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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水霄册立为皇太子之后,隆正皇帝和沈皇后的中毒症状,就进入了最为凶险的内脏损害期。开始出现黄疸、肝痛、腹胀、恶心、头晕头痛等严重症状。
刚刚生完孩子不到两天的元春,就让人用软椅抬着,去给皇帝、皇后诊脉调方,指挥御医和徐飞萤给皇帝、皇后扎针,把皇帝和皇后感动得不行。
隆正皇帝昏昏沉沉地说:“以前听说你要修德,朕总是半信半疑的。如今见你这样,朕才算深信不疑了!”
元春心想:不愧是皇帝这种生物,你还真够多疑的!嘴里却笑道:“能得父皇深信不疑,瀛洲三生有幸!”
沈皇后握着她的手说:“别光顾着我和皇上,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别在月子里熬出病根儿,受一辈子的罪!生死有命,我已年过花甲,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这辈子早已值了!你还年轻,别为了我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元春有些感动地反握着沈皇后的手,笑道:“母后不必为我担忧。我心里有数的。”
真的不用担心啊!她每天都用医疗系统自我诊断好几次,身体真的恢复得很好的!
在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里,坐月子的女人竟敢下床、竟敢出门、竟敢见风等等完全是不要命的事,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儿!而元春竟然还自己哺乳,更是加倍劳乏,是很伤身的事……
但实际上,女人生完孩子最好能尽快下床活动活动,最好是尽快哺乳,小出一趟门儿也完全不是事儿,只要别凉着、别勉强就好!如果真的完全不能出门,那现代女人在医院生完了孩子还怎么出院回家啊?也没见多少妈妈因此落下月子病!相反,她前世倒是看到过按老传统“捂月子”,结果被捂出热射病而死掉的新闻!
大约十来天后,隆正皇帝和沈皇后就陆续度过了危险期,慢慢开始恢复了!
元春出月子的时候,隆正皇帝和沈皇后都能让人扶着,慢慢行走了。这一次中毒,他们元气大伤,加上他们年纪已经不轻了,需得日后慢慢调养,才能恢复以前的身体状况。
这一天,当水霄忙完了朝政,过来紫宸宫请安时,隆正皇帝问他:“朝政理顺了吗?”
水霄微笑道:“托父皇的福,这阵子并无军国大事,朝政也已基本理顺了!”
“理顺了就好!”隆正皇帝默了好一会儿,淡淡地问,“朕病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查一查朕和皇后是如何中毒的?”
水霄躬身道:“暗中查了查,约摸知道了一些情况。但因未得父皇旨意,并没有明着追查,一应嫌疑人等也只暗中监视,不曾捉拿。”
隆正皇帝又默了默,叹息一声:“如今朕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朝政你也已经理顺……你便暗中查一查此事吧!悄悄查,别让那起子大臣知道了!”
“是!”水霄对于隆正皇帝的要求,并不意外。这些年,不管他们这些兄弟私下里斗得如何惨烈,隆正皇帝却一直在努力维持一个天家骨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象。
没两天,水霄便来禀报:“父皇和母后中毒之事,儿臣已大体查清了。从种种迹象来看,似是……五哥主使!”
隆正皇帝脸色漠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把人犯悄悄带到泰安宫去,在那里审吧!朕也要去亲耳听一听。此事别声张出去,朕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他叹息一声,没有说下去。
“是!”水霄躬身答应了,心里微微一笑。这下,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泰安宫是水霄如今的临时住处。
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后,水霄本应入住东宫。但因东宫被尘封了十几年,有些破败,一时半会儿难以住人,隆正皇帝便指了泰安宫给水霄临时居住。
隆正皇帝被扶进了泰安宫正殿,在一架围屏后的软榻上歪着。
水霄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吩咐明瑟:“把陆申带进来吧!”
短短月余时间,太医院院使陆申便如同老了十岁,鬓边多了许多白发,脸颊和眼窝都抠下去了。
“臣……太医院院使陆申,参见太子殿下。”陆申虽然力持镇定地行了礼,却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陆大人,本宫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水霄开门见山地说,“太子妃当初断定父皇和母后是中了白罗伞之毒时,你为何仍然一口咬定是霍乱?”
陆申跪趴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有些颤抖:“臣……臣学艺不精,误诊……误诊了皇上和娘娘的病!”
“学艺不精?你现在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了?当初为什么又要坚持到底呢?来,跟本宫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莫非你认为:自己的医术比太子妃更高明?”水霄好整以暇,略带讽刺地问,“你这份自信从哪儿来的?”
“臣不敢!臣……臣只是一时糊涂!”陆申汗如浆出,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磕头,“臣糊涂!求太子殿下恕罪!”
“陆大人,求饶不妨等一会儿!你现在还没有回答本宫的话:当时,你为什么敢渺视太子妃的医术?”水霄声音突然转厉,将特意叫明瑟找来的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说!”
陆申吓得身体一抖:“不!臣不敢!臣万万不敢渺视太子妃的医术!”
“那你为什么敢置疑太子妃的诊断?”
“臣……臣只是不敢承认误诊而已!”陆申慌乱不已地辩白说,“对!臣只是不敢承认误诊!”
“可你不承认就行了吗?等太子妃治好了父皇和母后,你这误诊的罪责,还逃得掉吗?”水霄紧接着追问,“你是在盼着父皇和母后崩逝,这样你就可以说是太子妃误诊,好把局面翻过来,对吧?”
陆申本能地找理由反驳:“臣没有!臣……万万不敢!臣……臣只是拖得一时是一时!”
“拖到什么时候?”
“臣……臣只是想……想有机会交待后事!”
