现在,当死亡就这样无可避免地发生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医生的差距!
水霄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迟疑了一下,终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瀛洲,救你能救的人,这就可以了!别太为难自己!”
元春再次点点头。她喉咙哽咽,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元春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顺便也挣脱了水霄的手。
那个叫崔贵的络腮胡子被放在一个简易担架中抬了进来,被放在了曹鸢的身侧。他早已哭得涕泪横飞,半趴半伏在曹鸢的身侧,抓住曹鸢的手,胡乱地叫着:“好兄弟!你醒醒!醒醒啊!”
元春重新启动了医疗系统,重新在曹鸢身上下针。
几处要穴一刺,曹鸢身上的颤抖便缓和了一些,眼睛慢慢睁开。他环视一周,似乎心有所感,用力捏了捏崔贵的手,轻声说:“大哥……”
“哎!哎!哎!大哥在这里!”崔贵再次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脸上的鼻涕眼泪一片狼籍。
“保重!嫁……妆……给……芸娘……”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他的眼睛,却没有闭上。在那双瞳孔渐渐散大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点伤感的微弱笑意。似乎他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心爱的姑娘带着他给的嫁妆,风光出嫁的场景……
营帐里,爆发出崔贵惨烈的哭喊声。
哪怕开着医疗系统,元春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情景。
“崔贵,帮曹鸢合上眼睛吧!”过了一会儿之后,魏至诚轻声说。
崔贵一边哭,一边伸出了手,合上了曹鸢的眼睛。
魏至诚又请元春看看崔贵的腿伤,崔贵却突然爆发出来,冲元春大吼道:“你的医术不是神仙传的么?为什么连区区蛇毒也解不了?!”
元春无话可说,也不想跟他辩白什么。
水霄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时,却见魏至诚已经一巴掌扇在了崔贵的脸上。
魏至诚脸色黑沉,怒喝道:“崔贵!你犯的什么浑?!我去京营挑人时早有明言:此次下江南,生死难料,去与不去全凭自愿!曹鸢出了事,那是他命数不济。你以下犯上,冒犯尚医大人,不怕军法无情吗?”
还有一个问题魏至诚问都不敢问:此次下江南,皇上早有明旨,家中独子不去,无后嗣者不去!这个曹鸢,自己当初看他脸嫩,曾问过他是否家中独子、是否有了后嗣。可这个崔贵却为曹鸢作证说:曹鸢只是看着脸嫩,实际上已经有妻有子。如今,崔贵却亲口说出了要曹鸢做他妹夫之类的话……认真追究起来,这就是抗旨不遵了!他这个护卫头领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只盼望此事能含糊带过,乞求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崔贵被魏至诚一巴掌打回了理智,不敢再耍横,却还是不停地抹着泪。
魏至诚深吸一口气,向元春躬身道:“卑职治军不严,望大人恕罪!”
元春无力地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淡淡地说:“我看看他的腿。”我救不了曹鸢的命,但我或许可以救你的腿。
魏至诚右腿胫骨开放性骨折,伤处血肉模糊。趁着天色大亮,元春给他做了复位手术,又手书了医嘱交给魏至诚,才关闭了医疗系统,疲惫地往自己营帐走去。
水霄目送元春离去,转头就把魏至诚叫过来:“魏大人,此次南下,皇上早有圣谕:家中独子不去,无后嗣者不去!那个曹鸢却似乎是崔贵的……未过门的妹夫?”
“未过门的妹夫”这个说词,让魏至诚有一点想笑。但想到昭王殿下问这件事,显然是猜出了一点关窍,不由得陪笑道:“此事卑职倒还没来得及问。不知殿下之意是……?”
水霄淡淡地说:“希望魏大人管好自己的手下。倘若有人敢胡言乱语,损害贾尚医的清誉……”他微微向魏至诚倾身,充满压迫感地说,“你看我饶得了谁!”
魏至诚恍然大悟,忙道:“卑职明白了!殿下请放心,不会有人胡言乱语的。”
水霄淡淡扫了他一眼:“记住你的话!”迈步离去。
魏至诚抹了抹额角的汗,转身忙去了。
元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无力地扑倒在了褥子上,由着秦桢带着阿悟和阿真,忙出忙进地服侍她洗脸洗手洗脚。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惫,可退出了医疗系统之后,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她努力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曹鸢的死怪不得自己!可曹鸢死前的那一幕、他那死不瞑目的神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能人在特别疲惫的时候,精神也会特别脆弱,特别容易伤感、流泪、沮丧、哭泣。虽然她告诉自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要自责,这事怪不得你!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泪眼婆娑,到泪流满面,到最后哭到抽噎。
秦桢和阿悟、阿真围着她劝解,可她们越劝,她却越是伤心……
突然之间,悠悠的笛声在帐外响起。那熟悉的笛音,不由得让元春一愣:这是水霄在吹笛!他吹奏的,正是之前被她戏称为《催眠曲》的一首曲子。
当时,水霄在他的朴秀园中吹这首曲子,请她品鉴。曲调很悠扬、很高远,当时的天气也很适合睡觉,她又很放松,就不小心睡着了。
水霄大为不满。
元春就狡辩说:“是这首曲子有催眠之功效。不如就叫《催眠曲》吧!”
水霄此时此刻在她帐外吹这首曲子,是在劝她好好睡觉吗?
她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放空自己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入睡后,她经历了许多乱糟糟的梦境。梦境中,有许多难以描述的痛苦画面,却有一缕笛音,始终在为她指引方向。
梦的最后,她似乎回到了昭王府的朴秀园中,与水霄一同坐在澄碧潭边。
他吹笛,她品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