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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霄走进泰安宫正殿的时候,元春正坐在摇篮边的软榻上,对着摇篮里的宝宝唱催眠曲。这温馨而平和的画面,让水霄充满种种复杂情绪的内心,突然宁静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轻轻倚在门框上,微笑着看着这个让他倍感温馨的画面。
但屋里宫女太监们行礼的声音和动作,还是惊扰了一心看着宝宝的元春。
元春抬头望着门口,对着倚在门框上的水霄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并没有起身迎接。
按照这时代的礼法来说,丈夫从外面回来,妻子是应该立刻迎上前去,服侍丈夫梳洗更衣、端茶递水什么的。但成婚这么多年以来,元春只偶尔做做样子权当情`趣,很少真的那样服侍水霄,而水霄也从不介意。
“此情此景,更宜远观。”水霄微笑道。
他心里甚是遗憾那样宁静美好的画面被破坏,懒洋洋地离开了门框,慢慢踱到了元春身边坐下,环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与她脸贴着脸,一起看着摇篮里正在酣睡的小家伙。
“他现在,比刚出生那会儿好看些了!”水霄点评着自家儿子的外貌,“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像你!”
元春微微一笑,把头往水霄的方向偏了偏:“父皇已经给他赐了大名,我们给他取个小名儿怎么样?”
“小名儿?”水霄眉一挑,“这主意好!”自己的儿子,捞不到取大名的权利我取个小名儿也好啊!
“叫个什么好呢?”水霄心里开始思索——额,小名儿好像得取个贱名,这样比较好养活?!可是要给自家儿子取个贱名,他心里又有点儿过意不去!
“我已经有一个主意了!”元春微笑着说,“我的名字里有个元字,你的名字里有个霄字,合起来就是元宵。不如,我们的孩子就叫小汤圆?”叫小元宵有一点饶口。
“小汤圆……”水霄念了一遍,摇了摇头,“不行!犯了你的讳,要被人非议的!叫小团子吧!”团子只是寻常之物,用来取名也算是贱名了吧?!
元春一囧……犯讳?!
“好吧!就叫小团子!”元春伸手握住了小团子的小手,轻轻晃了晃,“你好!小团子!”
她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让水霄忍不住摇头:“我发现你对这小东西还真是宠溺!将来,可别慈母多败儿才好!”
“什么叫‘这小东西’?”元春对他称呼儿子的方式表示不满,“你不想叫他小团子,就叫大名吧!还有啊!我会爱他,但肯定不会娇惯他。你也是啊,别老是对他板着一张脸,这样他会觉得你不喜欢他,他心里就会怕你,逃避你!怎么教儿子,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千万别信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疯话,贾家以前信的就是这一套,结果你也知道了……用棍棒教出来的儿子,一代不如一代!对于孩子,如果他做得对,你要赞美他,他做得不对,你要给他讲道理,说明要怎么做才对,这样他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能从心里信服……”
水霄眉头一挑,凑到她耳边说:“这些道理,也是莲界的?”
“没错!这是莲界人花了一两百年时间研究出来的东西,虽未必全都适用于这个世界,但有些东西是共通的。我所知虽只是皮毛,但应该懂得比你多了!以后在如何教儿子上面,你不能独断专行!”
水霄表示不服:“我是独断专行的人吗?我一向最听你的话了,对不对?”
元春忍不住微笑:“对对对!你最听话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孩子,水霄便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下。然后他歪在了软榻上,把元春也拉到身边,与他并肩躺下。
“元元,父皇今上午见了五哥,下午就让史忠到刑部天牢去,秘密赐死了五哥……”水霄的心情有些沉重,“对于这些哥哥们,我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毕竟在我小时候最需要亲情关怀的时候,他们之中没有人搭理我……”
说到这话的时候,水霄的眼眶有些湿润:“说来我也是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众多的人了!可从我五岁到十三岁,整整八年时间,除了母后之外,没人愿意看到我。偶尔见到了,他们也是一脸的嫌弃、敷衍和厌恶……说是骨肉血亲,可有好些人,我是在遇到你之后、身体有所好转时才有机会认识的……当真是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当年临驿公主想冻死我的事,更是让我对所谓的骨肉手足,彻底寒了心……”
元春捧着他的头,在他脸上吻了吻,轻声安慰他:“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好!”
“没错!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比我任何一个兄弟都好!”水霄也紧紧地抱住她,眼角溢出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胸口,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一抹笑,“元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皇已经下诏,命软天监择吉日,内禅于我!”
“内禅?!”元春略有些吃惊,随即又有些释然了。在原著中,目前这个时间点,隆正皇帝早就是太上皇了!
“是啊!”水霄笑中带泪地说,“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有一个好结果了!”
“恭喜殿下,心愿得偿!”元春微笑着说。
“这多亏了你,元元!”水霄眼睛泛红,泪水涟涟,“若没有你,我早已是冢中枯骨,哪会有今日?若没有你,我就算因别的原因活了下来,也会一腔愤懑、满怀寂寞、倍感孤凄,未必会有这样的心志,来争这至尊之位!是你救了我的命!也是你,让我觉得这世上尚有可为、当为之事!你曾让我自惭形秽,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男儿大丈夫,何必为身世所困、自怜自苦、自怨自艾?!”