“陆申!到现在你还想狡辩?”水霄厉声说,“你那两个没出息的儿子,不是早就让人绑了去吗?你向谁交待后事?你猜猜,你那两个儿子还活着吗?”
陆申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水霄。
水霄冷笑一声:“你很奇怪本宫是怎么知道的?那一日,太子妃已说了父皇母后是中了白罗伞之毒,可你却依然坚持是霍乱,本宫当时就起了疑心!你怎么有那个自信,敢与太子妃的诊断叫板?只是那时候父皇母后病着,本宫一时没功夫来审你,便只叫人盯着你!等父皇母后的病情好转后,本宫叫人查了查,才知道你那两个没出息的儿子早就叫人绑去了!他们被绑的时间,正好就是端午节那天!”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案卷:“巧的是,前几天,顺天府终于破了恒安以毒蛇谋刺本宫的案子,将案卷呈了上来!恒安原是本宫身边的小厮,因为他家里的人被绑架了,便受了人指使,想以毒蛇谋刺本宫。顺天府拿住了这伙绑匪,也挖出了恒安被绑架的那些家人的尸体。据仵作验尸,恒安那些家人可死得很惨啦!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这伙绑匪,恰好也是绑架你那两个儿子的人……”
他从案卷中拈起几张纸,拎在手中轻轻晃了晃,冷冷地看着陆申:“陆申,你不妨猜一猜:你那两个儿子……还活着吗?”
陆申两眼圆瞪,死死地盯着水霄手中那几张晃动的纸。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就要扑上去把那些纸抢过来看了!
“你自己看吧!”水霄手指一松,那几张纸便飘飘荡荡地飘落下来。
不等那些纸落地,原本跪在地上的陆申已经飞快地扑上去,抓住了那些纸。他抖着手,把纸上的内容快速地看了一遍,整个人便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彻底傻掉了。
“陆申,你恐怕要绝后了!”水霄凉凉地说,“指使你欺君罔上的那个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原本就没打算让你们一家活下去呢?你难道不曾想过,事成之后,自己一家人都会被人灭口吗?!”
“哈哈哈哈……”陆申突然发狂一般,大笑起来。笑的同时,他的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滚下来。
水霄由着他笑。等陆申的笑声停止了,他才问道:“现在,你有没有什么话说?是招供呢?还是继续帮你的杀子仇人隐瞒?你要继续隐瞒也无妨,本宫已备好了刑具,定会好好招待陆大人的!”
“我招!我什么都招了!”陆申涕泪纵横地说,“是义忠亲王!……不对,是五皇子水霰指使我的!是他绑架了我的两个儿子,逼我那么做的!”
端午节那天,陆申在太医院值班。
第二天清晨,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太医院一个叫小石子的小太监就突然给他送来了一个小包。包里是他两个儿子的随身之物,两封亲笔书信,和两根脚趾。小石子告诉他,在端午宫宴上,皇上皇后和诸位娘娘已经感染了霍乱,让他入宫诊断后,把贾瀛洲拖进宫里顶缸就行了!
他当时便想到:贾瀛洲即将临盆,若此时入宫处置霍乱疫情,只怕凶多吉少。但他两个儿子都在对方手里,他不得不听从对方的吩咐,向隆正皇帝建议召贾瀛洲入宫。而隆正皇帝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在等候贾瀛洲入宫时,小石子又让他坚持自己的诊断,要一口咬定是霍乱不松口。他才知道那伙人的谋算,竟远远没有那样简单,他先入为主,被这个小石子误导了,误诊了!
贾瀛洲入宫后,果然推翻了他的诊断,断定是白罗伞中毒而不是霍乱。他却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坚持是霍乱的诊断。
后来,他找了个机会质问小石子:“等贾瀛洲治好了皇上和皇后,我误诊之事便是铁证如山,再难辩驳。难道你们费尽心机,就是为了陷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太医院院使误诊吗?”
小石子当时就对他笑了笑,笑得异常可怕:“所以,陆大人万万不能让皇上和皇后被治好了!只要皇上和皇后一死,误诊的就是贾瀛洲,而不是你了!”
然后小石子就逼着他在皇帝皇后的药里做手脚!又告诉他,只要皇帝皇后一死,十七皇子就罪责难逃,三皇子病重,这皇帝的宝座自然就是五皇子的!他被逼无奈,越陷越深,只能同意了往皇上皇后的药里做手脚。
可昭惠王带药入宫后,却建议皇帝:所有人两两结对,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单独行动,哪怕去茅房也得互相看着!煎药熬汤、送汤送药时还得四人一组,互相监视,若有差池,四人同罚。他被迫与一个素来不大和睦的太医结对,行动时处处受限,根本不可能找到做手脚的机会。一直跟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小石子,也被迫跟另一个太监结了对,被派了另外的差事,再也没能向他发出任何指示。
后来,义忠亲王大约是见情势不妙,动用亲王的权势,支开了跟他结对的太医,又亲自威逼了他一次。可他那里找得到下手的机会?!
再后来,情况突变,贾瀛洲产子,昭惠王被册封为太子,义忠亲王被革爵下狱,那个小石子也突然不见了。
他一面忧心着自己误诊的罪名被坐实了怎么办,一面忧心着两个儿子的情况,惶惶不可终日,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把小石子带进来!”水霄听完了陆申的供述以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守在门口的明瑟向远处招了招手,几个粗壮的太监,便押着一个精神萎靡的小太监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小石子。
水霄微笑道:“小石子行迹可疑,被跟他结对的那名太监告发了!”
小石头是五皇子水霰的一枚重要棋子,如今这情势,也只能招供了。据他供述,这一切都是水霰指使的!
隆正皇帝歪在围屏后的软榻上,静静地听完了水霄审案的过程,又要了顺天府的案卷来看。
过了很久,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眼中有泪光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