“这么说,我居功至伟?”元春玩笑说,“殿下登基后,要怎么赏我呢?”
“赏?”水霄笑起来,脸上还带着眼泪,“这江山是我的也是你的,元元要什么,自取便是,何需我赏?”
江山是我的也是你的……一个古代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元春有些感动。“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水霄笑道,“而治理天下的责任,也有一半是你的!元元可不能推诿啊!”
元春微微挑眉:“后宫干政,可是大忌!殿下不忌讳?”
“有什么好忌讳的?你我夫妻一体,风雨彩虹都得两人共担。那些御史若有话说,自有朕挡着,元元不必担心他们。再说,你素日给我说的莲界之事中,可有不少如何治国理政的道理,元元莫非想藏私?”水霄的睫毛还有些湿润,眼中却闪耀着深浓的喜悦。
钦天监很快就择定了内禅之期。
九月初九,隆正皇帝正式将皇位内禅于水霄。水霄尊隆正皇帝为太上皇,尊沈皇后为皇太后①。
九月十八,元春被正式册立为皇后。
元春封后之后,太上皇、皇太后和后宫妃嫔开始往北宫迁移。北宫是当年太`祖皇帝晚年居住之地,规模颇大,景致也很优美。
迁宫之前,元春特意陪着沈太后在御苑中走了走。
“皇后的职责,今后就交给了你了!我少操些心,也能多享几年清福。”沈皇后甚是感慨地说。
元春扶着她的手臂,微笑道:“儿臣年轻识浅,很多事怕是难以周全,若向母后讨教,母后可别嫌我烦人才是!”
沈太后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素来行事周全,倒不用我多操心。只有一点,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你素来心慈手软,若遇到该杀之人,你下不下得了手?”说完之后,沈太后转头看着元春。
元春脸色微苦: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沈太后忍不住地笑:“我教你个法子吧!现在的宫正司宫正,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若有该杀之人,你自己难下狠心,便问她该如何处置,你别再开恩容情就是了!”
“是!多谢母后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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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正式迁宫之前,史忠在一个偏僻的殿阁里,问秦桢:“当初派你到皇后身边的任务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秦桢躬身道:“禀公公,奴婢当初的任务是:专心服侍尚医大人,获取她的信任;若尚医大人或贾家有谋反之意,则立刻回报。”
史忠点了点头:“接下来,你的任务改变为: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泱皇子的安全。若泱皇子出了什么差池,你满门上下,都得陪葬。明白吗?”
秦桢心中微微一颤,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恭谨地答道:“奴婢明白了!”
隔天,太上皇也密召了秋凝霜,将秋凝霜的任务也更改为:“从今而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泱皇子!朕不允许泱皇子出一点差池,明白吗?”
秋凝霜神色肃然,伏地叩首:“奴婢领旨!”
太上皇在懿和宫过最后一夜时,他悄悄对沈太后说:“有一件事,朕要跟你说一下:你曾经保管过的那道传位密诏,在朕病着的时候被盗了!”
沈太后非常吃惊:“怎么会被盗了?!”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十七知道这件事吗?”
太上皇摇了摇头:“十七不知道!朕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主要是不想父子之间,白白生些嫌隙!”
“那……上皇的意思是……”沈太后有点不明白了,“上皇是想……暗中追查?”
“追查?”太上皇嗤笑一声,“朕追个屁的查!如今十七已经正式登基,君臣名份已定,而且他继位的正当性无可置疑。那道从不曾见过天日的诏书,即便落在了有心人的手中,也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依旧见不了天日。就算有人胆大包天,敢将那诏书拿出来,那也是矫诏!是有人模仿朕的笔迹伪造了诏书、偷盖了玉玺!朕今日将此事告诉你,就是想叮嘱你:今后无论何时何境,你都要咬定那道诏书是不存在,明白吗?”
沈太后被太上皇这副不要脸的泼皮态度弄得哭笑不得:“是!臣妾明白了!”
孝恭王府之中,孝恭亲王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神智基本恢复了清醒,不再每日里胡言乱语、疯疯癫癫。
与他一母同胞的顺郡王来看他,还悄悄给他带来了一道传位密诏:“这是传位于三哥的诏书!若是……若是父皇病着的时候三哥在宫里,有此诏书在手,局面何至于此?!”这件事,让顺郡王痛心疾首。
孝恭亲王看着那道传位诏书,面如死灰。
顺郡王沉痛地喝着闷酒:“三哥,如今老十七已正式登基,父皇也痊愈了。咱们……怕是没机会了!”
过了很久很久,孝恭亲王才停止了颤抖,咬牙道:“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老十七能因一个小崽子册立太子、顺利登基,若这个小崽子死了呢?老十七两口子会不会发疯?父皇那时又会怎么想?”
顺郡王手里的杯子一抖,洒出几点酒水来。
当太上皇和皇太后终于迁往北宫,元春入住懿和宫时,水霄悄悄对元春说:“元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孝恭王的手上,有一道父皇亲笔手书、传位给孝恭王的诏书。”
元春想了想:“孝恭王敢把这道诏书拿出来?”
“现在他当然不敢!”水霄冷笑一声,“他正打算谋害咱们的儿子,好让咱们俩发疯呢!”
元春心中狂怒,咬牙切齿地说:“他做梦!”